“……你就这么爱他?”离褚冷下脸。
“是。”琰煦忽然抬起头,大着胆子直视着离褚,道:“我于尊上而言,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魔宠罢了,但于阿邪而言,我就是他的全部。尊上为何不能放过我?”
“魔宠……”离褚沉吟片刻,冷笑了一声,“本座从小将你养大,那你该知道,本座最讨厌的就是背叛。”
随着这两个字的说出口,一只长腿迈入了门内。若是秦岁已在场,定然会惊讶地发现来人正是之前见过的离褚。
“您怎么会在这里?”琰煦坐起身,一手将觅邪挡在身后,语气中有几分畏惧和警惕。
离褚抬起眼皮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本座座下有一只魔虎,几年前顽皮走失,本座今日便是来寻他的。”
觅邪深吸了一口气,嘴一瘪作势就要哭出来,琰煦吓了一跳,急忙接过他手中的药一饮而尽,然后放下碗将人揽入怀中:“好了好了,我都喝光了,你别哭。”
觅邪本就是假哭,此刻哪还装得下去,便将头埋在琰煦胸口笑了起来。
“阿邪你……”琰煦无奈地摇了摇头。
齐鸢然取出一颗碎银,然后追上去将银袋放回了离褚手中:“我师父说过不能随便要别人的银子。”
等人都进去了,秦岁已才转身离开前往凡间。
客栈内。
觅邪扶着琰煦靠坐在床边,端起一碗黑黝黝的药汁:“该喝药了。”
“如果你没有吓我一跳,我就不会松手,我要是没有松手,糖画和糖葫芦就不会掉在地上。”齐鸢然一脸正气地指责道。
活了几万年的魔尊还从未遇到过如此无赖的女子,张了张嘴,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离道友,你要赖账?”齐鸢然警觉道。
离褚这句话有些轻佻,本以为会看到对方羞恼的模样,却没想到齐鸢然只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道:“有道理。”
然而下一秒,齐鸢然忽然凑近盯着离褚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悠悠地说道:“可我怎么觉得……你身上有魔气呢?”
离褚眼皮一跳,往后退了一步,笑道:“可能城中混入了魔族,我又在无意间与他打了交道,沾染上了。”
“好巧啊,离道友!”齐鸢然笑眯眯地看着他。
下一秒,齐鸢然突然想起簪花节那日她是女扮男装,于是脸色一僵,刚想说认错人了,却听得对方凉嗖嗖地回了一句:“是很巧,齐道友。”
“啪”地一声,手中的小吃落在了地上。
“从今往后,我再不会踏入袭渊。”
……
齐鸢然趁着师父杜辞要去开历练之地,没功夫管她,偷偷溜到了凡间。
琰煦琥珀色的瞳孔猛地收缩,他不敢置信地问:“尊上……是想要我死吗?”
魔族世代生活在袭渊,但袭渊有一种特殊的禁制,任何人踏入便会被这种禁制反噬,无法在袭渊生存。所以所有的魔族从出生起就会被魔尊烙下一种特殊的印,可抵挡禁制的反噬。
离褚轻笑:“没了印又不会死,不过是永生永世无法踏入袭渊罢了。”
秦岁已去了淮碧峰,被禁制挡在山门外,连传音符都飞不进去,最后只得离去。想着等淮碧峰的禁制什么时候撤了,再去负荆请罪。
一转眼到了新入门弟子进历练之地的日子了,这期间里,秦岁已偶尔下山去看看觅邪和琰煦,两人都恢复得不错。
午时,历练之地开启,新弟子们陆陆续续进入。通常大部分新弟子在历练之地内都能获得不小的收获,偶尔也有人能寻得一丝机缘,或是修为突破或是得到灵宝。
琰煦脸色白了白,躲在后面的觅邪被魔尊强大的气场威慑得无法动弹。
“你若想走,也不是不可以。”离褚不知想到了什么,态度忽然缓和,“把我袭渊的印还来,你便可以走。不仅如此,我还可以帮你们把重遥山的追兵解决了。”
袭渊的印?
“……他说的是你吗,琰煦?”觅邪从后面探出一个头。
离褚饶有兴味地打量了一下觅邪:“你就是为了这头鹿背叛我?”
闻言,琰煦直接从床上起身跪在了地上,垂首道:“尊上明鉴,此事与阿邪无关。”
可话还没说出口,房间门忽然被一阵风吹来,一个声音悠悠地随着风传进来。
“感情这么好,真是羡煞旁人啊。”
听到这个声音,琰煦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魔……魔尊?”
琰煦看着那碗苦得很明显的药,面露难色:“……我觉得不喝药我也能恢复。”
“这是恩公开的药方,能加快你的身体恢复。”觅邪气鼓鼓地说,“必须喝。”
“阿邪……”琰煦棕色的眼眸里写满了恳求。
离褚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冷着一张俊脸垂眸看着齐鸢然,然后抬手扔给了她一袋银子。
齐鸢然急忙接住,在手中掂了掂:“倒也不用这么多。”
“剩下的送给你了。”离褚说完便转身离去,没有一丝留恋。
“这样啊?”齐鸢然站直身子,“好吧,可是你摔坏了我的糖葫芦和糖画,你得赔我。”
离褚低头一看,地上躺着四分五裂的糖画和散落的山楂果,内心有些无语。
“这是我摔坏的?我好像连碰都没碰过一下吧。”离褚压下心头的火气。
“你怎么知道?”齐鸢然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恼羞成怒,“你早就看出来了吗?既然你看破了为何不揭穿我?你是不是在看我笑话?”
离褚一边上下打量着她,一边暗暗地将手上沾到的血迹清除掉。
“我又没有眼疾,自然能看出你是女子。”离褚道,“至于不说破……你扮成男子不就是为了掩饰身份吗?我又何必戳破,戳破了不就没有美人相伴了?”
“还是秦师兄好,洛长老总是外出云游,无拘无束。”齐鸢然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拿着糖画,左吃一口右咬一口好不惬意。
忽见得一个身形颀长的黑衣俊秀男子从一家客栈里走出来,齐鸢然眼神一亮,这不是离褚嘛!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离褚面前站定。
“可那是我的故乡……”
没等他说完,离褚叹息道:“这是你的选择啊,这世上哪有不付出代价就能得到的东西呢?”
琰煦闭上眼睛,半晌才艰难道:“……好,就将它还给尊上。”
秦岁已不喜这种人多的场合,但边墟非要让他去,于是他便远远地站在人群之外,即便相隔甚远他也能感受到边墟隔着人群看向他的黏糊糊的目光。
像只狗狗。
秦岁已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