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瑜再次从噩梦中醒来,其实这些梦魇里的东西,他在清醒后总会忘记大半,只有真实的恐惧痛楚留着,像是开玩笑一样反复地折磨他。他茫然地在床上坐起来,他记得他去找玄毓了,这里也不是凌霄殿。
“神君?”,他心里发慌,光着脚,只穿着亵衣,跑到门边去推门。
门推开小小的一条缝,玄武听见响动,转过身道,“三殿下,可好点了?”
“娘娘,此事错不在灵筠,请不要责罚他。”
“为何错不在他?”,泫女凛声道,“这么多双眼睛,都见到他从凌霄殿跑出来,推开护卫的仙姬,破了阵法,玄毓,你现在是天君,不是只需顾着修为的神君,你做事,要服众。”
玄毓浅笑道,“难道责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就能服众了?此事原是本座思虑不周,娘娘放心,绝无下次。”
泫女一看玄毓脸色,就知他伤到了,怒道,“你们都是如何护卫的,竟能让人就这样闯了进来,红鸢、婠鹂,你们到瑶池领二十鞭。”
“娘娘。”,玄毓缓声道,“是本座的疏忽,不必责罚他人。”
泫女深深吸气,“灵筠何在?”
一出到长廊,他身子一歪,手扶在墙上,口中涌出鲜血。正是突破天罡阵法第五重的关头,为了避免打扰,除了护法之外,还布下了道道禁制,只不过,那些禁制独对静瑜打开,才让他能在御殿里走动,不知轻重地推门,破了阵法气门。他的灵力修为虽在众神之上,可毕竟年岁不大,与太清天君比起来仍是不及。
紫徵和玄武一直担心地跟着,见此情形,都冲上去扶住他,“天君,请容紫徵为你疗伤。”
玄毓闭着眼,唇色发白,任由紫徵把灵力输入他体内,稳住凌乱的灵力,“此事,不得让殿外的人知晓。”
玄毓止住他的胡话,深深地吻他,让他身心都只想着自己,自然不会再被梦魇所迷。
静瑜揪紧他的衣领,他真的很需要神君,眼泪无声地滑下,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静瑜抬起脸,呆呆地看着他。
“还在害怕?”,玄毓勾着他腿弯,把人横抱起来,也不放他回床上,就在矮榻上坐着,让他缩在自己怀里。
“神君,你受伤了?”,静瑜惊醒过来,手上下摸索他,想找出伤处。
“修炼最忌打扰,小神猜测天君布下的禁制并不会拦住你,你推门的时候破了阵法,令天君被阵法反噬。”
“对不起,”,静瑜喃喃地,跌坐在地上,他又想哭了,抱着膝坐在地面,脸埋在手臂里,“以后不会了,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
玄武见他如此,也是不忍,刚想再说什么,肩膀被碰了一下,只见司空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朝他递了个眼色,再把人拉到一边。
可那些痛楚,为什么会这么真切,他的头到现在还是赤赤的痛,皮肤也都是灼伤的痛。
他搂住玄毓的脖颈,好像这是他唯一的浮木了,哭泣怎么样也止不住。
玄毓不可能在他这种情况下还让他回去,便把他抱了起来,一路走到寝殿。
“我…”,静瑜绞着手指,玄武不给他出去,可是不出去,他怎么找神君,“我想去找神君。”
“殿下,你只是做恶梦了,不用去找天君。”,玄武不赞同地看着他,“天君因你而受伤,他现下还在阻止娘娘责罚你。”
静瑜呆住了,什么火焰,什么凌霄殿,全都抛在脑后,“他受伤了?怎么会——”
泫女静默良久,方惨然道,“你我亲缘浅薄,本座也不逼迫你亲厚,只是,他有多危险,天君心知肚明,事不过三,不要再让他出来了。”,说罢,她就离去了,果没再追究。
“天君,娘娘说的有理。”,紫徵把他扶到坐上,为他呈上清茶。
等到胸肺的钝痛褪去大半,玄毓叹了口气,“把玉桥拆了吧。”
“是本座的疏忽,娘娘请回吧。”,玄毓毫不让步,这确实是他的错。
“天君,”,泫女无奈道,“你先让他们都下去。”
玄毓点头,众仙便都下去了,大殿内只余紫徵,一直托着他的手臂,让他半靠在身上。
玄武沉声道,“天君,婠鹂已经前去瑶池禀告了。”
玄毓睁开眼睛,里头带着凛冽寒意,“娘娘知道了,定会责罚灵筠,玄武,你在寝殿守着,谁都不许靠近,要是灵筠醒了,就告诉他,本座有要务处理,很快就回。”
玄武应过,便在寝殿流下泪,玄毓与紫徵回到大殿,果见九天娘娘已经到了,天枢躬身回禀,可泫女脸上的盛怒还是让众仙惊得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只是小伤,”,玄毓捉过他的手,拇指划着手背的皮肤,“小瑜做了什么噩梦,我真以为凌霄殿要塌了。”
“就是,就是着火了。”,静瑜眼神放空,“我不知道会打扰到你,可我真的很害怕,我的手,”,他把手举起来,给玄毓看,“都烧焦了,黑乎乎的,很痛。”
他看着自己白皙纤细的手指,陷入迷茫,“那个时候,真的是焦了,还有天君,他要拿钉子钉我的头,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醒了?”,玄毓好了很多,见到寝殿的门开着一条缝,微微皱眉。
玄武点头,便与司空下去了。
门被慢慢地推开,玄毓单膝跪在他身边,“小瑜醒了。”
静瑜躺在寝殿的床上,手指攥着玄毓的衣袖,语无伦次地说,“神君…我是不是烦到你了…我也不想的,对不起…我以后都不会做噩梦。”
“没事的,是我不对,不应该让你一个人。”,玄毓坐在床边,轻轻拍着他的背,心痛地吻他的嘴唇。
惊惧交加之下,静瑜昏睡过去,玄毓帮他把被子掖好,才转身走出寝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