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问话很生硬。
因为很明显,这种行为一般都出自于亲密关系。安加却径直避开了这个猜测,转向一个奇怪的疑问句。
“动机?”
安加抖抖烟灰,微微抬起眼,金色瞳孔极其有压迫感地审视了眼前孱弱的小鬼:“我……”
“长庚哥哥~我冷~”
他话没说完,就被秦宜腻着声音打断。
他点燃烟,随口问道:“怎么不穿鞋?会着凉。”
秦宜抬起手拨拨鼻尖的烟雾,很不耐烦地把烟往桌上一扔:“跟你没关系!”
自从坐上代理人的位置后已经很少被这么顶撞了,安加烟都忘了吸,抬眼看眼前平平无奇却格外脾气大的小鬼。
秦宜正要张嘴,眼前黑光一闪。
咔哒。
门关了。
安加沉稳的脸上是难得的暴躁,还有一丝茫然。
好像被什么操控了般,安加提着皮鞋径直大步走到秦宜面前,蹲了下来。
从毯子里将两只脚碰出来瞬间,安加脸上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安加抬眼去看,只看到一张勉强算得清秀,没有任何记忆点的脸。
气色不好,很白,顺着消瘦的下巴往下,脖子也是两指一圈就可以圈住的纤细。
乳白色的脖子除了刚刚新鲜留下的绳印,还有一圈旧伤,锁链形状的。
一对上眼,我就先心动啦。
这话秦宜没好意思说。
咔哒。
李长庚还没来推,秦宜自己就弹开了。
李长庚心情颇好地转过头想讥讽两句,却冷不丁对上一双雾蒙蒙的眼睛,他一下子就卡壳了:“你别他妈给我矫情……”
“不是出于我。”
安加如愿以偿。
虽然他不想听到李长庚的声音,但依然回过头:“什么……”
安加皱起眉。
李长庚长臂一伸揽住秦宜,扯出个裂到耳根的笑:“我迫不及待想看到你后悔了。”
烟抽不下去了。
安加放下烟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挤成一团的两人:“李部长,我没有时间给你排解无聊,以后请真的有事再找我。”
莫名其妙的,他也开始感知自己周身弥漫的阳气量。
很快就意识到这个动作毫无意义,安加抬头还想再问,却见沙发上的球耸耸鼻尖,丝毫不加掩饰地捂住口鼻,显然很讨厌他那个方向飘来的烟。
安加掐掉了烟。
他转过头,与蒙着脸只露出两颗巴巴眼睛的秦宜冷不丁对视上,心情更好了,他笑出两排白牙:“秦宜来,给安大人点烟。”
知道李长庚是故意的,秦宜拧起眉,哼了一声。
他揭开毯子在抽屉里摸摸索索,找出一包散烟,一步三挪地走到沙发面前,从烟盒里抽出一支。
看着安加冷静的脸上透出的细微错愕,往常很嫌弃被秦宜贴的李长庚心情大好,恨不能长笑三声。
“动机是他现在很需要阳气修补灵魂,所以我们部门有阳气的都被他吸了一圈。”
安加“唔”了一声。
秦宜抱住毯子,往李长庚身边一坐,脑袋往李长庚肩上一靠,缩成一团,看起来像只黏鬼球。
第二口烟也一点没吸上,烧完了。
安加看向李长庚,补完话:“我之前也看到了他的补偿申请,我之后会通过的。”继续问,“申请人这个行为出于什么动机?”
“代理人,介绍一下。我们部门的吉祥物,秦宜。”
李长庚此时有非同寻常的好心。
“因为一些原因,他现在魂魄状态不稳定,穿太多衣服会累,能不穿的就不穿了,不礼貌的地方您多担待。”
施虐者应当相当残暴。
不过,这印记看起来又有些……唔。
安加抬起右腿,压住左腿。
在秦宜赤裸的脚被强行套上过大的皮鞋时,烟消云散的情绪走向春暖花开。
“咳。”
安加清清嗓子,深深看了秦宜一眼。
门又开了。
在秦宜和李长庚错愕的目光下,安加走了进来。
赤脚,应该说,只剩下袜子。
秦宜眼睛有点红,声音也委屈巴巴的。
“他一直都是这样,无论什么困难阻拦,都坚定地往上走,其它的事都不重要。相反的,我的动机才是……”他眨巴眨巴眼:“长庚哥哥,认真搞事业的男人真的很有魅力。”
是我先喜欢上他的。
李长庚正摸着身边毛绒绒的脑袋,惯常暴躁的脸上是好心泛滥的灿烂笑容:“我奉劝您好好想想,到底出于什么动机,您才会如此渴望坐上那个位置。”
咔哒。
门关了。
语毕,他转身离开。
只是开门时迟疑了一瞬,他的身体潜意识停下来,似乎想听谁叫住他。
“对了,安大人。”
掐完烟后自己都有些茫然,安加扯了扯脖子的领带,问:“李部长叫我来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吗?”
李长庚:“有。”
安加自己伺候自己,从桌上再抽了一支烟:“请说。”
“谢谢。”安加接过烟咬进嘴里,垂下眼正准备点,却突然顿了顿。
视线里两只赤裸的脚踩在地毯上,不大,目测他一手可以把两只都握住。
大概是因为冷,泛着粉意脚趾在地毯上难受地上下点地,被他扫了一眼,圆润的脚趾往里一蜷,被毯子挡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