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着眉头:“大青是谁?世子就是刚刚的那位为你解开绳子的大人呀。”
“他?”我张大了嘴,低头痴痴地笑了,“他不是个男人,当不成世子。”
张婴脸色一沉,抓住我的腕子,凑上来小声道:“你不要胡说八道!再这样乱说,我要命人把你乱棍打死!”
她很惊讶,小心翼翼地问:“你没有父母吗?”
“我没有父母……我是狗奶养大的。”
她说:“我叫张婴。我的父亲是张大元帅。”
这里仿佛是一个皇宫,我一路很新奇的看着。
那宫女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二青。”
凭什么?就凭他和我睡过觉!我沉着脸不再讲话。
“他小时候长得就是个姑娘,郁郁着个脸,扎着小辫儿;师傅经常打他,因为他是个好苗子,师傅就不打我,说我是个坏苗子,打伤了更差劲;他的用刀用得好极了,能把人的头砍下来。”
“哇——”她发出感叹,“他好厉害。”
张婴和我的年纪相仿,大概十六七,我不屑地冷哼一声,问:“你喜欢他?”
我停住话头,说:“你先把馒头给我。”
“哎呀!你说完我再给你嘛。”
“不行,你先给我,我再讲,我饿了。”
我在轿子里,用身体去撞击窗户,王统领骑着他那高头壮马,透过窗隙来看我,我气鼓鼓着眼睛,嘴里还塞着一团布。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好像很看不起我,一夹马背,走了。
我渐渐得也不折腾了,只好认了命。
她咯咯笑了,狡黠地道:“这个不急,我要问你,你和世子殿下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我犹豫地说:“我是他的师弟。”
“师弟?你们学的是什么?”
“哦,我记得,你来干什么?”
窗户被锁链松松垮垮地栓住,她从缝隙中塞给我一个馒头,上面还点了红印记。
她说:“我知道你饿了很久的肚子,我来给你带食物了。”
大概是为了惩罚我,那天之后,再也没人送饭了。
第四天,我饿得把那本佛经撕下来填饱肚子。
我病恹恹地嚼着干纸,窗边传来一阵叩击声,我以为是鸟,并没有理会。
他大概是恼了,冲过来对我发火:“你疯了吗,再发疯我就把你绑起来!”
“绑起来,好哇!你怎么不杀了我!我不想活了——”
“你这条疯狗!”他说。
晚上,我正在翻书,宫人把餐饭放在我的桌上,我目不转睛,毫不关心。
过了一会儿,传来沉重凌乱的脚步声,他叫侍卫们下去,声音中隐隐有些醉意。
我把书放下,开始找一些能够捅死他的东西,但这间房很干净,没有什么利器,我一气之下把木凳子拿起来,在他开门之时就向他掷过去。
自从那之后,我没有对大青讲过半句话,他帮我上药,我就扔枕头、被子乱发脾气,状似疯癫,他好像有点怕我,让旁人帮我上药,我也不肯,拿着那药瓶,忍着痛自己乱涂乱抹。
我观察着他的地位似乎是越来越高了,在帕图尔的帐子里,帕图尔虽然会称呼他为朋友,重视他,又给他派人保护,但帕图尔是瞧不起他的,那淡蓝色的眼珠时常流露鄙夷的神情。
帕图尔为什么会鄙视他,也许是因为他知道了大青是个阉人。
我垂着头不再吭声了,张婴把我带到一间屋子,命侍卫严加看守,看她和侍卫讲话的样子也颇有地位,并不是普通的宫女。
柳红的旧衣已经被烧掉了,那本佛经也没有了,我拽住张婴的手,脱口而出:“给我拿一本佛经。”
她惊异的停顿片刻,过了一会儿点点头,答应下来:“好。”
“张大元帅是谁?”我问,“听起来挺厉害的。”
张婴停下脚步,扭过头来,很惊诧,好像她的父亲是个大人物一样,“我父亲可是统军的大元帅—张莲,当年他还护卫过陛下和世子从骊山来到凤巢山。”
我愈发的糊涂了,“世子?你是说大青?”
她听了我的声音吓了一跳,我抱歉地摸摸头。
她笑着说:“二青?那你姓什么?”
我稀里糊涂地回答:“我没有姓。”
队伍跨过边境,驶过凤巢山不久后,就到达了未都。
王城里,大青抽出剑指向我,我瞪大眼睛,但是他却只是把绑着我的绳子挑破,他眼睛里混晦不明,对身边的宫装女人吩咐:“把他带到房间关起来,不要离我太远。”
那宫人答应下来,前后簇拥着我离开。
她不说话了,纠缠着手指,红了脸。
我知道我猜中了她的心事,阴险地道:“你不能喜欢他,他不是个男人,是个太监。”
“你胡说!”她高声讲,“我问你!你凭什么说他是个太监?”
张婴只好从包袱里掏出一个豆沙糕给我。
豆沙糕很小,我嚼了两下就没了。
“快说,不然我就不来了。”
我抿着唇:“我习剑,他用刀。”
她兴趣昂扬地问:“你们认识几年了?他小时候是长什么样的?刀用的好吗?师傅会打他吗?”
我踌躇着:“我记事的时候就认识他,他那时候有十岁吧,他小时候长得……”
我拿过来就往嘴里塞,边嚼边问:“你真好,就带了一个?”
她笑了,“想吃还有。”
我慌忙地去找水喝,喝完之后我又跑到窗前,“我吃完了,你快给我吧。”
那“鸟”等了一会,见没人理她,大概是怒了,将窗子一拍,道:“快过来!你是聋了吗?”
我想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谁,我站在窗户前,对下面问:“你谁啊?”
“我是张婴啊,你忘记我了?”
“是的!我疯我疯!我疯给你看!”我大声嚷嚷着,往他手上咬去。
他吃痛了一声,把我掰着我的下巴,把我拉到一边。
血从牙印子里渗出来,他恼恨的盯着我,我心里有些胆怯,脸上却不服输瞪回去,过了不久,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大青堪堪躲过,木凳在他身后散架,他立刻清醒三分。
“你做什么!”他大声斥责我。
我红着脸,搬起一个凳子又投掷过去。
大青的胯下是空的,但他又不是男人,又并非女人,还对他干出那种事情,简直不是个东西!
我霸占着床,躺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大青抵抗不住王统领的孜孜不倦的劝告,终于又要赶路了。
这一走又是一个月,离江南越来越远,我几乎是想闹翻了天,所以他干脆命人把我的嘴巴堵了起来,把我捆住,扔在轿子里抬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