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山真的有点伤心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林星辞慌了,他挣扎着想要安抚一下顾远山,却被扣着动弹不得,他只好别扭地顶起胸口,试图离他近一点,可力气不够,很快就颓然跌落。
顾远山呆住了。
他张了张嘴,嘴唇发干,居然说不出半个字。
好一会儿,他才从那阵子窒息感中缓出来,不可置信地反问:“你做错了事,所以要我罚你......你觉得我们做爱,是种惩罚?”
他总以为只要陪伴在林星辞身边,那些尖锐的抗拒总会融化的,可是......如果现在已经是林星辞所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了呢?
顾远山闭了闭眼。他分明沐浴在明媚的阳光里,却忽然如坠深海。
想起来,他们之所以能走到今天,全是他在强求,林星辞想要什么,他根本不知道。或许林星辞只是像习惯了任何一个闯入他生活的人一样,习惯了他的存在,不是他,而是其他人,结局也会是一样。
因为在过去的生活里,他从来没有被接纳过。
顾远山温柔地吻他,从酸涩的泪水,到柔软的腰肢,再到滑腻的腿根,极尽耐心。
他曾经将林星辞视作猎物,想将对方彻底驯服,现在他知道,林星辞已经不会再拒绝他的任何要求了,他心中却充满不忍。
“.......”
顾远山强忍住了臭骂他一顿的冲动。
但与此同时,他也忽然意识到,那份令他不安的东西是什么了——是林星辞的隐忍退让。
“你想补偿我,”顾远山轻轻咬了下他的脸颊,“但你是个小坏蛋,这怎么会是你真正的想法呢?”
林星辞眼底的茫然渐渐散去,仅仅只是片刻,他意识到了:“我想要你......抱抱我。”
顾远山一只手穿过他的腰,一只手按在他的后脑,将人牢牢地抱在自己怀里。
林星辞胸口的起伏一下子剧烈起来,眼里涌出一层薄薄的水雾,死死咬住下唇。
他带着一点沙哑,艰难道:“是。”
“你接受不了,对吗?”顾远山抬手抹过他的眼角,有些酸楚地笑了笑,“我的大圣人,怎么有人这么傻?”
就在顾远山以为他会再一次逃避的时候,林星辞开了口。
“因为我伤害了你。”
“所以你在讨罚,想让心里好过一点?”
“你说你做错了事,做错了什么?”
林星辞只是呼吸一滞,顾远山冷若冰霜道:“我要你如实回答,不准沉默,不准撒谎,否则我会立刻离开。”
“......”林星辞呆呆地问,“去哪里?”
林星辞睁大眼,整张脸都涨红了,很快羞愧地垂下眼皮,蔫蔫的。
“我不可能每次都承受你这么无礼的攻击,所以,我要罚你。”
顾远山面无表情,冷冷地注视着他:“真正的惩罚现在才开始,准备好了吗?”
隐约间,他模模糊糊地意识到,林星辞状态不对。
这份热情来得太突然,太反常,以至于他总觉得这都不像是做爱,倒像是......像是自知犯戒的佛僧,跪在佛前乞求惩罚,以平息罪孽。
顾远山心头颤了一下。
他又搞砸了。
好一会儿,顾远山平静下来。
他抬起林星辞的下巴,迫使对方不得移开目光,冷冷道:“这不叫惩罚,你只是为了让心里好过一点,向我索要一个安心。”
内心的想法被点破,林星辞先是羞耻窘迫,很快发现顾远山的表情很不好,才意识到自己大概又做错了一件事,慌忙反驳:“不,不是......”
“林星辞,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一股强烈的暴怒席卷胸膛,化作熔岩,烤得顾远山头晕眼花。
这个认知狠狠刺伤了他的自尊心,他压根没想到,原来在林星辞眼里,和他上床是这样痛苦的一件事。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有点没意思了。
顾远山嗓音低沉,缓慢地问他:“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我做错了事,我、我......”林星辞难以承受地止住话头,满眼痛楚地仰望着顾远山,“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人有七情六欲,就有欲望冲动,可林星辞却好像没有这种东西,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强忍着自己真实的感受,做出最理智的选择。
他曾经用告白化解过一次危机,但那治标不治本,他依旧被隔绝在那道心门之外。
这个事实几乎击垮了顾远山。
被驯服的,其实是他自己。
“你想要,我就给你。”顾远山撑起半个身子,与他耳鬓厮磨,“现在是奖赏时间。”
刹那间,林星辞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像打开了什么开关,哭得一抽一抽。起初只是低低的抽泣,到了后来,竟然上气不接下气,是那种伤心至极的哭法。
顾远山不是没见过林星辞流眼泪,却从没见过他哭得这样失态,可这一刻,他懂得了林星辞的心情。
他希望被完全接纳,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林星辞的眼睛更红了。
顾远山接着问:“那么,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
“是、是......”林星辞的声音低至于无,像是羞耻极了,“是补偿。”
问到这里,顾远山理当松上一口气,可他又止不住地为林星辞难过,为他道歉的方式是如此卑微笨拙而难过。
尽管并非本意,顾远山再次开口时,声音自顾自地柔软下来:“你觉得自己很糟糕,是吗?”
“去任何一个没有你的地方。”
马车久久地安静下来。
顾远山忍不住抬头,碰上一双泛红的眼睛,很快,那双眼睛闪了闪,被浓密睫毛覆盖,看不清神色。
“......”分明刚刚还哭着主动请罚,可听见顾远山的话,林星辞还是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
但很快,他深吸一口气,顺从地放松了身体,准备承受暴虐。
出乎意料的是,好一会儿,顾远山都没有动,而是轻声开口。
林星辞已经从锁骨一路往下,舔弄到了胸口,顾远山的身体犹如火燎,理智却前所未有的清醒,一把攥住林星辞的手腕,强迫他仰躺在榻上,和自己对视。
“我问你,这样.......你喜欢吗?”
然后他听见林星辞喃喃地说:“我不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