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你们行程看来,安顺是住在本市奋斗的,如果他大老远跑来拜访死者,那么就要耗费车费路费,必定想尽快见到死者,让他介绍工作,到处吃喝玩乐不妥。
所以安顺在本市应该有住宅,不带你去他家,可能是他家有些不太好让你发现的。
我们现在事后推断,他家里有些要杀人的准备,让你看见不好。而且住民宿,可以让民宿老板证明不在场,住自己家反而没有不在场证明。”
同期的人混得这么好,他却混得那么差,安顺很狡诈,就算早知道买东西也没用,还是买了一袋橘子,假装他不知道人死了。他很谨慎,但他也很仇富。他很虚荣,正是不节欲的社会造就了无数个不节欲的人。”
节食的后果就是头昏脑胀,浑身乏力,肠胃不适,手脚发凉,畏光畏动,心率加快,长期则会容易呕吐。昌都闻着包子的香气,已经有些不行。
“那可能是外来的杀人犯呢.....或者什么神秘人。”虎林又思路挣扎地说道。
昌都先生把我当朋友了?.....虎林感慨十足。
虽然虎林觉得被摸摸身体没什么,他就是这么神经大条。现在也认真思索起了「猥亵」两个字。
虎林发现警察小周眼睛里有血丝,想必加班很长时间,工作也很累。
“我说目击你性骚扰猥亵,把你带回警局怎么样?”小周纯属是吓唬昌都。
果然奏效,昌都不情不愿地服软了,然后开始猛烈抖腿,「真受不了」地捂住双眼。仿佛闭上眼就能避开被威胁的现实。
“我可不是威胁你,随便碰触别人的身体,被拒绝了也不改,就是猥亵。”小周嫌弃道。
“如果是挑战,那么我有一半可能会赢,”昌都说,“赢了后,我就会很得意,我不喜欢自己被俗欲摆布,所以我拒绝。”
“你怎么不出家去啊!”小周大叫,然后气息微弱地吐了一下,“就你不俗,我们都俗,行了吧。”
昌都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并不信佛。而我也不会触碰这个问题分毫。你自己破解去吧。”然后靠在虎林身上,手不老实地摸着其肱二头肌。
昌都转头木然。就在虎林以为他要回去时,昌都加快脚步窜向门口,“我就不听.....”
小周看了眼手机,笑道:“只是想挑战你一下,把我想成什么卑劣的人了,你稍微给我尊重点别人。”
“挑战我也不接受,不接受....”
“租金?”虎林这才发现,昌都竟然连房子都不是他的。
“我很讨厌那种闪闪发亮的光,”
昌都说,“我家门铃那种脑残设计,还有屋内可见的闪光,如果我是户主,早就给撤掉了。现在这家饭馆的墙面光闪来闪去,我刚才也抱怨了吧,虎林你真是左耳进右耳出.....”
“像昌都先生这样的人说不定真的不受发情期影响....”就是骨骼清奇啊、虎林扶额。毕竟连食欲这种重要的东西他都在节制.....
宛如初生小鸟被喂食般柔弱,昌都赖在虎林身上,陆陆续续被喂下了半碗汤。
小周打了个饱嗝:“总之呢,昌都,我这次也不只是送奖牌给你,听说你之前帮忙抓到了电锯杀人魔和逃税大王的事迹了...但你那时候的奖金也快花完了吧、”
小周不屑道:“虎林,你被这家伙性骚扰多久了。”
“哎呀,”昌都转移话题,“这家店墙上那个灯光一闪一闪的,我要晕了。”
虎林拍拍昌都凑过去的脑袋,像喂孩子一样用勺子舀着海带汤,勺子递到昌都嘴边,昌都的嘴唇就配合地大张。
“你安顺学长不可能无辜。”
昌都趴在枕头上嘀咕,“这只能说明死者,也就是你平川学长,已经怀疑妻子出轨,但又和她吵架冷战。所以妻子和情夫很艰难偷情,也要伪造不在场证明。女式睡衣是重点,凶手不会制造和自己有关的线索,那些警察可不会觉得「哦,这是凶手栽赃嫁祸,所以肯定不是遗孀情夫」。
安顺需要把现场弄得越诡异越好,并且你记得他上次怎么骂我的吗?”
“你们就喝汤啊?那我自己吃了!”饭馆内,小周不客气地点了好几样菜,旋风般享受起来,偶尔看看手机。
不时会接到昌都低声碎碎念“俗人、俗人”,小周也只当昌都神经病。
虎林气恼自己被算计了,说:“不会嘴对嘴喂你的。你耍赖。你事前又没告诉我警察的事.....”
所以堵住猫眼的话,是小周的可能性就更大。所以赌约第一条是这个。
小周很不满意昌都的性格和为人,自然不会在敲门后说话。
并且昌都发现,虎林来的时候也没带奖牌,虎林如果是今天去警局调查,可能就会被要求「顺带把奖牌给昌都先生带去」
虎林也这才茫然得知了昌都是如何看出来的,「是谁在敲门」这个谜。
——结果是作弊啊。
昌都之前就被小周打了电话,说要给他个奖牌来表彰,让他去警局取,昌都拒绝。
他塞了塑料奖牌给昌都。奖牌上写着「破获香水杀人犯有功xxxxxxx」
昌都毫不在乎,专心抱着虎林的胳膊,感受肌肉饱满的触感,像个人体挂件:“不许耍赖,不许耍赖,不许耍赖...”
小周翻了个白眼,不知道他又搞那一出。
“周先生你没事吧....”
地上躺着的警察小周揉着后脑站起来,吐掉嘴里的烟:“哎呦,干嘛啊你们!”
虎林赶紧把菜刀放背后,开始那一副阳光开朗,和善灿烂的笑容。不过不知怎么,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
被人挡住了!
心提到嗓子眼,虎林回头对着昌都摇头。这时候门又被咣咣猛敲起来。
虎林决定好了,一手拿菜刀,一手去开门。他开得非常快,门一下子就大敞,一个黑影直接跌了过来。
“粉丝怎么会这么无礼?”昌都说,“赶紧的,打赌吧。去吧。没危险的。”
“本来是觉得没危险...你这么一说....我!”虎林左看右看,还是去厨房翻出菜刀,小心翼翼靠近寂静的门。
他突然想起那些小偷和强盗,会踩点在空无一人的家中。
虎林又怀疑道:“会不会是那天围观的人里你的粉丝啊,昌都先生?”
昌都的嘴离虎林脖子越来越近,轻柔地偷摸挪动着,“不要叫我昌都先生....被你叫得...”
都要硬了。
如果外面是朋友同事或我的家人,或者坏人,那么你让我干嘛我干嘛。”
“不是你说外面是坏人吗?!”虎林懵道,“外...外面也不可能是物业收费的,他们会说话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昌都先生刚才骗人?是你的朋友或同事吧?”虎林说。
“那不用,”昌都闭上眼,实在没力气睁眼,“我可是beta,你是omega,我会保护你的。”
虎林:.....
用什么保护啊?
“今天早饭都吃饱了。每天都吃健身的那些菜,已经习惯清淡了。虽然清淡,但我也吃很多。”虎林挠挠后脑勺,嘿嘿傻乐。
“而且那都是碳水化合物。”昌都说。
虎林认同地点头。
“来我这里的只有第一次做客的人,通常都会怎样呢,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按一下等一下,像你刚才就很礼貌,按一下,等好久再按一下。”
“如果一直按门铃没人,就会离开。除非有急事。但是不会有人找我有急事的。我交际圈非常窄。”
昌都说,“只有可能是恶人咯。”
“我去看看。”虎林刚要站起来,就被昌都按住。
昌都坏坏地笑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等一下看看。”
“?”虎林懵了。
“——我哪里要死了!”
昌都却斜了斜眼神:“嗯...喝汤,倒是不错呢。”
“昌都先生其实很想吃,眼神一直在猪肉大葱包子上呢吧。”
坐在床边的虎林高兴地撸了撸昌都的头发,把昌都揉得差点干呕。虎林赶紧捧起昌都的脸看他有没问题。
“我说,我说....去喝点汤吧。你总这样会得病了的。”
“——我在食欲上节欲就是要时刻不吃饱,饱暖思淫欲,我可不是说说而已的人!”
但是虎林就是傻虎林而已。
“诶诶?”虎林慢慢眯起眼睛,又瞪大,“诶诶诶——?你说的什么意思...”
昌都彻底无语。
昌都乐了,侧躺在床上,“你叫虎林吧,性格真好。
到现在屋里这么昏暗,都没有要求我打开窗帘。”
“因为低血糖的人会受不了强光的。”虎林得意地拍了拍胸脯,眼睛里要蹦出阳光来,声音活泼硬朗,是昌都的天菜,“你节食一年,身体已经很严重,得养了。我是护士,马上要实习了!”
虎林低下头,失落感浮上心头:“哎。”
“你不应该问这些,你应该问,为什么我那个时候一开门就知道安顺是哪个人,为什么我一开门就指准确人了。”昌都开始不耐烦,“因为我在嘈杂刚开始的时候,就趴在猫眼一直在观察。而且我开门的时候,深呼吸了你注意到没——果然没注意到。那是我在闻你们身上的味道啊.....傻虎林。”
如果虎林用这些话来跟自己说,倒可以让自己不那么镇静。虎林就可以掌握两人交谈的主锋。
“我问你拜访人要几点钟?”昌都怒道,“通常是上午或中午,哪有下午五点去的。早上打电话,没回应,那就直接去就好了。
早上八点钟打电话给要拜访的人,发现对方没反应,自己又想要拜访,东西都买好了,还是会立刻去一趟的,而不是一整天玩来玩去,在五点多再去,到时候人家在吃晚饭,也有些打扰了。
而且你安顺学长故意要求你吃重油重辣的有味道食物,故意带你住民宿而不是他自己家。”
虎林来回望着水火不容对峙之势的侦探与警察,无奈地喝了口汤。
“虎林又没有明确拒绝我......”
昌都格外厌烦小周,“一身管教别人、高高在上的味儿,离我远一点。除了猥亵,还有一种可以解释我这种行为。”
“诶?”虎林看到昌都远离了自己的身体,后者突然很正经地说,“那就是友情的触碰。开玩笑的触碰。”
虎林茫然歪头,回想,突然愣了愣。
当时,安顺骂:「....娘们似的逼嘴!」
昌都冷冷道:“安顺给死者穿妻子睡裙,一方面是嫁祸,一方面是羞辱他。
虎林尴尬地躲开他的手。
小周忽然拿出手机咔嚓一拍。
虎林感觉昌都整个人都僵了。
因为小周面色铁青,虎林怕得罪人,还是硬把昌都带了回来坐下。
“因为都说你脑筋比较会转,但是我觉得我不比你差。”
小周用勺子碰着碗边,看了看手机,“所以有一个问题想看你能不能解。”
“好了,不喝了。今日进食到此为止。”昌都拍桌站起,然后赶紧稳了稳身形,“我们走!”
小周无语:“你好歹听人讲话,就你这种不听人讲话的性格,才找不到对象的。”
小周说的话,对昌都来说,每一句都是俗人俗语。
“然后你也想要升职,所以想我在幕后帮你?”昌都说,“我就知道你这种满足感超强,每天醒来和你的家人都充满公务员优越感的人,也会有事相求于人呢。”
虎林劝和道:“昌都先生你不要和周先生吵架了吧。”
“呵呵,”昌都道,“就算我租金到期,被赶出房子,我也不会帮人不正当竞争的。如果你想不靠自己,靠外力打败你那些同事升职,就太贪婪了,我不会帮助你的。免谈。”
“啧啧,真是性骚扰现场。把你的手从Ω的胸肌上拿开,昌都,我命令你。”小周吞下一大口饭菜,怒道。
“你不就是嫉妒嘛.....”昌都慢吞吞放下手,“小周啊,也是Ω,我可懒得碰你。哪怕你发情期我也捏着鼻子跑了。”
“发情期的Ω,哪怕α和β都无法拒绝,那是生理现象啊....”小周嫌弃道。
昌都开始大大瘪嘴,不高兴地双手放在膝头。脸侧拍在桌上,用怨念的眼神追逐着虎林的一举一动。
虎林忍一秒,两秒...只好退而求其次,“只用勺子,讲清楚。”
“啊——”昌都立刻吐掉口香糖,张大了嘴。
只能是虎林在之前就去警局打听了他的名字。那样的话,虎林是在乎着自己吗?昌都有些满意。
也可能是别的警察来送奖牌,但这一条自己猜错了也无妨。
这就是昌都关于打赌的思考。
围观的人们躁动的那天,昌都在屋里睡觉被吵醒,然后趴在猫眼观察。
虽然昌都嘴上说围观者很烦,但也在和围观的人一样,围观着案情。
但几次都被讨人厌的小周给用身体挡出猫眼,小周很喜欢靠门,个子正好挡住猫眼。
小周听说他们去喝汤,就介绍了一家很好吃的韩式饭馆,说里面的海带汤很好喝。
“有这么好心?”昌都讶异,然后因为实在行动困难,走两步就往虎林身上栽一下。那是坐落在百达商场里的韩式馆。
汤端上来烫烫又咸咸,虽然只有几片豆腐海带和虾米,但正好满足昌都的节欲理念。他就算吃,也是每一口都慎之又慎。
“有人啊,有人不给我开门。操!”小周骂道,“昌都是吧,你开这么大力的门干嘛!你这是寻衅滋事你知不知道!”
虎林刚想说是他开的,但昌都说:“我又不知道外面是谁。”
小周上下嫌弃地看着虎林,不过嘴硬心软,也没有真的把他逮走:“要不是你破案有功,我可不来找你,给你的。”
丝毫不怀疑,这俩人如果被扔哪里不给饭吃,好心朋友去给送饭,送大馒头大包子各种水饺,无情无义的昌都第一句话肯定是令人寒心:“全是碳水!”
“我刚才说的话你真信了?其实我不是去年就开始节食,是上个月刚刚开始。”昌都说,“你也不要再害臊了,想问关于案子的就问吧。”
虎林犹豫了一下,赶紧说:“那啥、就是很奇怪。如果那俩人偷情,”指的是遗孀和情夫,“为啥非要弄那么好的不在场证明呢。既然他们有不在场证明,是不是证明他们其实也有可能作案?”
虎林赶紧后退,把刀举起来。但他看清摔地上的人之后,又彻底呆住了。
“呐呐呐,不是坏人吧?!而且不是朋友,不是家人,不是同事哦!”昌都像小孩儿似的兴奋道,“虎林一会儿嘴对嘴喂我喝汤,快,咱们走吧。”
虎林可不会这么一走了之,关切道:
虎林看见门把手被从外面不耐烦地旋转,感觉外面的犯人要开锁了....
昌都却也下床跟了过来,踉跄好几下,站稳了,跟着虎林,“喏。”
虎林只好在他的陪伴下,趴在猫眼,果然看见是一团漆黑。
怕虎林的拳拳把自己捶死,可不敢语言骚扰太明显。
“?”虎林说,“外面不敲门了....”
跟昌都在一起,很容易就被带了节奏。
“这个我保证没有骗你。我没有朋友,也没有工作。来的人也不可能是我的家人,我的家人都在家乡,以为我在创业呢。嘿嘿。”
昌都学着虎林傻乐两下,但目光很是客套和疏离。从上到下,不老实地审视着虎林。如果虎林稍微懂细节一些,一定受不了离开了。
“我这可是公平的赌约~绝对不是朋友、同事、家人。”
用昌都先生的嘴炮?
“我们打个赌吧,”昌都还是闭着眼,呼吸着凉凉的薄荷味儿,“如果你去发现猫眼被人堵住了,就喂我喝汤。
如果外面不是坏人,就嘴对嘴喂我。
“也可能是素质不高的推销员啊....”虎林打了个冷颤,因为昌都又趴到他肩上。
“那为什么不说话呢,为什么不问问「我是xx推销,有人吗?」”昌都笑道,“但他一句话没说。只可能是不想暴露自己的声音让别人听见。当然也有内向的情况,但内向的人不会这么用力蛮横的。”
“那我会保护你的。”虎林说,“你家有没有菜刀。”
等一会儿,外面还是没按门铃。但是开始敲门,很用力地敲。
“是你朋友吗?”虎林问。
“不可能。”昌都道,“外面是坏人。”
“不要乱说!”昌都被他扶着,要坐起来,尴尬地干笑两下。
虎林发现昌都好像对自己很不好意思。
这时,突然传来急促的门铃声,一共四声。昌都一边说“真烦人。”一边直接按了个开关,让门铃无声。但是可以看见玄关有没有光在闪,有光就是外面还在按门铃,现在没有光了。
“昌都先生,那去喝汤吧。热量很低,很「节欲」的。”
“我不想看昌都先生这么不健康.....”
“昌都先生才23岁就死了不好。”
“不过你对我还挺客气,我原谅你上次骂我sb的事了。”虎林大方地说。
“我也没想到你会特意去警局问我的名字啊。”昌都托腮,“而且你很有礼貌,我上次....对不起。”他郑重地低下头,在掩窗帘的昏暗室内,脑袋的轮廓有些呆呆的。
被道歉了啊、真没想到...
“啊?”昌都愣了,又笑笑,“我说什么你都信啊。小...”「小笨蛋」三个字没说出口。
他还不到低血糖那么严重。虽然理念是节欲,但是正式节食,「到死为止不吃一顿饱饭甚至半饱」是上个月正式开始。毕竟其他欲望倒是可以,节食是最困难的。
昌都现在脸皮有点薄,他很久没遇到自己看得上的人了。他看虎林把包子放下,问:“怎么不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