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处理得当的话,应该不会。嗯…你要杀了我吗?”
裴山远的手指收紧。
林杞的脸色随着充血变红,表情却依旧平静。
与此同时得寸进尺地靠近裴山远,从臣服似的单膝跪地,变成了将裴山远笼罩在他与沙发之间的狭小空间里的侵略性姿势。
裴山远的手还虚握在林杞的脖子上,在被靠近时条件反射似的握紧。
两人保持着一个彼此checkmate的微妙姿势,沉默地对视着。
“第一步,取一只鲜活的呆头鹅。”
林杞又向前走了两步,几乎杵在了裴山远的面前半蹲了下来,单膝点地,把裴山远的手放在了自己手心上。
“第二步,谋杀这只呆头鹅。”
裴山远的声音闷闷的,小声道:
“你现在说的好听,等到我真的信任你的时候,我怎么知道你不会一刀捅过来。而且感情都是会变的,等你不喜欢我了…”
有些傻傻的信任人类的小家伙甚至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再也没有警惕的必要。
裴山远这种样子,一看就知道他上一次被伤害的时候,一定痛彻心扉,才会让他时隔这么多年都念念不忘,像个胆小鬼一样缩在自己的壳里。
林杞把裴山远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就假装我们只是情人不好吗?不要那么亲近,不要那么信任,这样被背叛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疼了…”
裴山远的声音很低哑,和他原本华丽的声线差别很大。
“为什么一定要靠得那么近呢?刺猬都长着刺保护自己,彼此距离太近拥抱的时候就会扎伤对方,扎进去的时候也好,分开的时候也好,都鲜血淋漓…”
“…”
“如果裴导没有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你真是个混蛋,林杞。”
林杞看着他,眼神很认真。
“裴导,如果你叫我来的意思只是想让我再被您睡一次的话,那么恕我不奉陪了。”
裴山远看着林杞一副作势就要走的样子,也算是服了他了。
“对。”
“那你为什么不能乖乖地呆在我身边呢?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不好吗?钱?资源?还是要我陪你?”
“我要的裴导给不起。”
“没有。”林杞淡淡道:“但是作为普通的情人来说,裴导越界得太厉害了。”
“如果你不打算对我负责,就不要随便踏进我的禁区,尤其是在我再三警告你之后。呆头鹅啄人也是很疼的。”
裴山远当然知道呆头鹅啄人很疼,毕竟他已经被啄过了。
林杞被他调戏得呼吸混乱,理智却很清醒:
“当裴导的家养鹅,被吃干抹尽,再遗弃吗?”
裴山远的动作一顿。
裴山远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依旧看向窗外的天空。
“裴?”
林杞站在了裴山远的身前,好死不死地挡住了他赏景的方向。
嘴里含着的刺激的液体,也并不是红酒,而是血液。
裴山远渡完酒,毫不留情地离开林杞的嘴唇,拉开距离俯视着林杞,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用酒腌制一下,鸭舌就好吃多了。”
林杞默默地咽下腌制他的调料,让自己腌得更入味一些。
直到裴山远也亲累了,两人的唇舌分开的时候,林杞才懒懒地问了一句:
“鸭舌好吃吗?”
裴山远在黑暗中笑了笑,轻喘着,又好气又好笑道:
随即俯下身,干脆地吻住林杞那张总是说出不讨人喜欢的话的恼人的嘴。
炽热的呼吸在彼此间交换。
林杞的呼吸还很虚弱,这反而加重了裴山远想要欺负他的欲望。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林杞撑在裴山远身侧沙发上的手在大脑缺氧的情况下不受控制地发软,最终还是在某人骂骂咧咧的惊呼中压倒在了他的身上。
“抱歉,没撑住。”
林杞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在道歉。
缺血让原本就可见度不高的视线渐渐融入黑暗。
“林杞,你不反抗吗?”
裴山远的话就好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
大半夜跑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别墅区是一件很费事的事情,尤其是自己没有车的情况下。林杞光是打车就花了很久,紧赶慢赶还是没有在裴山远说的一个小时之内赶到。
所以当林杞在月光下敲响裴山远家的大门的时候,满脑子都是红烧鹅的步骤,比如红烧菜是不是应该宽油处理,以至于敲了半天才发现门其实没有关。
林杞默默地推开大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落地窗前的裴山远。
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裴山远,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就像当年他站在那头野猪的面前,面对它的獠牙时一样。
呼吸一点一点被剥离。
被手指压迫的地方心跳的脉搏扑通扑通地轰隆作响。
在月光的照射下,裴山远突然笑了出来,他道:
“你说,我如果今天在这里杀了你,把你埋在我家的后院里,会有人发现吗?”
林杞卖萌似的歪了歪头,实则在认真思考:
林杞牵着裴山远的手,把那只苍白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虚虚地绕着。
“第三步,红烧它。”
林杞的声音轻而低缓,像是在诱导什么。
他蜷缩起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一小团,像只委屈的小猫,跟平时气场强大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
裴山远挣扎了两下,最后还是任由林杞抱着他。
“裴,人类拥抱彼此是不会受伤的,至少,我不会伤害你。”
“——但是我们不是刺猬,是人类。”
林杞叹了口气,他大概也能看出来裴山远很抗拒确定性的亲密关系了,这或许跟他那段根本不给人碰的往事有很大的关系。
被人类伤害过的小动物警惕性都很高。
裴山远没好气地白了林杞一眼,慢条斯理地把右腿叠在左腿上,翘了个优雅的二郎腿,姿态散漫地幽幽道:“林杞,你知道红烧一只呆头鹅需要几步吗?”
林杞顿了一下,一本正经道:“三步。”
裴山远被他不按常理出牌唬住了,下意识地疑惑出声:“嗯?”
“?”
“你就非要我承认我也喜欢你么?”
裴山远的表情非常委屈,委屈得理直气壮,就好像林杞才是那个欺骗他感情的人,而不是相反。
“跟我上床就这么委屈你?嗯?”
林杞定定地看着裴山远,看他漂亮得惊人的样子,就连生气都很好看,跟他上床当然是怎么讲都不亏的,但是…
“裴导,呆头鹅也是有心的,有心就会心痛。喜欢的人随意践踏自己的真心,换做是在谁身上都会难过,我也是一样的。”
“你说。”
“我想要你的全部。”
“…”裴山远都被林杞的大言不惭给气乐了:“你还真敢要。”
他不想对呆头鹅负责,但是大鹅很漂亮,虽然它也很呆,但是自己怎么看都觉得它美味可口,想随时随地能吃到它。
为什么呆头鹅就这么死心眼呢。
“林杞,你喜欢我对不对?”
“还是说裴导打算养我一辈子呢?”
裴山远有些心虚,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愿,逢场作戏再好聚好散,不是很常见吗?你难道一开始就想着要赖上我一辈子才上我的床的吗?”
“林杞,你这个呆头鹅为什么就这么呆呢?”
裴山远感叹似的道,他现在跪坐在林杞的身上,手指还调戏似的上上下下地戳一戳林杞的身体,就是不去碰最期待被触碰的那一处。
“为什么不能乖一点,不要那么倔强,当我的家养鹅不好吗?”
“不好吃。”
他转过头,看向手里端着的那杯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撒了大半的红酒,仰头把残余的酒液含在口中。
林杞看着裴山远俯下身,冰凉的酒顺着火热的唇被渡过来,凭白有一种这竟然像是血族的初拥的错觉。
齿关被轻松的撬开,舌畅通无阻地攻城略地。
裴山远泄愤似的肆意欺压着林杞。
林杞就由着他,乖乖地,陷在沙发里,仰着头放任裴山远把他带入他的节奏,时不时还配合他,让他欺压他欺压得更方便一些。
裴山远觉得这个人简直难以理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这个呆头鹅怎么看怎么顺眼,想要把它红烧了吃掉。
裴山远试图把林杞从自己的身上扯起来,但是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要扯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于是只好低咒了一声,干脆反客为主地把林杞推倒在了沙发上。
林杞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不打算反抗。
他原本就有严重的自毁倾向,不然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接拍那种对正常人来说敬而远之的戏,如果真的能死在裴山远的手里也挺好的。
他的手里摇晃着一只红酒杯,红色的酒液在月光下闪烁着隐约的光,反射在裴山远的眼睛里,让它们蒙上了一层妖异的红。
衬得他就像优雅却以人类为食的吸血鬼一样。
林杞一边满脑子都是天使和吸血鬼的比喻打架,一边慢吞吞地向裴山远的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