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秦霜即将被萧乾扑咬,太监们大惊失色,正欲冲上前阻拦,秦霜却扬声制止了他们。
看着男人的俊脸在眼前放大,秦霜下意识闭上凤眸,微微放松身体,甚至主动把脖颈裸露给对方,没有半点挣扎的意思。
“嗯、呃......萧乾......?”
“不能呀.....王爷......!”小太监们见状,纷纷小声哀嚎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去取消肿止痛的药膏......呃!萧乾,你干什么!”
拧开锁链的一瞬间,秦霜转头吩咐小太监们去取药,可他的话尚未说完,便感到双肩一痛,一阵天旋地转后,他竟已被获得自由的萧乾握住手腕,按倒在床上,动弹不得。
“可是.....王爷.......”看到这一幕,太监们吓得不轻,细长的眉毛几乎揪成了麻绳。
“啊呜——!咬死你.....!”床榻上的男人仰着俊美的脸,乍一看去,和往日没什么不同,可他布满血丝的眼底和裸露在外的牙齿,却让他看起来......像极了一只凶狠的狼犬。
“萧乾,是我......”秦霜手握铁链的钥匙,温声开口道。
“陛下,如今神坛的事已经解决,朝堂也恢复了平静,为何、您看起来.....却不大高兴......”
“那舅舅他,怎么说?”秦霜怔怔的发问。
“舅舅全部答应了,甚至朕还没开口前,他便告诉朕,要朕告诉官涟漪,他已经死了。”解天回应着他的话,又哀叹一声:“这次舅舅伤的很重,不止是身体的伤,朕知道,他心头的伤从未愈合过......”
“你去劝劝他吧,萧二也在。”
“为何?”
“舅舅求朕留官涟漪一命,朕答应了,但条件是,今后他们两个不能再见面。”
这话说完,兄弟两人都沉默了。
走出宫苑的门,秦霜紧跟着前面的男人,皱起眉头连声追问。
“你这个小家伙,你心里还有舅舅啊?”解天陡然停下步伐,转身看他:“朕还当你被萧乾那个混蛋勾走魂了呢!”
“本王、我......是我不好。”秦霜闻言瞬间红了脸,垂眸不语。
解天是实在看不下去弟弟对一个负心王八蛋如此体贴,便轻咳两声,把秦霜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他有话要对你说。”
“什么......?舅舅怎么样了?”秦霜面色一凛,声音变得有些焦急。
“你随朕来。”解天沉着脸色,负手走出了寝宫。
“呜——汪!吼汪!”
似是感受到了解天眼里射出来的寒光,在玩风筝的萧乾瞬间竖起汗毛,露出森白的牙齿直对着他。
“萧乾,快把牙收回去......怎么又要咬人?”秦霜连忙摸了摸男人的下颌,柔声道。
秦霜抬眼一看,便见解天和孟太医走进了寝宫。
“皇兄。”他立即起身,有意把萧乾挡在自己身后。
“霜儿,你这是做什么?”见他居然防备着自己,解天有点不忿的问道:“你是怕朕再对他动手?”
听着他的话,坐在床榻旁的秦霜一言不发,脸色有一丝苍白。
“王爷,您别担心,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的......”
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宋祭酒连忙开口劝道。
“这......是。”待小太监取来一只风筝递给萧乾后,男人立刻停止了发疯,像只狼犬似的坐在地上把玩风筝线。
看到他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秦霜的内心的忧虑却只增不减。
“祭酒,他这究竟是怎么了?”他取出手帕,为萧乾擦去前额上的汗水,哑声问道。
“不要碰他——!谁都不准碰他——!霜、霜——!风筝!别走!还给我.....爷要咬死你们!呜汪!咬死你——!”
太监们的话尚未说完,床榻上便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便是男人喑哑的吼叫声。
“萧乾?你醒了......”
当日的言语历历在目,此刻回想起来,除去心酸和苦楚,竟仍有一丝难言的甜蜜。
“萧乾,如今本王已经握住了你的手,你还要风筝线做什么?”
就在萧乾濒临失控、厉声吼叫之际,秦霜忽然握住了他的手,将其放在自己的心口,温声道。
他是癫狂到不讲道理的急雨,纠葛着自己心中的春水,用粗鲁的力道把它们糅杂在一起,结合、释放又沉溺。
那一次,当萧乾在佛像前彻底占有他、进入他的时候,秦霜不再怕外面的惊雷骤雨,他耳边只有男人低沉沙哑的喘息,汗水、绚烂、野性和爱欲,他们的肉体紧紧贴合,密不可分,他知道,他被萧乾征服了,他真正爱上萧乾了。
以至于在回去的路上,他忍不住想要确定男人的心意。
“风筝?什么风筝?”秦霜错愕地从床榻起身,颤声问道。
“霜、爷这就、给你、取风筝.....抓住线!抓住!”萧乾微张嘴唇,用艰难的话音说出这句话后,就飞快地站起身,对着高高的房梁蹦跳扑咬。
“萧爷.....!萧爷当心呐——!”
宋祭酒跑进寝宫时,看到的恰是萧乾把秦霜压在身下,含住秦霜的手指不放的画面。
没想到王爷在哥哥面前这么放的开,吮手指调情什么的......也太劲爆了吧,难道平常就是王爷自己弄的?他看的老脸一红,连忙背过身去呵斥旁边的小太监:“你们还看什么!还没看够!非礼勿视知道吗!”
“啊?是.....是是......”
“为什么要咬人......?”秦霜伸出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用指腹摩挲着萧乾的牙,神色温柔的问道。
“饿、疼!”萧乾呲了呲牙,而从牙缝里蹦出了两个字。
注视着他棱角分明的五官,秦霜短暂的失神了。
是皇兄的旨意吗?为什么......那日在神坛之上,解天的话已经等同于认了萧乾,为何还要用铁链像对待犯人般锁住他?
看着男人伤痕累累的手臂,想起当日他舍命守护晴望的模样,秦霜的眼眶有一丝酸痛。
“把铁链给本王打开。”他回过神,沉声命令道。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咬伤时,埋首在他颈间的男人忽然停下了动作。
“好香......霜、霜......”萧乾像只大狗一样,在他白皙的肌肤嗅了嗅,发出一声沙哑的叹息。
秦霜心口紧绷的弦骤然松懈下来,他缓缓挣开男人的钳制,抬手托住萧乾的后脑勺,仔细端详着他的脸。
“咬死——咬死——!”男人向他露出森白的牙齿,像只饥饿的狼犬似的,冲他的脖颈咬了过去。
“王爷!快,保护王爷!”
“都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
“呃呜——!!”萧乾用发红的双眼盯着他,紧咬的牙关里似乎憋着狗吠声。
默了半晌,他忽然晃动着红肿的手腕,眼含委屈的低喊:“疼.......疼!”
听他叫痛,不忍看他被寒铁继续折磨下去,秦霜立刻在床边坐下来,将钥匙插进铁链的锁芯:“你别急,本王这就帮你解开它。”
“.......好。”
秦霜点了点头,便在小太监的陪同下前往御书房。
他走之后,解天捡起水榭上的一颗石子,走到了波光粼粼的静心湖边。
年轻的帝王站立在水榭中,明黄色的衣摆和池水接天相映,勾勒出好似朝霞余晖般的微光,在他身边,与他有些相似褐色瞳孔的人长身玉立,乌发流泻着碧色光晕,带着威严青贵的美,令人不敢直视。
“为避免官涟漪纠缠舅舅,在三日后,朕会举办国丧,对外宣称舅舅已经仙逝,这之后,朕就能安心了。”
不知过了多久,解天又开口道。
他性子清冷沉稳,平日里喜静,可一旦被触碰到软肋逆鳞,这巧舌如簧的小家伙都能把人喷死,在岭南的这段时间,解天大致也把爱弟的性格摸得七七八八,瞧他这会儿连话都说不利索,就知道人是真的慌乱,于是也不再打趣他,只道:“舅舅没什么大事,此刻正在朕的书房养伤休息。”
“那皇兄方才的话......”
“朕是故意那么说的。”解天望着宫苑里的绿景流水,沉声道。
“王爷!王爷不能过去呐——萧爷他、他会咬人的!”
见萧乾醒来,秦霜正欲走上前查看他的伤势,却被太监们拦了下来。
“萧乾不会伤本王。”秦霜从一名太监手里接过铁链钥匙,面色镇定地靠近床榻。
秦霜心里惦念裴玉寰,只好先将萧乾交给宋祭酒照看,而后快步跟上了兄长的脚步。
“皇兄,舅舅如何了?还没有醒过来吗......?”
“皇兄,你倒是说话呀。”
“饿、饿。”萧乾就像接收到了指令,当即委屈吧唧地闭上了嘴。
“饿了吗?本王这就让御膳房给你备吃的。”秦霜用鼻尖碰了下他的额头,耐心的安抚道。
“霜儿,舅舅的伤势危重,可能快不行了。”
听闻兄长带着点怨气的声音,秦霜面容沉静的回答:“本王、是怕萧乾误伤了皇兄。”
好嘛,面对这样会变相哄人的弟弟,他还能说什么?解天暗自叹了口气,又瞪了萧乾一眼,咬牙道:“罢了,他这疯病一时摸不清头绪,朕不和疯子计较。”
“多谢皇兄。”
秦霜攥紧手里的白帕,沉默许久,才低声道:“本王不怕他疯了傻了,就算他真的变成了疯子,本王也守着他、陪着他,照顾他一辈子......只是,他不是本王一个人的萧乾,他是渡关山的主心骨、是北梁的新君......他那么骄傲不可一世的人,我怎么舍得看他这样?”
“王爷......”听了他这番话,宋祭酒的眼圈也红了。
“王爷,陛下来了......”这时两人身边的太监忽然提醒道。
萧爷本就积淤成疾,很可能是被重物击打头部,失血过多,这才损伤了头部和脉络,一时有失忆、失智的现象也属正常。
宋祭酒摇了摇头,只得把孟太医的话给他复述一遍。
“自从哥哥昏过去后,孟太医便协同太医院的人在这里守了三日,但还是没能查明哥哥为何会发疯.....更奇怪的是,哥哥的内力也消失了,太医说,现在的他就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又像、又像只狗,见谁都咬......”
萧乾顿时愣住了,他深深地盯着秦霜的手背,呆傻片刻后,还是着魔般的默念道:
“线......抓紧.......风筝......”
秦霜对他无法,只得向太监吩咐:“去找一只风筝来。”
他勾住那根长长的风筝线,既是在表达真情,又踹了害羞的心思在试探男人。
萧乾,如今这风筝就是我,我把我自己.....交给你了。
是吗,那爷可要抓紧这小风筝,抓的再紧一点,永远都不松开手。
瞧见他跳到了桌子上,太监们的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纷纷张开双手,连连高呼道。
“萧乾......”秦霜捏紧手指,快步走到萧乾身边,注视着男人正努力抓什么东西的模样,他的思绪转瞬回到了和萧乾同在梵音寺的时候。
那时为救唐莲的腿,萧乾与他置气出言伤他,他心中苦闷、无人倾诉,一气之下便离开渡关山去了梵音寺,原本以为能就此断了这令他心乱如麻的情愫,却没成想,就算面对经文佛像,他的心还是不能平静,仍牵挂思念着男人......正当他暗恨自己没出息时,萧乾追来了。
听闻他的叱骂,太监们也红了脸,刚要从内室退出来,萧乾却突然从床上跳起来,对着四周狂乱的叫喊:
“风筝——!把风筝还给我!还给我.......!”
他神态仓惶、四肢胡乱地摆动着,一会儿抱紧手臂,一会儿又趴在地上狂叫,哆哆嗦嗦地低下头,仿佛陷入了令他无比痛苦的回忆,最后那一句“还给我”竟带上了一丝悲鸣之感。
以前萧乾也因头痛症发过疯,就算疼得厉害,他也只是在地上打滚,或是躲起来不让人看到......但现在,他这是怎么了?
他越想越担忧,根本没察觉到两人的姿势有多么令人浮想联翩。
“王爷,哥哥.....你们......”
“奴才......奴才不敢呀王爷!萧爷他会发......发疯的!”两名小太监闻言,立刻跪了下来,哀声回道。
发疯?秦霜面色微变:“什么意思?”
“太医说萧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