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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萧二之死(第1页)

秦霜用布满疮疤的手捧着那些日记,不舍的一张又一张地翻看,他泪盈于眶,却仍瞪大发红的双眼,认认真真地看纸上的内容,像要把它们印入脑海,刻进骨肉里。

当熟悉又陌生的字迹映入眼帘,他的泪潸然而下。

......那日又想去看他,可到了秦府,心下又是一阵烦乱,不得已只从树上扔了半块糖糕下去。

他想走,也知道为了活命,他必须尽快走,可在这个瞬间,他却想起了萧乾的日记,时至今日,他才知道,当日玩闹抢夺那些纸张时,对方为何会那般紧张和窘迫。

从一开始,萧乾便不愿再找回属于他四殿下的身份,哪怕他身上流着皇室的血,哪怕他分明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帝位。

他恨这一切。

府门前高悬着殷红的灯笼,门匾上书写着旧四王府几个字。

看到那熟悉的门楣和字体,秦霜怔了一下,露出一个辛酸又凄惶的笑容。

萧乾.....本王真是没出息,就算骨头碎了,血流干了,连魂魄都要散了,可我最最想见、最想要依赖的人,依然是你,只有你。

秦裕纵声大笑后,哑声道:“你是老夫当年攻打岭南时,在路边捡的野种,你生来就无父无母,流着来路不明的血!”

“从一开始,你就是老夫养的工具,一个工具,怎会被当做人来看待?!”

“你能活到今时今日,已经是老夫对你的恩典......你唯一的用处便是杀人......!”

“不,不是的.......”

“因为你本就是个来路不明的野种。”

在秦霜微弱的反驳声下,秦裕厉声大吼道。

秦裕歪着枯槁的脑袋,哑声回应:“你不是一向很好奇,为什么老夫会选择你吗?为什么被当做工具的只有你,遭受屈辱、虐打的只有你,为什么独自忍受黑暗的人只有你.....?”

“不.....不、不要再说了......”

把他的话听入耳中,秦霜的眼神忽然变得仓惶无措。

“真可惜啊......”秦裕佝偻着后背站在树下,诡笑着摇头道:“老夫许久没来过这里了,如今眼瞎了,竟是瞧不见四王府的好风景了......”

说着,他抻起双耳,像在倾听什么似的:“最可惜的是,老夫看不到你此时的表情......秦霜,我早就说过,你和老夫都不会有好下场.....现在,你可是相信了?!”

听着他的话,秦霜的神情十分平静,他仔仔细细的把仅剩的几张纸叠起来,轻放入衣袖。

秦霜抬起血迹斑斑的手,扶着墙壁,拖起弯曲的腿,脚步踉跄的,一步一步走出小院。

“追——来人啊!人在那里!”

正在小巷里搜捕的黄衣军听到动静,立刻冲进了院子里。

“秦霜,你果然在这里。”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沙哑沧桑的声音,让秦霜停下了动作。

他回过头,便对上了一双空洞狰狞的眼睛。

火越烧越旺,越烧越大,很快映进秦霜浅褐色的瞳孔,它明亮、火红、升腾又炙热,却只照出了那双眼中碎裂的痕迹。

雨过之后,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地面的积水像足够割伤人的棱镜,撕裂了秦霜身穿的白衣。

他用满带鲜血的手捏紧那些纸,在焚烧之前看了又看,当看到“糖糕”二字时,终究是舍不得再烧下去,只将它们贴近胸口,紧紧的,仿佛这样就能堵住他心上血淋淋的伤口。

你给我的念想我统统全都还给你!

秦霜蓦然回过神,他惨白着面容,把手里的纸张一股脑的塞进火里,看它们被滚烫的火燃烧殆尽,任肆虐的火焰烫伤了他的手。

很快,重伤的手掌便翻起了血泡,一缕缕猩红的血水顺着他的手流进火盆里,可他仿佛失去了痛觉,连指甲被烧断,脱出一层乌黑的皮肉都浑然不知。

他可以是世人叹惋的四殿下,可以是天下人尊崇的萧四爷,亦可以是渡关山名震四方的悍匪.....他可以有很多身份,却唯独不能是他的萧乾。

他的萧乾,怎么舍得这样伤他....?

他的萧乾,从来都只会温柔地捧着自己的手,紧拥着他孤寒的身体,怎会忍心让他独身一人,站在这无边无际的深渊之中,受这等焚心噬骨之痛?

“萧乾......萧乾......”

他不断念着男人的名字,每念一下,心就传来撕裂般的疼。

那场火烧死了他的萧乾,烧断了他们之间懵懂的情愫。

正在秦霜要推开门的瞬间,受了箭伤的腿陡然一疼,让他险些跌倒在雨里。

“呃——啊——”他垂下眼眸,凝视着那几乎贯穿腿骨的伤口,仅是怔愣片刻,他便扯掉衣袖的布料,将血淋淋的伤包裹起来。

不能倒下、不能,他不能倒下来.....看到血水从白色的布料里蜿蜒淌落,秦霜黯淡的凤目中闪过一丝无助。

看他吃的那么香甜,爷也忍不住吃了一口。

那糖糕确是很甜.....等等,外面有声音,好像起火了,

龙飞凤舞的字迹写到这里便戛然而止,看着那字体后面的血迹和灰烬,秦霜心如刀割,死死攥着那些纸张,从咽喉里发出一声尖锐的悲鸣。

在无数个秦霜不曾知晓的夜,他曾恨到把牙齿骨血都扯断了,忍住苦痛独自往喉咙里咽。

于府门外踌躇许久,秦霜慢慢抬起痛到麻木冰冷的腿,困难的喘息着走了进去。

雨停了,寂寥的府里升起了一缕青烟。

自渡关山入京,他就把这座府邸当成了家,在这个“家”里,萧乾曾端着药碗,悉心体贴的喂他喝药,他会在天光微亮时起身练武,转身为自己盖好衣被,他会温柔的脱去自己的衣衫,毫不厌弃的洗去上面的脏污.....

回想起过去种种,尽是酸楚苦涩。

秦霜的眼眸一疼,双脚似是被钉在了地上。

听见身后的喊声,秦霜如惊弓之鸟,强忍着腹痛快步走出巷子,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发现身后的追兵已被大雨分散,他才停下了脚步。

“这是.....”

他颤着手扎紧腿上的布料,抿起苍白的唇,抬头向四周一望,便看身边坐落着一座空荡荡的府邸。

“秦霜,你背负着那么多血债,只有地狱才是你的归宿。”

“这.....这不是真的.....你骗我、骗我.....”秦霜整个人如遭重击,他慌乱地摇着头,不肯也不敢相信秦裕的话。

这一刹那,有几滴残雨落在了烧伤泛黑的手背上,秦霜的耳边嗡嗡作响,响的他浑身都在疼。

“你、你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颤抖着摇头,连连后退,面容惨白如纸。

“老夫当然要说!”秦裕肆笑着提高了嗓音,用阴戾的口吻一字一句的问:“秦霜,你应该无数次想过这些问题,起初,你会愤怒、会伤心不甘,可没有人来救你,没有人能救你......

“到后来,你的心里只剩下恨和血泪,还有你永远抛不掉的肮脏和绝望......!”

“秦裕,你要杀要剐便动手吧。”他淡声说罢,阖上凤眸一动不动,像是寻到了一种解脱。

“杀你?”秦裕闻声,黑黢黢的眼眶猛然一动,突然狞笑道:“你错了,老夫今日来此,不是为了杀你,而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秦霜缓缓睁开眼,微张惨白的唇,道:“你究竟......要说什么?”

“秦裕......”秦霜开口叫了对方的名字,声音有几分虚弱。

他失血过多,腿上又带着重伤,身心都疲惫至极,此刻的秦裕虽说目不能视,若真与其动起手来,恐怕他会处于下风。

况且,秦裕早已是一个瞎子,他能准确的知晓自己的行踪,暗中定然有人协助,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劫狱的人。

萧乾.....你说的没错,本王是笨、是傻,分明决定就此放手、就此死心......却仍舍不得丢掉这死物......

秦霜轻轻地捻起衣袖,慢慢擦去纸张上的血水。

乌黑的天,冰白色的地,他的衣摆被血水泡成了朱红色,一切都在血泊和破碎中。

这大火不是在烧那些纸,是要活生生烧死他的心。

成全,多么简短的两个字,却让他这样留恋、这样憎恨,又这样绝望。

“你不会知道,本王有多么、多么的舍不得.....”

“萧乾......你要彻底抛掉过去,本王成全你.....”

我成全你.....成全你.....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人知晓,渡关山的匪首便是当年枉死火海的四殿下......

你要的帝王之路,你要的复仇,我成全你.....

沾血的衣摆随狂风卷起,秦霜伤痕累累地跪在地上,蜷缩着单薄的身体,哭声哀恸悲怆,这样的疼,如挖骨噬心,疼的他只剩下痛哭的力气。

他不恨,也不恼,只是绝望。

自己倾尽全力,粉身碎骨,换取的原来是一场蛰伏在血海深仇下的梦。

他心下清楚,如今的自己,没有退路了。

淅淅沥沥的雨水浸湿了腿上的伤,带来了一阵剧烈的蛰痛,秦霜紧咬牙关,瞥见自己手腕上的伤疤后,鼻间一酸,红了眼眶。

如今的他,没有梵音寺可去,也不会再有人冒着风雪,将他接入寺庙,给予他一点温暖,让他能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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