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冷么?是不是又烧起来了?”见秦霜面色通红,萧乾凑近他沉声问道。
“没有.....我、本王只是有点不习惯。”秦霜背对着他,抿起微红的薄唇。
凝视着他白皙如玉的脊背,萧乾的喉咙一紧,立即移开视线,沉声笑道:“有什么不习惯的?刚刚还叫嚷着让爷好好帮你沐浴更衣的小家伙去哪了?”
说着,他紧握双拳擦掉眼泪,匆匆逃离了大牢。
暗月幽深,此刻,曾经的四王府正灯火通明,一片温柔宁静。
卧房里,熏香围绕着一盏纱灯缓缓升腾,屏风后方,模糊能窥探到两个人影。
“你.....!”秦裕起初心存犹疑,但听到红墨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后,便用黑袍裹住自己的头,追了上去。
“小花......?”看见他们逃走,樊小虞急忙从角落窜出来,拉开草席,抱住小花冰凉的身体。
“小花,你醒醒.....醒一醒啊.....”他轻轻摇晃着少女的肩膀,泪水不断从脸上淌落。
他有点好奇,就拿起来看。
秦霜本以为那是花鸟集册什么的,可翻开第一页,入眼的便是刚劲整洁的字体。
虽然是夏日,但外面刚下过大雨,气候还有些潮湿,看见秦霜浑身湿哒哒的,萧乾立刻取来干爽的布巾、亵衣,又提起内息,用内力帮他烘干头发。
“爷的霜儿近日胖了。”
看到秦霜穿衣时微微隆起的小腹,萧乾含笑道。
秦霜说不出话,他怕自己一开口,便是沙哑的哭腔。
似是看出他的不对,萧乾站起身,用手轻轻抬起他的下颌:“怎么了?爷是土匪,又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洗件衣裳有何难的?”
秦霜没有回应,伸手便抱住了他。
红墨阴测测的叹息一声:“再怎么说,秦霜都是你的亲子,那他会不会一边演苦肉计,一边又暗助你逃脱呢?”
“就算萧乾不这么想,渡关山的人又会怎么想呢?”
“原来如此....你究竟是什么人?!”
“爷答应过你,会帮你洗干净,所以这个也不能落下。”
他用皂角慢慢地揉搓布料上的血迹,面色认真道。
“萧乾.....”秦霜鼻子一酸,觉得双眼阵阵发疼。
那是他怎么洗都洗不掉的脏污,只能躲、只能逃。
听见他的话,萧乾沉着脸放下布巾,扬声对外面的小厮命令:“来人,打盆水来。”
“是.....”
他刚想从萧乾手里夺过布巾,萧乾却制止了他的动作。
男人的嗓音哑的不像话,话音里充满了隐忍和难耐,听得秦霜浑身发颤,面容绯红。
他慌乱地缩回手,一双秋水般清艳的丹凤眼四下乱看,有些不知所措。
看到他别扭又担忧的神态,萧乾心下了然,便用逗弄的口吻道:“秦霜,爷如果进来了,可就不是沐浴那么简单的事了。”
他的轮廓深邃立体,在灼灼灯火里,有着刀削斧劈般的硬朗之色,使秦霜下意识的紧绷住身体。
瞧见他紧张的模样,萧乾又正色道:“只是你看上去很疲惫,爷不想因满足自己的私欲,让你更累。”
想来想去,秦霜闭了闭眼,终于把心一横,小声问:“你、你不进来么?”
分明说好一起洗的,他垂下凤眸,有点不甘心的想到。
凝视着他抖动的双肩,萧乾漆黑的瞳孔骤然一动,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红墨取出偷来的钥匙,打开了牢门。
“你.....你为何要帮老夫?”
听着锁链掉落的声音,秦裕忐忑的问道。
听闻他的调侃,秦霜轻蹙眉头,在内心大叫正因如此他才不习惯,若是寻常,身后这人恐怕早就扑上来了,可今日是怎么了?
他胡思乱想着,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
还是说,萧乾也因在秦府发生的事,对他厌烦了吗?
清静的内室氤氲着淡淡的水汽,秦霜红着脸低下头,任由站在浴桶外的男人为自己擦身。
方才热水抬上来的时候,他本以为萧乾也要进来,可对方却只是捞起衣袖,给他闹了个大红脸。
眼下萧乾手握着浸湿的布巾,一寸寸划过他冰冷的肩胛、手腕.....还有胸膛,他像被烫到似的心口狂跳,全身都泛起了晕红。
但不论他怎么叫、怎么喊,小花也没有半点回应,
樊小虞突然明白,从今以后,他就没有朋友了。
他抽噎着为少女阖上双眼,站起身颤声道:“小花,你放心.....我小虞儿会为你报仇的,也会、让大家都知道真相.....!”
领会到红墨话里的深意,秦裕忽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老夫又怎会知道,你利用完我之后,会不会杀了我?”
红墨的面色一暗,冷笑道:“那就要看你愿意被我利用,还是更愿意在这牢里被他们折磨至死了。”
说罢,她扔给秦裕一件黑色衣袍,便转头离开了牢房。
“那你还喜欢吗?”秦霜闻言,有点懊恼地看了眼自己的肚皮。
“喜欢。”他的小孩子性情让萧乾觉得很有趣,但还是正经的回应道。
“唔、这是什么?”秦霜伏在塌上,正昏昏欲睡之际,忽然瞥见书桌隔断里放了许许多多的纸册。
“霜儿.....?”嗅到他身上的柔香,萧乾瞳孔一震,心下躁动不已。
“本王不想洗了,你抱我出去。”秦霜趴在他肩头,闷声道。
“好,站稳了。”萧乾嘴上叮嘱着,右手微微施力,很快便把人抱到了书桌旁的软塌上。
一个如此高傲、不可一世的男人,为了抚慰他的心伤,肯半跪在地上,做这等奴仆的粗活,让他一颗心酸涩苦楚的几乎融化,又疼的快要昏厥。
“不要这样.....”他站起身,想要阻止萧乾的举动。
“干净了,你看。”萧乾却抬起头,面对着他展开白衣,沉声道。
小厮很快便端来一盆水,放在了屏风外面。
“唔....你做什么?”看着萧乾把水端进来,秦霜伏在浴桶边缘,疑惑的问道。
萧乾抬手取过那件白衣,又拿起皂角,就当着他的面,开始清洗衣襟上的血污。
当看到搭在屏风上沾血的白衣时,秦霜脑海里猛然闪过秦裕狞恶的面孔,于是哑声道:“那件衣裳,还是扔了吧。”
萧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道:“为何?爷记得你可是向来提倡勤俭的。”
秦霜皱起眉,摇头道:“因为、因为太脏了.....我不要。”
“你说要,我们就要,你说不要,那我们便不要。”
和男人坦荡的双目相对,秦霜的心神乱了,咬住下唇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别乱动。”
“霜儿这是在邀请我么?”他握住秦霜的肩,让对方转过身面对着自己。
“我、本王.....不是,我只是问问。”秦霜的脸皮薄,怎么会轻易承认,只好移开湿漉漉的眸光,轻声解释道:“因为你也淋了雨,不进来、留在外面吹风的话,得了伤寒怎么办?”
他柔韧修长的身子浸在水中,鸦色的长发柔软顺垂,如瀑布般泄了一身,清冷的五官因此变得温顺纯粹,又沾染着迤逦的风情。
红墨闻声摇了摇头,道:“老瞎子,本姑娘可不是在帮你,我只不过,是要让萧乾和秦霜产生间隙罢了。”
“间隙?”
“没错,这个节骨眼上,秦府的人都被毒死在牢里,而你却逃了,若是细想,谁的嫌疑最大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