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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9〕也就是仗着天生有个好底子。(第1页)

“现在工作忙,懒了。也就是仗着天生有个好底子。谁不羡慕,多拉仇恨啊。”

褚飏昨夜几乎一夜未眠,今晚撑不住了,困意上来,眼皮频频打架。于兆禹似乎逛荡了一天也逛荡累了,难得没有拉着褚飏东聊西侃,早早上了床,也梦会桃花去了。

记得最后他和褚飏说的话是:“明天……”

在缩略显示里他没辨出那是一张长图,不单单有上半截。

等他洗澡出来,于兆禹该存的也存完了。褚飏故意没有守在旁边,想及那天晚饭桌上,那么个偷拍的小动作就惹来冷琛当即一个黑脸,看把孩子挤兑得,给个机会吧。

“怎么样,都是四五年前的照片了,是不是比现在年轻?”褚飏擦着头发朝于兆禹莞尔。

褚飏说:【本来他问我有没有你小时候的照片,有是有,可我怎么拿给他,我这个身份……我就挑几张凑个相册,放在平板里给他看,不发给他,不让他有机会存图。】

冷琛的字终于打完了,估计删了又改,回道:【翻仔细点,别把不该看的给他看见。】

褚飏:【我不傻,要你提醒。】

这个词组背后的起落怎么都像是给他敲了一杠,是褚飏故意点他还是讽刺他——真叫个血脉相传,你就步前尘吧,凭什么你轻易负了人,人就不能反过来负你?

其实消息发出去,褚飏自己也有这个意识,但褚飏没这个意思。这成了指桑骂槐了,褚飏真要做得出来,何至于如此狼狈,说了分手,哪像分手。

但褚飏也不想解释,越解释越麻,活像是成心了。

“你先把那白眼狼的电话给我,要不微信也行,我没加过他。”

水龙头哗哗冲着水,他其实想说:早料到你会来,你凭什么不来,白白替你分了几天忧,落得个这……我是好心办坏事,又不是故意的。早知如此,起先我就不该掺和,任你们哥俩自己较劲去吧,也就没有这一出了……

“真没事吧,我怕你……”

冷琛在门口换了鞋,跟进洗手间,原想安慰安慰褚飏,却连褚飏一个牢骚的眼神都没捞到。褚飏不声不响,闷头搓洗着抹布,眼不抬眉不提,越是这样,越让冷琛认定他受了气。

其实哪还有留下的必要呢,搬回来住的两晚本是无奈之举,现在“无奈”不在了,他自当另有选择,他却忙里忙外地重新当起了家;好像一旦手脚不识闲,心就闲下来了一样,心总是不大领静,隐隐约约悬着什么。

咔啦嗒——门锁忽然响了,冷琛推门而入。褚飏探头去看的瞬间,心是一提还是一落他自己都辨不清。

但他一点不感到意外。他心里某个角落大概一直在候着冷琛,否则他早就应该哪来的回哪去,他又不是无处可去。留在这里,不还是觉得这里是个家嘛。哪也比不上家,无论这个家是否已成了过去。这是两个同性恋的家,世上还有什么地方比这儿更能容得下他,自己的地盘还怕被排斥?笑话!要走的永远不会是他。除非他自己不愿待了,谁也没有资格嫌他、腻烦他,谁敢!

那是哪年的盛夏啊,他们去海边度假,碧海蓝天,潮涨潮落,看得见的浪在日月下奔涌,看不见的浪在爱欲中流荡;说不清怎么就那么亢奋,两个人白天疯了一天,晚上回到酒店,比白天更加来劲……

照片其实是一人拍了一张,就在床上,比着看谁先捕捉到对方最性感的一瞬。可怎么化成一张了?褚飏全无印象。肯定是冷琛后来拼的。除了他也没别人了。拼得真好,真到位,长了眼就知道他们是多么亲密的一对。

-【你弟走了。】褚飏回过神,给冷琛发去消息。

什么情况?褚飏第一时间翻看手机,没有于兆禹的消息。几个房间也未见于兆禹留下任何一张字条。

褚飏来来回回在屋子里转悠了四五圈,先是百思不解,倏尔人就一僵。

等到把平板里那个新建的相册再翻出来,逐张点开,褚飏简直不知该怎么埋怨自己了。怪不得于兆禹冷不丁提到身材,怪不得才聊几句这孩子就渐渐不张嘴了……明显反常,他居然毫无所察。

一个字未有改动,于兆禹怎么说,褚飏就在消息里原原本本和冷琛学了一遍舌。

也不知为什么,昨晚他那样不留情面地拒绝冷琛,对于冷琛钻空子硬要和他亲昵,甚至彻底甩出了分手两个字,他却一点不反感收到冷琛的消息。只要冷琛不拿“和好”逼他、缠他,他甘当一个尽职尽责的传话使者。

其实那些所谓的“逼”和“缠”,褚飏也不是真的反感。真反感就不会默许给冷琛缓刑了,更不会从一开始就企图蒙上眼睛绕开这一篇;如今发现绕不开了,装聋作哑既不顶用,他从心底也感到了一种不甘。做不到毫无芥蒂,可说拱手相让,十一年的朝夕相处啊,谁能一点不拖泥带水,根和根都系到一块儿了……

褚飏只听见开头两个字,迷迷糊糊地回应道:“想去哪玩,我带你去……”

一夜无梦。

第二天天亮,褚飏发现客卧空了。于兆禹和他的所有行李,就那么悄无声息地一齐不见了。

“唔……”于兆禹正叼着吸管喝饮料,口音有些含糊,“挺好的,身材挺好。”

“眼神不错呀。呵,那阵子你哥是热衷健身,办了好几张卡呢,一三五、二四六,可会给自己安排了。”

“现在不练了?”

冷琛:【别超过十张。】

褚飏:【毛病真多。】

就这么一来一回打了岔,褚飏真就漏掉了一张。

他在消息里对冷琛诉道:【翻翻相册,挑几张你一个人的。你弟说想看。】

马上他又补了一句:【可以吗?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对话框上方一直显示冷琛“正在输入”,但迟迟不见一个字传来。

“别收拾了,我来弄,你去歇会儿。”

“干什么呀,这么盯着我,跟你说没事没事,我能有什么事。”不用和冷琛对上眼,褚飏也知道那道目光是如何透过镜子固着到自己脸上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不怕我没在,扑个空?”

冷琛没有答,没说我就是怕你心情不好,提前得了信儿,更对我避而不见。

冷琛是真的没敢——没敢奢望他仍在,开门见他,先是一惊,马上就不住地抱歉起来:“看我,净顾着着急了,忘了敲门,我以为你……”

“不嫌折腾,这点事也值当跑个来回。”

褚飏手里的抹布刚带过一遍窗台上的浮灰,正待去洗,没空和冷琛大眼瞪小眼。

冷琛哪料到事态进展,第一反应当然是:【终于清净了,算他懂事。】

褚飏:【他是不告而别。都怪我。】

褚飏没吃早饭,午饭也缺乏胃口,在日头最盛的正午,他挨个房间做起了扫除,尤其客卧,连床上用品也一应俱换。

怎么偏偏让这么一张漏网了呢!

一张他和冷琛在床上的照片。严格说来,不算露骨,至少没到必须打码的地步,但依然是个人就能咂摸出其中滋味。

褚飏呆站在客厅中央,半晌做不出一个动作。

一个从来不懂得如何拿捏别人的人,天大的把柄攥在手里,捏不住还是捏不住——

根本不习惯捏,也难怪冷琛几次三番没把他的拒绝当回事。

总算这次识趣了,不再那么猴急地恨不得当下就和褚飏重修旧好,敛起那份不切实际的心思,冷琛十分自觉地没有将话题向内拉扯,虽然褚飏听出他分明也极不情愿提到于兆禹的父母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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