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本来是在装睡,最后真睡着了,又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薄毯。
不用猜都是小蛇帮他盖上的。
左右望了一眼,轻松就找到了小蛇的身影。
肥兔儿的后腿受了伤,小蛇法力微末,只能用药草给兔子处理伤口,加以法力辅佐,莫约过了小半天,肥兔儿腿上的伤好全了,肚子也吃饱了,被小蛇放下之后扭着 屁股跳走了。
它又躲在了树荫下,就地刨了个洞,到了刚好能够容纳 下它的身子的时候就那么躺了进去。
这是小蛇见过最会偷懒的一只兔子。
扭着肥嘟嘟的屁股躲在大树后面吃草,也没察觉到身后的响动。
小蛇是动作利落的揪起肥兔儿的耳朵。
肥兔儿:卒。
小蛇是最容易心软的,他不晓得人间有句话叫苦肉计,刚刚哭完,衣襟上的泪还未干,就进了屋子将自己的毯子抱出来盖在男人身上。
男人在梦中呓语一声,小蛇愣了一下。
他分明听见男人叫他“小蛇”。
最后想来想去,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又听男人道。
“你叫鱼的话,那我随你叫‘刺’,这样组合在一起,就像我们是同骨相出一般。”
……何止是同骨相出,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在对小蛇说:你救了我,我就是你的妖了,名字随你,妖也随你。
近乎一模一样的场景,只是换了个地方,两人换了个身份。
同样是互相不认识,小蛇还是怔了怔。
和之前不同的是,男人在这时告诉对他说。
……是他误会了么?
小蛇垂下眼睑,示意男人伸出手。
如果……他不记得自己,也没将自己错认成谁的话,小蛇也愿意将他当做不相熟的妖来看待。
小蛇比他矮了一个头,身形也瘦削的不行,抱着的肥兔儿看起来都比他要肥硕不少,两只耳朵竖起来,身子往小蛇怀里缩。
它不知道小蛇也帮不了它。
男人虽说刚渡完劫,身上的大妖威压却是半分没减,普通兔儿见了它能被吓死,小蛇怀里的小兔儿没吓得蹬腿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他不大会掩盖自己的情绪,脸上的表情冷下来,男人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他还记得自己在装失忆,大步走上前,小蛇抱着兔子退了一步,背靠着柳树的树干,最后是退无可退。
男人是打定了主意缠着小蛇的。
他是不够温柔细致,不够体贴,更是傻逼一个。
他不知道如何哄妖,宠妖,仗着别人对自己的感情肆意的以为如何如何才是对双方都好,可他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傻逼。
他没想过小蛇怎么想的,自己执拗的觉得小蛇跟在自己身边讨不到什么好处,顶了天了是他偶尔的爱语。
树荫下的小蛇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男人起身后将薄毯收进了屋中,再走出房门的时候小蛇已经从树荫下站了起来,怀中抱着只兔子,笑的明媚。
眉眼弯弯的模样,很是漂亮。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兔子,也没发现不远处有个人正看着他,抬起头的时候小蛇的目光和男人的目光相撞,先低下头的也是小蛇。
别的兔子掘地三尺,而它一个小坑足以。
刚渡劫完的妖最是虚弱。
法力被雷劈走了大半,身子养起来还要几日。
当然,这也是假的。
不明所以的肥兔儿趴在小蛇身上,口中塞了一把草,乐此不疲的嚼着,小蛇伸出手摸摸肥兔儿的背,不过几下,还在吃草的肥兔儿就抖了抖身子。
兔子,三秒,懂?
小蛇没有多想,他早就对男人死心。
曾经的欢好,男人的言语在心中翻滚,最后定格在两人相见不相认的场景。
逃走的肥兔儿是个不长心眼的。
小蛇还是涉世太浅,不晓得他话中有话,听到他的话也只是点了点头,手指拨了拨怀中兔儿的爪子,安抚瑟缩的小兔子。
“我还没有名字呢,既然是你救了我,那我跟着你取一个名字,可以吗?”
小蛇呆呆的点了点头,他好像没有理由拒绝,可又觉得哪里不对。
男人对他的态度算得上平和,说的话也确实没什么漏洞。
反正过往的情感早就烟消云散,他也已经不再为情所困,男人忘记了谁都好,也都和他无关。
男人的乖乖伸出了手,小蛇一笔一划的在他手心写了自己的名字。
在还有最后一笔的时候,男人收回了手,轻笑了声:“我知道了。”
他站在小蛇身前,装作不认识小蛇的样子,对他露出一个笑。
“你叫什么名字?”他故意这么问。
小蛇愣了一下,他以为男人将他错认成了谁,却没想到男人问他的名字。
他本就不是什么好妖,喜欢的事物就算是夺过来也没觉得哪儿过分。
对待小蛇的时候却是小心了不知道多少分,脸上装出呆呆的样子,走到小蛇面前的时候低下头,透过小蛇的衣裳看见被掩盖在衣裳底下的肌肤。
是瓷白的,泛了一点红,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不知道是穿了多久,洗了多少次了。
他将自己的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现在幡然醒悟,小蛇不喜欢他了,他对他的心疼与怜惜,不过是建立在他们都是妖之上。
哭得鼻尖红红的小蛇打开门的时候,男人还坐在门口。
他是人形的模样,抱着膝盖在门口睡着了,脑袋一点一点的,头上两只犄角偶尔会撞到身后的门,发出轻微的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