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月起初有点茫然,突然又仿佛明白了什么,白皙的脸蛋倏然通红一片,连莹润剔透的耳根也蔓上一层血色,小孩咬了咬下唇,小声应了声,颠颠撞撞跑回了家,头也不敢回。
……
记忆戛然而止,男人涣散的眸光重新聚焦,其实沈时月的秘密,早在很久以前秦辞就一清二楚了,所以对于陆思阳和沈时月的不同寻常的关系,秦辞并不意外,在国外对同性恋爱耳濡目染,他也并不抱有偏见。
秦辞那天并没有先带沈时月回家,而是把他带到自己家里,给人检查伤处,小孩柔软白皙的手臂上有好几处青紫,他皮肤嫩,哪怕只是一点点伤,对比起来都会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秦辞深吸了一口气,用棉签蘸取了跌打损伤的药水,小心翼翼地涂到淤青上,尽管他已经尽量放柔了力道,但甫一抬头,还是能看见小孩圆润的杏眸蓄上一层水雾,有眼泪随时快掉下来的趋势。
秦辞有点心疼和不忍,却也只能强迫自己垂头,继续专注地给沈时月处理伤,好不容易处理好手上和腿上的伤,就在秦辞以为终于结束了的时候,小孩支支吾吾的低喃声响起,“哥哥,屁股也被踹了……”
昏黄斜阳透过树影,洒下一地斑驳,年长的少年背着仍在打哭嗝的可怜小孩,慢慢地往前走,两人交叠的影子被夕阳拉长。
秦辞不知道怎么安慰沈时月,只好默默收紧捁着小孩膝弯的手,薄唇无力地嚅啜几下,犹犹豫豫道:“别哭了,哥哥帮你出气了。”
沈时月抬手抹了把湿漉漉脏兮兮的脸蛋,吸了吸鼻涕,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听上去口齿不清的,“谢,呜……谢谢哥哥……”
他长得玉雪可爱,虽然胖乎乎的,但也是个粉雕玉啄的小胖墩,尤其是那张精致的脸蛋,很难让人不喜欢,每次沈时月睁圆杏眼,满眼无辜又委屈地看向自己的时候,秦辞原本堵在心里的气就都泄得一干二净,舍不得再对他发脾气。
久而久之,他也习惯身边有个小黏人精的存在,把沈时月当亲弟弟来疼爱。
秦辞所在的初中离沈时月的学校很近,因而每次放学,沈时月都会在秦辞的校门口乖乖等哥哥放学,有一天中午放学的时候,沈时月一反常态没来,秦辞心下疑惑,去小学找沈时月,却撞见他被几个同学堵着欺负。
打台球?听上去挺好玩的。
十八岁的少年难免贪玩,尤其是没玩过的新奇事物,沈时月脸上不由露出期待的神色,嘴角微微上扬,“好,可是我不会打台球。”
他明显雀跃和期待的语气让秦辞也忍不住心生愉悦,低笑了一声,“没关系,我到时候教你。”
“嗯……”沈时月难堪地垂下头,学好英文的念头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强烈过,在心底暗暗下定决心,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趁着没工作的时候努力学习。
转眼间沈时月在寰宇实习的时间已经有一周了,一开始工作强度还好,朝九晚六很是轻松,但最近有几个大合作,他跟着秦辞连续加班两天了,今天中午一下班,他正准备喊秦辞一块去食堂,刚打开门,就看到门外抬着手,正准备敲门的男人。
沈时月愣了一瞬,下意识开口,“秦总……”
他调动自己全部的词汇量模棱两可的回答了对方,等挂断了电话,沈时月踌躇片刻,最终还是踏进了总裁办公室。
彼时秦辞正在打电话,瞥见门边的沈时月,也只是点头示意他进来,继续操着一口流利的口语聊工作,沈时月呆怔半响,不由更加心虚,走到办公桌前直挺挺地站着,露出手足无措的表情。
足足谈了快十分钟,男人才终于打完了电话,他手指轻点桌面,温润的视线缓缓挪到沈时月身上,“有什么事吗?”
他失眠了一整夜。
……
陆思阳人如其名,是个小太阳,搂着沈时月亲亲抱抱了没多久,就完成了自我疗愈,让沈时月省心的同时,更多的却他心疼,太乖了,显得自己真的很坏。
市中心某公寓,秦辞处理好今天积压的文件,去浴室洗了个澡,终于准备回卧室睡觉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他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脑子里不由自主想起下午的那顿饭,谈不上多舒心,至少和秦辞一开始的构想完全不同,他坐在沈时月对面,可以清楚地看到陆思阳牢牢黏附在少年身上的目光,实在谈不上清白,一眼就可以看出两个关系的不纯粹。
在b市意外遇到沈时月的回忆莫名涌现,少年甜腻难耐的嘤咛似在耳畔萦绕,夹杂着酒香和热气,车厢里暧昧的气氛残酷又诡异。
尤其是像沈时月这样的身体,长大后的少年比起小时候的懵懂可爱,更多了模糊性别的柔媚风情,这样的美人拥有男性追求者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更别提沈时月已然成年。
他就像是一颗熟透了的苹果,已经到了适合采颉的季节。
秦辞说不清盘桓在心底莫名的情绪,抬手熄了床头灯,强迫自己不再想关于沈时月感情的事,这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秦辞眉心微跳,扳着人趴倒在床上,小心翼翼扒开了小孩的裤子,也许是屁股上的软肉多,倒没见到太明显的伤处,秦辞沉着脸给他涂药,视线不经意一暼,却暼见臀缝下一道狭窄细长的神秘肉缝。
他已经初中了,在学校里上过生理课,自然知道这是不该出现在男孩子身上的器官,秦辞暗吸一口气,强忍住探究欲,默默挪开了视线,给沈时月穿好了衣物。
他一忍再忍,最后把人送回家的时候,还是没忍住交待几句,秦辞面色极不自然,不敢去看小孩单纯迷茫的表情,黑瞳到处乱瞟,看上去有点慌乱,“小月,以后不许随便在外人面前脱裤子,知道没?”
“他们为什么欺负你?”秦辞沉默了片刻,皱着眉沉声问。
背上的小孩瞬间打开了话匣子,气呼呼道:“班花说喜欢我,他们看不惯,放学不让我离开教室,要打我。”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秦辞心下了然,闷闷地嗯了一声,诡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感受到秦辞周身的低气压,沈时月很识趣地没在开口,趴在少年的背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小孩校服凌乱,白皙的脸上被人涂了脏兮兮的墨汁,泪水糊了满脸,沈时月蹲在墙角小声呜咽,小小的身体不住颤抖,眼里写满了害怕。
秦辞心底揪疼,瞬间双目赤红,被一股磅礴的怒火骤然冲昏了头脑,揪着那几个堵着沈时月的小孩就是一顿揍。
他打人的样子又凶又狠,沈时月一时间忘了呼吸,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然用颤抖的小手抓住了秦辞的校服衣角,哭着求秦辞别打了,他想回家。
一整个中午,沈时月都在百度台球的玩法,连午觉都没睡,虽然下午重点是去谈合作,但是对合作对象喜欢的运动具备基本的了解也是一种尊重和提升好感度的秘诀,他现在可是秦辞的贴身助理,可不能给秦辞丢脸。
约定好的时候很快到来,秦辞带着沈时月来到一家地下台球室,台球室高档宽敞,摆放着十几张球桌,秦辞包了场,因而人很少,他们到的时候,里面只有四五个人,除了有个穿着羽绒服的年轻男人,其他都穿着西装。
“现在是下班时间。”秦辞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缓缓垂下手,往外挪了几步,好让沈时月出来。
他话里的意思很清楚,沈时月也朝他笑了笑,跟着他走到电梯口,“秦辞哥,我刚想喊你一块下楼吃饭。”
秦辞不置可否,顶楼的总裁专用电梯不用等,随时随地可以用,两人一同进了电梯,秦辞按亮楼层键,暼头去看身旁的少年,温润深邃的眼瞳含着清浅的笑意,“今天下午跟树人集团的郑董有个合作谈,他喜欢打台球,就约在了台球室,你到时候跟我一块去。”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也好过不懂装懂,乱搞工作来得好,沈时月如是想着,深吸一口气,不敢对上秦辞的眼睛,“秦总,我英文不太好,有的合作无法处理……”
绕是秦辞,也没想到沈时月会有英文上的困难,暂且不提他们商圈多少合作需要用到外文,沈时月身为沈氏未来的继承人,居然还不能熟练掌握英文。
秦辞有些惊讶,但面上却很快遮掩,薄唇微抿,眉头轻蹙,垂头思考了半响,沉吟道:“以后国外那边打开的电话,来电转移给游景就好。”
可越是这样,少年就越不敢把和裴修的事告诉陆思阳,这样两头舍不得两头都想兼顾的贪婪情绪折磨着沈时月的心,愧疚感逼得沈时月险些崩溃。
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因为失眠,沈时月能明显感觉到身上的疲惫感,但奇怪的是今天秦辞的状态似乎也不太好,沈时月没敢多问,只默默完成自己的工作,但他很快遇到了瓶颈……
寰宇身为国际公司,合作对象当然不仅限于中国人,此时此刻,沈时月听着手机传来的流利的英语,陷入了沉思。
男人侧枕着,英俊的轮廓陷入柔软的枕席中,额前凌乱的黑发半掩住狭长的眼睫,落地窗透出朦胧皎洁的月光,倒映在男人温润的眸瞳里,仿若倾泻在一汪波澜不惊的古池之中。
不知怎么的,秦辞突然就想到小时候,为沈时月打架被记处分的那件事。
从他跟着外公外婆搬来a市开始,他的记忆里就有个甩不掉的小尾巴,沈时月小时候是真的很黏人,明明已经上了小学,缠人的劲头却堪比幼儿园的小鬼,时常害得秦辞上课迟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