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尔顿的潜心祈祷下,房中魔气逐渐消散,他久违的心绪平静,不再受情慾妄念操控。
趁着重拾思绪清澈,谢尔顿毅然提起神剑、收拾行囊,准备提早前往北方,既为保全心仪之人免受自己狂性伤害,也为长久以来一直努力的猎魔目标,将人类与魔族百年来的争斗做个了断。
「愿我作为荣耀神。」谢尔顿心下暗念,提着剑带着简便行囊轻装上路,独自前往酒铺,让凯伊手下人马上替自己安排启程北征。
谢尔顿将仆人丙随口打发走,自己回家反锁於房,颓然坐在床沿。由於事发突然,他毫无心理准备,直到回到房里才慢慢整理思绪。
「原来他已经与他人订婚了…」谢尔顿回忆起凯伊这半年以来对感情之事的冷漠疏远,还有执意脱离梦境幻觉、猎魔结束後决心离开自己等事,原来都是因为已有一位私定终身的恋人,这些日子来对方多次严厉拒绝,都是为了爱人守贞吗…
谢尔顿只觉胸口泛起钻心疼痛,随後血液冷凉,浑身无力,一股郁结阻塞其中,呼吸都彷佛停止,沉重得难以动弹。
「订婚?」谢尔顿胸口如遭重击,一时闷痛充塞,血液冷凉,问:「你们两个?」
凯伊忙解释:「是,这个在我们的家乡是被允许的!我知道对您来说难以理解,但我跟他已经许下终身,过阵子会回乡完成婚礼!」说着再度恳求:「谢尔顿大人,请您帮我告诉他,我们除了主仆关系外什麽也没有!我真没认真求过您什麽,但他是我这一生最爱的人,我不想让他误会!您的信仰不能说谎,请您告诉他,我们现实世界里没有主仆以外的感情!」
见凯伊眼神里尽是焦急,一心只为向爱人证明清白,谢尔顿胸中钝痛难当,眼里难掩痛苦,面对凯伊的催促一时如鲠在喉,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吐出一个字。
「…恋人?」谢尔顿浑身一滞,胸中震荡,语气有些发颤:「从什麽时候开始?」
「已经非常久了,在我接下这份工作前他们就是情侣,每次到这个时候凯伊大人都会让旁边的人支开、把工作排掉,让他们两个专心约会几天。」仆人丙如实回答,说着将手中美食递一份给谢尔顿:「这可是这家店的招牌美食,这份给您…咦?谢尔顿大人!」谢尔顿听罢仆人丙所言,竟不顾不管的快步上前,迳往两人方向走去。
凯伊见旅行者始终不答允继续婚约,心下焦急万分,为国家将理念发扬光大的形式多的是,但真爱错过却难再有,如果就此与旅行者断去情缘,往後数百年余生只怕要孤单度过。思念及此,锦绣江山黯然失色,纵获声势名望也索然无味,这使他一时慌了手脚,急忙求和:「请你再考虑一下!你要我做什麽都好!哪怕要我以真实身份亲自前往你的国家!至少告诉我为什麽…」
*尿於铁杯:中世纪的都市人会有尿於铁杯以蒐集尿液的习惯,因当时一种昂贵颜料「骨螺紫」需要以骨螺腺体的乳白液体混合尿液,进而作用、晒乾获得,都市的人们会贩卖尿液至城外颜料场,因此会暂时尿於铁杯,做蒐集之用。
至於为什麽在这种关键夜晚写排尿…唉,酒喝多了总要排点水,排水完了才能再战。
* 爱者与被爱者:古希腊时期一种男性同性间的制度,算是一种师生、糖爹、政治圈接引者(教导成为合格公民)、家中长辈权力引导等关系的综合体,由年长的「爱者」结识青年「被爱者」(12-17岁),并提供教育、工作、从政等帮助,这种关系股交是被允许的(正面),肛交则是种让人屈辱的方式,只能向奴隶/男妓使用,违反可能会被剥夺公民权。着名的「柏拉图式爱情」,也是柏拉图当时对此制度提出建议,认为这种传承制度下的关系应该是纯粹的师生爱慕、知识与智慧的传承,而不涉及性与慾望。
旅行者伸手捻起凯伊胸前项链,端详自己那颗莹蓝魂石,眼底尽是苦涩。凯伊察觉对方打算,焦急说了一串:「慢着!只要这场仗打完,我马上就跟你回家乡完婚,说什麽都不会再留下来!请你相信我!我是真心爱你,真心想跟你度过百年余生!所以请你…唔!」话未说完,凯伊忽被蓝色魔气扼住咽喉,话声堵塞,再发不出声音。
「我知道,我也爱你,但我真希望与我婚配的对象不是你。」旅行者轻捧凯伊脸颊,难掩伤痛:「对这件事,您已经做出选择了,雷耶蒙大人。」在凯伊惊愕之间,旅行者手往下移,将魂石放在手心,只见他掌中略一凝力,魂石自项链上消失无踪,仅剩下原本那颗紫色魔晶石独存於胸前。
凯伊觉得胸前重量一轻,心中抽痛,不住在心底呐喊:「等等!等一下!」拼命想用自身魔气解开束缚,但都无济於事,只得眼睁睁看着旅行者提起行囊,背影决绝的走出屋外。
「当然!」凯伊不疑有他,无辜说:「我们半个月才见一次面,我恨不得天天跟你待在一块…」
「既然你这麽说…」旅行者眼神少有的锋利,直勾勾盯向凯伊双眼:「放下这里的事,现在就跟我回去。」
「这…」凯伊心下为难:「但这里事务繁杂…」
「为什麽?」凯伊先是一愣,奇问:「家人反对吗?还是什麽其他原因?」
「是我自己的决定。」旅行者语气平淡:「我想我们也许不适合步入婚姻。」
凯伊僵立原处,如同被冷水浇淋,忙追问:「发生了什麽?为什麽忽然後悔?是因为我忘了昨天是约定之期?这件事真的很抱歉,最近都在忙谢尔顿大人北征的事情,一时忽略了!还是你在意我与谢尔顿大人共住一屋的事?我保证我会跟他说清楚!真的!我会给你个交代!」
凯伊跟着旅行者回暂居小屋,途中不住亲昵讨好,坦言爱意。旅行者虽不予回应,但神情已不如初时沉重。
两人进房坐回床沿,凯伊看着床铺整齐,一计暗生,眼见旅行者神色和缓,打算乘胜追击,甜声问:「既然你没有想去其他地方,能不能先喂食给我?」说着解衣宽带,主动迎奉凑近,迷乱轻吻。
旅行者瞥见他衣衫底下,昨夜红肿磨痕未消,尚有暧昧瘀青,一张脸登时又沉了下来,冷笑道:「你还饿吗?」
而那股阴魂不散的魔气促使咒术发烫,谢尔顿一想起两人相偕离开,凯伊临别前又说晚上不回家,光是想像两人彻夜甜蜜恩爱的场景便忌妒难抑,恶念翻飞,在此怨愤难消之际,甚至不惜提剑欲取两人首级,或将凯伊禁锢家中,再不使他接触自己以外的人。
谢尔顿越想越怒,气得通身赭红,可当他起身握住剑柄一霎,神剑荡去魔气的力量使他一丝清明重归理智,他这才惊觉自己已成罪恶妄想的奴仆,受贪怒恶慾所操控。
忆起适才的恐怖打算,谢尔顿心下惊愕、余悸犹存,他忙将神剑平摆怀中,藉着这一丝清晰明澈认真忏悔,请求神的宽恕与庇佑,宽恕自己这段时间仗着无罪累积而忘却自我、肆意妄为,同时请求神对心仪之人多加庇佑,只望神能保护对方,别因为自己一时迷乱发狂受到伤害。
还未等谢尔顿回话,旅行者先失去耐性,转身往暂居小屋的方向便走,全不理会眼前发生的闹剧。
「老公,等等我!」凯伊情急之下呼唤爱称,放开谢尔顿往对方方向奔去两步,却像想起什麽似的回头:「对了,谢尔顿大人,我今晚不回去了,有事就吩咐三位仆人吧!」说完放开脚步、步履颠簸的朝旅行者身畔跑去,主动讨好的挽起手臂,慌忙跟随。
而当仆人丙尴尬跟上时,谢尔顿已然面如死灰,脸色惨白,他见两人转入街道,消失於视线之中,只觉得双耳嗡鸣,头脑晕眩,不顾仆人丙叫唤,一声不吭往家中方向走去。
「凯伊!」谢尔顿快步冲向前,凯伊听到呼唤时一怔,随即像紧抓救命稻草般主动上前握住谢尔顿手臂,忙道:「谢尔顿大人,您来得正好!我需要您帮我证明件事!」
「你们是什麽关系?」谢尔顿余怒未消,狠瞪旅行者,旅行者也眼神寒冷的回敬,神情很是厌烦。
凯伊慌不择路,只求爱人能回心转意,将两人关系向谢尔顿和盘托出:「谢尔顿大人,他是我的未婚夫!我们以家乡习俗订婚了!请您帮我告诉他,我们一直以来都只是寻常主仆,除此之外并无私情!」
* 早餐:当时人们较少有吃早餐的习惯,多半是给小孩或病人吃的,这里就当补身体准备的吧xd
而待到蓝色魔气消散,凯伊再度恢复自由,可任凭他出外满街寻找,也再不见旅行者身影。
【第十六章】完
【注释】
旅行者打断道:「最後问你,要现在跟我回乡,还是解除婚约留在这?」
「唔…」随着凯伊犹豫越久,旅行者越是心寒,待到凯伊半晌後说出:「我想跟你回去,但至少等到谢尔顿大人这回自北征回来…」
「呵…这就是你的回答?」旅行者难抑苦笑,眼神凄凉,瞬间蓝色魔气窜起,威压一般定住凯伊,凯伊因此动弹不得,只能维持侧身坐姿定在原处,慌忙问:「等等!这是要做什麽?」
旅行者光是回忆昨晚见闻便让他心痛难抑,他任由凯伊将所有可能瞎猜了一遍,却始终闭口不答,直到凯伊将所有能想到的事列举完,他才说:「我意已决。」便又不言不语。
与此同时,谢尔顿正好与仆人丙巡视附近产业,远远看见凯伊与旅行者相偕而走,凯伊搂着对方的手臂样态亲昵,令谢尔顿生起疑窦,待到定睛一瞧,赫然发觉对方便是去年初春时候,在异国餐馆与凯伊相识的旅行者,心中不安徒生,问仆人丙:「那人是谁?」
仆人丙背着钱财,正依照凯伊吩咐向街边买些美食分给产业负责人,让他带进去与员工分享食用。此时听见谢尔顿问起,便顺着对方视线看向旅行者,稀松平常道:「哦!那位是凯伊大人的恋人,他们半个月会见一次面,谢尔顿大人您不知道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