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和起身了,黑山却趴在地上不动。苏和赶紧低头哄它,拿零食引诱,总算将其一路带至诊室中。
进门后,苏和垂着头查看着黑山情况,没抬头就道:“医生,我家狗好像感冒了。早上不吃饭,还流鼻涕。您看他这鼻涕……”
苏和说着话便拿出纸巾蹲下给黑山擦了一把。
萧木听着苏和说话,只觉可爱,摸了下他的头发,“附近有一家私人宠物医院,李子文带他家小黑去过几回,环境好像还不错。”
小黑是一只格外娇贵的猫,它经常去的医院大概不会差到哪去。
苏和点了下头,又哄了两句黑山,将它拉了起来,“行,走吧。”
暮色渐沉,萧木牵着苏和的手,微垂着头认真看着他,在愈发喧闹的公园中,挨近了跟他轻声说话。苏和也微仰头专注看着萧木,仔细听他说的每一个字,毫无察觉地满足了萧木不肯说出口的需求。
两人并没有过多去管黑山,直至黑山玩够了主动回来才提上野餐篮离开公园。
次日早饭时,昨晚玩疯了黑山变得萎靡不振,没有吃几口肉,趴在地板上无精打采地流鼻涕。苏和蹲在黑山面前数落了它几句,叹息道:“好像感冒了,去医院吧。”
指腹压上柔软的唇,苏和坏心地碾了碾,“不告诉你。”
手腕被把住了,紧接着手指便被含入了口中。萧木眼睫轻缓搭下,像是入了神,舌尖绕着指尖打转,专注地舔弄对方的食指。不一会苏和耳尖红了,手指却不受控地探得更深。
就在此刻,玩够了的黑山像一阵旋风,从草坪的另一头直冲过来,撞向了苏和。
真好。
林肖没有认出他,苏和却感到欣慰。他并不打算跟林肖相认,走去看诊台拿过黑山的牵引绳,“走了黑山,下来。”
诊室里很安静,当了医生的林肖一如高中时寡言,没有再多跟狗的主人嘱咐几句。而苏和认出了旧识,却也并未再回首去看他,牵着黑山走到门边准备离开。
医生点了下头,放下温度计,“没发烧,不是感冒,是鼻炎。给你开点抗过敏药,一天三次喂给它,过几天应该会好转。”
“好的。”苏和点了下头,目光跟着医生绕回了诊疗桌,看着他褪下手套,在电脑上输入就诊记录。
医生打出诊单递给苏和,苏和接过看了看,视线定在右下角的医生名字上,那里印着熟悉的两个字——“林肖”。
医生绕到黑山面前,弯下腰开始检查它。医生走过来时苏和便注意到对方身量很高,几乎要赶上萧木。也许是个矮的人总是会下意识留意个高的人,苏和瞥了医生一眼,见他戴着口罩,遮住了大半面容。
苏和只是随便看一眼,很快便收回了视线,注意力回到黑山身上。那医生手上戴着医用手套,检查过黑山的鼻头,动作轻柔地扒着黑山的下牙,正用灯照它舌头。
苏和看着他的动作,不知怎么的,不经意间余光在其手套边缘和袖口间捕捉到了一些黑色图案,像是纹身。他下意识看了过去,辨认出了纹身的细节——不规则的几何形状,空心和实心的圈、三角、星星交织在一起......独特又熟悉。
萧木放开他,目光停在他脸上,认真地答他话,“好,还有吗?”
“给黑山带个球,让他自己挑一个。”苏和撂下这句,逃似的钻进了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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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医生从诊疗桌后起身走了出来,停在黑山面前,语调平静地说,“让它上诊台,我看看。”
苏和应了一声,起身拍了拍诊台,软声道:“黑山,上来。”
黑山这回很给面子,看了苏和一眼便跳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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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黑山被连哄带骗带到了私人宠物医院。医院有五层楼,建筑极具设计感,漂亮得像购物广场。来这的人出人意料得多,楼前开阔的停车区域几乎被占满了。萧木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停车位,苏和便先下车带黑山进去挂号。
挂号后等了一阵,黑山的号在电子屏上出现,让去5号诊室。
黑山听见医院便将脸别开了,一副抗拒模样。上一回去医院是结扎,大概给它留下了阴影。苏和试图劝它,“不做手术,最多打个针,让你尽快好。”
黑山干脆转过身将屁股对着他了。
罗威纳体型不小,脾气也不小,嚷起来嗓门大得惊人。苏和并不想跟它硬来,继续劝说,“不去那家医院,去个医生好的,都是漂亮小狗的行吗。”
苏和眼疾手快抽了手,张开怀抱,牢牢接住了活力四射的罗威纳,与此同时萧木也垂下手,睁开眼看了过去。苏和把脸埋在了罗威纳的短毛中,空气中隐秘的旖旎消失一空,耳朵上的热度一时半会却褪不下去。
萧木目光停在苏和耳缘上,被打扰的不快像一缕烟,风一吹便消失无尽了。
惬意的时光一晃而过,夕色浮上时,公园中的草坪上自动喷头开始浇水工作。见草坪湿了两人便收拾东西起身退到了道边。黑山却不愿意走,见着水就疯了,在水雾中来回冲锋。
苏和打开门即将迈出时,身后诊室的另一头、隔着几米的距离,医生微垂着头,突然开了口,“苏和。”
他的声音有些低,唤了声对方的名字便没了后文。
苏和脚步顿住。时间像是短暂地停滞了,脑海中快速闪过了太多想法。静了几秒后,他转过身面向旧识,脸上笑容温澈,“林肖,好久不见。”
苏和看了会那个名字,唇角弯起,“谢谢医生。”
真的是他。
年少时的爱恨并没有影响他的未来。他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实现了梦想,成为了一名兽医,一个出色的大人。
苏和愣住了,再次看向了医生露在口罩之外的眉眼。
这时对方刚好发问,“有咳嗽吗?”
苏和眨了下眼,答道:“没有。”
草坪上的风有着清爽的味道,苏和躺在萧木腿上,从枝叶间的空隙中看到了蓝天。他看着其中的一块天空,张开手,便仿佛将它接在了手中。
“在干什么?”
接住了天空的手被轻轻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