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的上午结束,单丛霓不想出去和他继续大眼瞪小眼,午餐后就躺在林间的吊床上睡觉。
被推醒时已近夕阳时分。
黎遂青让他跟上,他睡得有些醉,头疼,又懵得很,不知道该问什么,就默默跟着。
淡红色,活蹦乱跳的,品种不认识。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岛上的淡水湖,占地还很小,一眼能将周围所有景象尽收眼底,单丛霓简直怀疑这是有人偷偷潜下水,把事先准备好的鱼串到他钩上,好让他装逼的。
“这是怎么钓上来的?”
“你钓鱼为什么不串饵呢?
“这样真的会有上钩的吗?
“你学姜太公愿者上钩吗?”
然后,发酸的鼻子才令他意识到,他是哭了。
曾在无数个夜晚让单丛霓无端惊醒的、深深隐藏在黑暗中的另一只鞋终于掉了。
而且,它被扔到了单丛霓永远不用再看见的地方。
“就算你只是我名义上的‘儿子’,也不是他们想动就能动的。”
那时候单丛霓才九岁而已,但从小他似乎就有着奇怪的敏锐性。
黎遂青到他家办事那天,他之所以会自己溜出去,试客人的车子有没有上锁,就是因为看到有陌生人鬼鬼祟祟进了自己房间,害怕了,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岛上的别墅已经拆了,黎遂青找人新建的是那种木结构房屋。
无人的小岛,林间的木屋,偶然的度假时间,如果不是两层小别墅内饰很温馨,这地方简直会充满恐怖片的气息。
这地方当然还没有wifi。
黎遂青淡淡勾唇,并没回答。
既然现在他们能站在这岛上……
单丛霓猜到了。
“有人给他儿子透露假的保命符,说只要他帮我办成一件事,我就能保他。他信以为真,为自保买凶杀了自己的父亲,现在已经判刑,骗人的那个鳏夫也正在安分服刑——诈骗跟别人也没关系。
“所以,跟我能有什么关系。”
单丛霓呆呆地望着他。
单丛霓有些发愣,被他拍了拍脑袋。
“这个岛的前任主人,是那群人中的最后一个,也算是藏得最深的,通过给你父亲透风的信息才追到,本来想留给你,不过——”
他轻轻一笑,不再继续说了。
单丛霓一愣,又猛地转头看向屏幕中那个瘦削得吓人的男人。
“就是他?!”
“不是。”
现在屏幕上正在播放一场庭审。
单丛霓内心充满了问号:“这是什么?”
黎遂青示意他认真看,他打量完四周,视线转回屏幕,正好看到法官宣判被告获刑二十年。
网上有帖子说,半年前黎遂青买了一个岛,最近好像新造的房子已经完工了,怎么那么快云云。
买岛不稀奇,但那个岛名声不太好——前任主人是在岛上被谋杀的,许多人挺忌讳。
后来出售岛屿的就是死者的大女儿,正式继承后不知道是为了避税还是有别的原因,很快将岛屿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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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几分钟后,他们走到了一间正在拆除的小教堂前。
这应该是前任主人兴建的私人建筑,只是造成教堂样式,内里供的圣母像已经被移走,边上的电子屏幕倒还挂着。
黎遂青瞥了一眼小朋友般端正蹲在水桶边的人:“因为从没人在这里钓过鱼。”
单丛霓明白了。
因为从来没人在这钓过鱼,所以鱼足够傻,也没有警惕心,没饵的钩都会有想试着咬咬的。
别管他放低声音问什么,黎遂青都没回答。
不过有的时候世界真的很奇妙。
比如半小时后,没串饵的鱼钩上居然真的钓上了一条鱼。
单丛霓没那么依赖手机,可再不依赖,对着那时有时无的信号标,他还是有点暴躁。
特别是黎遂青一动不动坐着钓鱼的时候。
简直无聊死了!
“谢谢你……”
“生日快乐。”
他们想除掉单丛霓,反而阴差阳错使单丛霓成了黎遂青的养子,所以他们更加着急,担忧万一事情败露,将来单丛霓更会借黎遂青的势力去找他们报复,才想越快除掉他越好。
那三天里恐怕发生了一些事,暂时没空管的黎遂青才会把他送去那些人最难触及的c国,再一个个慢慢收拾他们。
有个瞬间,单丛霓感觉自己的眼睛似乎出了一点问题,因为眼前高大的男人好像晕开了。
“你为什么要……”
“我不信教。”
他掐灭了烟,“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按他们奉行的宗教思维,这是正宗的因果报应。他沾那些生意种下因,他儿子染瘾车祸引发了一系列的果。你说呢?”
这间已经快拆完的小教堂,穹顶的彩色玻璃还没拆除,阳光透入,在他衬衣上染了柔和的颜色。
“给我父亲送消息的、是谁?”
脑子有些不够转,单丛霓只捡了最先跳出来的念头问:“那你、你不会被牵连吧?”
黎遂青不以为意地弹弹烟灰。
“他儿子毒驾撞死一个女人,最后只赔了钱没判刑,没几年又背了巨额赌债,再还不起就得死——赌债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黎遂青随手点了根烟。
“有人想碰那些不能沾的东西,你父亲坚决不同意。
“当时有人给他透了信,可惜还是迟了一步,而且那晚,不巧你母亲也在那。”
这是犯了重罪了。
“到底是什么?直播的?”
黎遂青忽然道:“你父母的事情不是意外,你应该猜到了。”
单丛霓不信这种玄学,不过他也好奇黎遂青怎么会买下那儿,甚至一反往常的低调作风,大张旗鼓改建。
果然去的是那座热带小岛。
登岛时天气绝佳,温暖湿润的海风吹得脸上皮肤微微发痒,单丛霓盯着闪粼粼波光的海面,忽然毫无来由地想,黎遂青应该很讨厌阴冷的天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