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江边的护栏那儿，江面很开阔。我前面这片水域的中心点处有一块江心洲，几乎和水面持平，上头长了很多水草，一些水鸟绕着那块小洲飞，天气很好。

身边陆陆续续走过几对情侣，女孩娇俏地依偎在男生怀里，很幸福。

这个世界好像除了我，人们都幸福地活着。

我爸还在抖烟灰，冷眼看着这出闹剧。

亏他昨晚还肏过我。

这时我才有点生气，我觉得我被白嫖了。

呼，还好不是口水，不然得多丢脸。

我用舌尖顶了一下口腔内侧，嘶，刚刚被打麻了没感觉，现在才感觉到疼，嘴巴里都是铁锈味，有点恶心，想吐。

我妈没打过瘾，还想再来两下，被我哥拦住了。

我面无表情地听她阴阳怪气的嘲讽。

“就是你害我们母子分离这么多年！”

她突然激动起来，口水都喷到了我脸上。

脚下的水面好像对我有一种神奇的吸引力，我看见一束水柱从底下旋转着飞跃到我耳边，诱惑我：来吧……来吧……跳下来你就解放了……

我抬起腿正想跨过栏杆，可我停住了。

我……怕死，我害怕一切令我难受的东西。

大家好像都挺难过。

我是不是也应该掉几滴眼泪？不然显得我和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好歹我是她血缘意义上的儿子。

我酝酿了一下。

我摸上自己的脸，比早上更肿了。

要不，我跳下去吧？

反正也没人会在乎。

我走到门口，装作不小心用肩膀故意撞了我爸一下，他没理我。

坐到公交车上，我一阵后怕，想我怎么能那么莽撞，万一我爸小心眼儿抓住我再揍我一顿怎么办？

我在靠近江边的一个公交站点下了车。

“阿姨，我妈还躺在这里，能安静一会儿吗？”

噢，不是为了我。

可我还是感谢他，我妈总算安分了。

“啪——”

我的头被扇偏过去，真可笑，从今早开始我已经被扇两次了，而且每次打的还是同一边脸。

我嘴角好像流了点东西，我一摸，是血。

听说溺水而亡是很痛苦的，水会顺着气管流入肺腔，人挣扎着想浮出水面，这只会使他呛进更多的水。他感受着自己的肺部一点点被灌满，身体一点点下沉，肺部仅存的空气被挤出鼻孔，化作气泡，逐渐窒息……

我突然不想死了。

我暂时还想活。

我哭不出来。

我妈妈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看见我，她永远充满了斗志，像一只昂扬的公鸡，在知道我不是她的亲生孩子后，这种斗志燃烧地更雄烈了。

“呦，一天不见变好看了，冒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