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想告诉陆随舟,岑澜是很怕疼的,就算他想让岑澜给他生,岑澜也不一定会愿意了……如果岑澜在经历过这一次生产后还愿意给陆随舟生,那就说明,陆随舟在岑澜的心里,一定有着不寻常的地位。
漫长等待了两个小时,产房的红灯终于暗了下去。而同时,窗外的温暖柔和的夕阳也倾泻进来,照射在他们身上。
江弈和陆随舟都猛地从长椅上站起来,他们屏住呼吸,极其忐忑地等待医生出来,不一会,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带着口罩对他们微微点头,“放心,父子平安。”
他深呼吸了好几下,而这时候同样一直守着岑澜的陆随舟给他递过来一瓶水。
江弈低声说了句谢谢,伸手接过来喝了大半后才慢慢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陆随舟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苍白着脸看向前方紧闭的门,平静地道,“我不会让他给我生了。”
比之前强烈了无数倍的疼痛凶猛地席卷过来,岑澜几乎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可他听到“我们的宝宝”五个字时,竟是努力凝起一点勇气。
见状况如此,护士也不再等待了,可能宫口还没有开到能生的地步,但是也必须要上产床了。
被推着准备进产房,江弈的手死死握着他的,在进去之前还亲昵地摩挲着他的脸颊,岑澜茫然又痛苦地看着他,哽咽着呢喃低语,“你别离开我……”
“唔……好……好痛……怎么办……江弈……好痛啊…………“
江弈内心更加慌了,连自己的手被爱人掐出血都没意识到,他俯身亲了亲岑澜的嘴角,一直在跟他说话试图转移注意力,可是根本没起到什么作用,很快岑澜就被那可怕的痛感折磨得大哭出来!
“啊啊啊啊……不……不要了……好疼!!江弈——好疼……呜……“他凄惨的哭喊声再也忍不住,脸色更是惨白一片,眸子瞪得大大的,里面全是因为那难以忍受的疼痛而沁出的泪雾,“呜呜……江弈……我不生了……!我不生了……!啊啊啊……”
反对声音最大的,竟然是作为江越生父的江弈………
说来也是很有意思,当初还怀着宝宝的时候,是岑澜每天吃江弈的醋,现在倒是反过来了,江弈总是在喂奶的时候像只牧羊犬一样守在边上,时刻准备看准时机直接叼走他的小崽子。可岑澜却特别特别心疼那孩子,总是任由他吃到饱,甚至有几次,江越吃到打嗝儿,还含着那他最爱的奶蒂抱着岑澜的乳肉呼呼大睡。
每每这个时候,江弈就有些心痛地看着那一幕,摇摇头叹道,“这小家伙是永远吃不饱吗?怎么这么粘人……阿澜,你把他给我吧,你别抱他了好不好?你都没抱我这么久过。“
“昨晚折腾了那么久,你要是还能早醒,岂不是让江弈看我笑话?”男人的嘴角噙着一丝轻笑,伸手摸了摸岑澜微微发红的脸颊,戏谑道,“昨晚答应我什么了,是不是该履行承诺?”
被对方提起这事,岑澜的脸都红得要滴血了。
按照他们所谓的“合理分配”,昨晚他和陆随舟可是从晚上八点就开始搞,中间停了一小会,也是因为江越哭着要吃奶才休息了几分钟……可是。
五个月后的某一天,岑澜从陆随舟的臂弯里慢悠悠醒过来,依然还迷蒙的星眸缓慢迟钝地眨了眨,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竟然难得地是一个睡到自然醒的早晨。
他微微动了动酸软的身体,身旁搂着他的男人也似乎被他弄醒了,沙哑模糊地喃喃道,“澜澜,再睡会……”
岑澜乖乖地,本来还想偷偷摸摸掀被子的手也缩了回来,放在了男人强健有力的腹肌上。不过他已经没有心思继续睡觉了,小耳朵高高竖着,想要听一听楼下和楼上是不是有什么动静,也很好奇为什么今早上没有被孩子的哭声闹醒。
陆随舟无奈地笑了笑,接着从护士小姐姐的手上,小心谨慎又温柔无比地接过了那孩子。
粉粉嫩嫩的小宝宝,眼眉都还皱在一起,看不出是长得像岑澜,还是像江弈。
陆随舟私心希望长得更像岑澜一点,虽然这并不妨碍他给予这个孩子足够的爱意。
提前去了医院待产,岑澜的不安也在护士医生的宽慰下慢慢平静了许多。
不过,才到入住的第二天,他就已经要生了,有了不规律的宫缩反应。
一开始的宫缩还不算很剧烈,但岑澜还是慌乱地不行,他握紧了床边江弈的手,颤着声音喃喃道,“老公……老公……我害怕……我……呜……”
松了一口气后,他们绷紧的身体都慢慢放松下来,这时候才感受到浑身细胞都在隐隐作痛,医生又淡淡道,“他很累,已经昏睡过去了,一会护士们就会带孩子出来。”
等了几分钟,终于可以见到孩子和岑澜了。
江弈箭步就跑去了岑澜的床头,看他那阵仗仿佛都激动到恨不得把岑澜摇醒狠狠亲上一番,哪里还想得起被小被子包裹住的小小婴儿。
江弈听了这句话,浑身一震,接着视线和陆随舟相对,他看清了男人眼中认真又心痛的情绪,“我刚才在门口,都听到了。他疼得受不了……我不会再让他经历一次了。”
他淡淡地说着,“这个孩子虽然是你和澜澜的,但我也会视如己出。”
江弈不置可否,疲惫地闭了闭眼睛。
”宝贝,我在外面等你,等你和宝宝……你要加油,知道吗?“带着无限爱怜的声音,仿佛化成了无形的气流包裹住了岑澜。
他深深呼吸一口气,接着努力朝江弈点了点头,接着就被护士们推了进去。
在医院不能抽烟,江弈的身体都有些轻轻发颤,扶着墙壁才站直了身体。
一旁的护士也是被怔住,从岑澜开始有了宫缩反应,她就一直守在这里,短短不到一小时而已……连宫口还没开呢,怎么就疼成这样,根本不正常……
“救救我……江弈……!唔……求求你……我好痛—我受不住了……唔————”
江弈的脸色比床上痛苦无助的岑澜还要惨白,他干哑的嗓音发颤着,艰难地挤出几个字,“阿澜,阿澜乖,这是我们的骨血,这是我们的宝宝啊……我们就生这一个,就这一个了好不好?”
岑澜瞪着他,像母猫一样护住自己的小儿子,“我不……这可是我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我就要给他吃,就要抱他。”
江弈的脸色就变得越来越黑,怨念也越来越深。
那时候自己的奶水早就被男人吸得差不多了,江越用力吮着那颗红彤彤的奶头,却只能吸到零星半点的乳汁,于是抽噎着哭得更加可怜兮兮,却依然不舍得放开那颗甜美的奶头。
而当孩子认真吸奶的时候,两个男人炙热的视线都落在了岑澜身上,半刻都不曾移开。当时岑澜整个都像一尾落了热水的虾,浑身都粉扑扑的了,那乳肉上更是被陆随舟玩弄得全部都是指印,奶蒂又大又红,被江越吧唧吧唧吃得又香又甜,更是让两个男人嫉妒得眼睛发红。
这让岑澜想起了一开始喂奶的那些日子,两个男人甚至都不愿意让他用母乳喂养江越。
陆随舟似乎感受到了他的不安,狭长的凤眸微微睁开,温柔地看向岑澜,“今天江弈要带
江越去打疫苗了,不用担心。“
岑澜迷迷糊糊地,疑惑地问道,“可我怎么什么都没听到……”
“小宝宝,你的爸爸和父亲暂时不管你了,让我照顾你吧。”他温柔地哄着那正乖巧睡着的孩子,可没想到,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那小宝宝竟然微微睁开小眼睛,用那清澈疑惑的目光静静看向了他。
在那一瞬间,陆随舟的内心兴奋雀跃到了极点。
也许正是因为这孩子睁眼先看到了陆随舟,所以后来他的性格和陆随舟几乎是如出一辙,并且让江弈不爽了好几年。
江弈的呼吸也急促,两个人紧握的手很快就汗湿了,江弈努力稳住声线,尽力安抚他的情绪,“没事的宝贝,这是我们的宝宝马上要来了……阿澜,你忍一忍,好吗?”
岑澜听着他微微有些发颤的声音,依然没有得到一丝的平静,他甚至都没意识到他的另外一只手掐住了男人的手臂,满是泪雾的眸子惶然地看着前方,呆呆傻傻地点头,无意识地喃喃着,仿佛是想要洗脑自己,“嗯……我不怕……我不怕的……我不怕……没有很疼……没有……呜啊……”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越来越剧烈的疼痛让他连额间都有了冷汗。而他只是稍微眨了眨眼睛,滚烫的泪花就吧嗒吧嗒全部落了下来,砸在两个人的手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