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是不在乎自己好不好看的,但他在乎林锐的感受。
他面对林锐的时候会将自己的皱纹仔细的藏起来——其实对于一个二十八岁的男性来说,他淡淡的皱纹已经来的很晚。
如果脸彻底坏了呢?
“你很漂亮,做奴隶应该是s级。”
“你是只看起来漂亮但很笨的猎狼犬。”
“你的确很好看27……”
“你不是没主人了吗?”提娅垂着眼睛问他:“如果你是岛主的奴隶,我当然不能动,你能证明这件事吗?”
“我……我……”沈夜嚅噎着。
他不害怕疼痛,刀划过皮肤所带来的的割裂痛楚,甚至比不过稍微狠一些的鞭子。但他觉得自己愚笨、肮脏、下贱,已经太久,现在,奴隶守则的条款从骨髓里蔓延出来。
其实他并不觉得自己错了,他只是习惯这么说。好比他以前从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但先生们都说是他的错,那他可能真的有问题,而且还笨到,一直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
他的哀鸣在调教师的眼里就是聒噪,提娅皱起眉头,刀尖抵上了他的皮肤:“既然知道错了,就改给我看。”
他的皮肤其实保养的很好,雪白而细密,像一张漂亮的绢纸。虽然,的确有了皱纹。
她以为沈夜会哭,但是没有。
沈夜决定了的事情,沈夜要做的事情,从来不会改变。
他的坚韧和付出精神总是贯穿了整个灵魂,他总是不惜用伤害自己的方式保护别人,这样听起来或许有些过于圣母和矫情。
“小宝贝,你别乱动,否则我划得口子就更大了。”提娅似乎温柔的笑着,沈夜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割裂的伤痛从眉尖划过将眉尾割断,最终落在了他的眼角。
那里不会再有皱纹了,会有一道他挡不住的扭曲的疤痕。
那个,说了要跟他结婚的人。
“没有……”沈夜摇头:“主人只说……会带我走……”
他的眼泪已经将眼眶灌满,提娅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瞬间也闪过了不忍心的想法。但是,她前来为的是执行命令,面前的男子如果真的是林锐的心上人,那么把他逼问出来之后,划他多少道自己也不会有过失;如果他不是,那也简单,一个废弃的奴隶,弄死都不为过。
有的,他说过要跟自己结婚,东西也给过,那粒宝贝的纽扣还被他放在食槽旁边。
他的大脑已经开始混乱,越是紧张,属于27的部分就越是汹涌,他很想再次逃避进那个无忧无虑的驱壳里,把所有的选择权都交付出去,什么都不用想,难过了就哭,舒服了就叫。
但是——
沈夜没有听清。
他觉得自己耳朵边传来一阵耳鸣。
当提娅拿出一把随身的匕首时,他全身不可抑制的战栗起来。
他额头上无用废弃物几个字或许还可以想办法去掉,伤疤,他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岛上的规矩,从来是能不打脸就不打脸,就算把身体抽烂了,也不能在脸上下手。
因为最低贱的奴隶,也得靠脸来讨先生喜欢。
“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话?”提娅问他:“或者给你什么东西?如果有的话,那你或许真的是岛主的奴隶。”
“怪不得你看上他,这张脸长得不错……”
沈夜头皮一阵阵发麻,全身的血液都停滞了,他的嘴唇苍白的吓人,他对于林锐的记忆有大量来自于那双温柔的眼睛,林锐用一种看着美好事物的眼神看着他。
他美好在哪儿呢?他有这个海岛上最肮脏的肉体,和最愚笨的脑子,那或许就只剩下脸了。
他没有优点啊,当初的荣耀被抹去,性格和骨气被抹平,他记得自己无数次像男人哀求插入自己,他连承认自己有自尊都不敢。现在残余的唯一优点,可能就只剩下了,这幅离衰老还差一点儿的容颜。
“他是沈夜……他在校草排行榜排第二……”
“你能来我们公司当偶像练习生吗?你长得很好看,保证能出道。”
刀尖抵上来的冰冷让沈夜呼吸都止住了:“小姐……小姐求您划别的地方好不好,奴隶什么都不会,奴隶就剩下脸了,划烂了主人不喜欢怎么办……主人不喜欢了怎么办啊?”
他的声音带着痛哭,手艰难的抬起来想要阻挡,被提娅一巴掌扇开。
18摸索着爬上来,跟刀同样冰凉的手指从他的皮肤上擦过,将他的双手牢牢的按在身后。
但沈夜是这样的人。
他张了张嘴,只说出了一句话:“主人不要我了。”
他保护自己,和保护林锐之间,还是选择了后者。这对他来说不是多难的选择题。
通向神祗的路或许就此关闭,但他也守住了一些东西。
伤口已经形成,横梗在那里。
沈夜陷入了一种反向的寂静当中,他木然的睁着眼睛,看着血液一点点从皮肤里渗出来落在地上。提娅的匕首放在了他的脸侧:“额头还能用点东西挡,划这儿可没人给你遮掩住……小东西,告诉我,你的主人有没有给你留什么定情信物,如果这里再有一刀,你主人可能就真的不要你了。”
提娅没有犹豫太久。
她的刀尖落下,从沈夜的额头刺破。
沈夜终于不受控制的哭出声,他想往后躲,但提娅死死的抓住了他的头发。
现在的他,是林锐造就的。
他不想毁了林锐的成果,更不想让自己一时的逃离,成为了陷害林锐的圈套。沈夜在慌张和恐惧当中坚持着自己的理智,像是一个瑟瑟发抖的孩子在黑夜中抓住一根即将被狂风吹断的小树,他坚定的告诉自己,提娅不是什么好人,那帮东南亚人总是针对他的主人,总是想方设法证明他的主人是个沉溺于奴隶的庸人。
黑暗中力量的来源,就是主人曾经拼尽全力救他,他也要救他的主人。
刚刚才清醒的脑袋一瞬间炸裂,那个偏向于27的灵魂骤然挤占了全部的躯体。
“不……不要……求您了……”
恐惧侵袭上他的神经,他难以抵抗调教师的动作,即使已经害怕到了极点他也不敢从提娅的手下挣脱,他不知道如何反抗,只知道哀求:“小姐,求您不要划……奴隶错了……奴隶知道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