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四的孩子,还带着雌雄莫辩的难言之美。
阿漾偷偷看了看韩梓瑜的手,又看了看他雪白的脖颈处,黝黑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
韩梓瑜捕捉到他的目光,大怒道:“在看什么?真是下流!”,说罢一鞭子狠狠抽到他身上。
阿漾抽抽鼻子,他使劲忍住泪水,擦擦眼泪,二十几的人了,动作像个十岁的小孩子。
“把衣服脱掉,我现在要抽你。”
阿漾只好照着他的话做。
“不疼的,你快点过来。”韩梓瑜笑的很温柔,好像是有什么好东西要给阿漾一样。
阿漾不动,畏惧的目光看了一眼韩梓瑜,像被烫到了似的又赶紧收回来。
“我数三个数,你要是不过来等会儿我就弄死你。”韩梓瑜扬了扬手里的鞭子:“反正大家都不喜欢你,你死了才叫好呢。”
此时,也只是瞥了问话的乞丐一眼,没搭话。
阿漾擦擦嘴,正要说原因,韩梓瑜伸手在他腰间掐了一把,阿漾也没感觉多疼,只是提醒他不要说罢了。
翌日那两个乞丐便走了,韩梓瑜和阿漾又回归了原点。
“好好,你给我等着,明天就叫人来收拾你们。”青年自讨没趣,愈发恼羞成怒,气呼呼的走了。
阿漾担心的看着韩梓瑜,说:“主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这活不干了,我们还回那破庙,这样他就找不到我们了。”
韩梓瑜的性格相当孤傲,和他阴柔的外表也算相称,对人对事冷冰冰的,叫人难以亲近。
阿漾劈完了柴,拿起粗布擦了擦汗,又掬了点水简单的洗了下脸,那清洌洌的水珠子从脸上一直淌到脖根里,洇湿了胸前的衣服,阿漾享受似的的舒了口气。
“阿漾,过来。”韩梓瑜走进柴房,背手把门关上。
阿漾放下了斧头,跑过来拦在两人之间:“你不许欺负我主人。”
“去去去,丑八怪,看着就倒胃口。”那一身锦衣玉饰的青年看都不看阿漾就要把他挥开。
阿漾自卑的低下头,却不走开:“阿漾是丑,但是阿漾要保护主人,你才走开。”
韩梓瑜坐在一旁休息,他正端碗准备喝水,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打断了他。
“喝水的那位长得可真是标志,转过头来,叫我仔细瞧瞧。”
韩梓瑜皱了皱眉,要按他的脾气肯定一甩碗把水泼到那人脸上,不过他按耐住了脾性,瞟了一眼来人。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阿漾,你要出去谋生计,现在是夏天,等到冬天了怎么办?没有狐裘袄,没有丝帛棉被,我们会被冻死的。”
“可是留主人一个人在这里阿漾不放心,主人长得好,那些坏人会打主人的主意。”阿漾飞快的看了一眼韩梓瑜低下了头。在他眼里,韩梓瑜就像天上仙 ,被他这样的粗俗汉子多看两眼都是亵渎。
韩梓瑜伸手摸了摸阿漾脏兮兮的脸蛋,白皙细腻的皮肤和阿漾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淡淡的说:“那一起去。”
阿漾为难的摸了摸脑袋:“可我一点钱都没有,买东西是要钱的。”
韩梓瑜两手揣在怀里,挑眉:“谁说要钱?你可以偷,可以抢啊。”
“那不好,要....要被人抓的。”
一大早上,一群差役像是从天而降似的,把老鸨从芷岚馆里强行拖走了,过了几天,有人传信过来,说老鸨已经在衙门里服毒自尽。
芷岚馆先是群龙无首,乱作一锅,后来大家见馆里有什么值钱的,都拾掇拾掇顺走了。不出一天,以往门庭若市的芷岚馆已是门可罗雀遍地凄凉。
听人说这馆闹出了人命,马上要被封了。
阳春湖畔知信暖,九波烟亭道江南。
杏色染秋埋思骨,艳阳十里不如君。
芷岚馆是这一带有名的妓馆,不过这里并不是风流的去处。
阿漾疼的“嗷呜”叫了一声,不等他叫完,又一鞭子落在他身上,接下来连续的几十鞭子一顿抽下来,阿漾疼到连呼吸都没法正常了。
“下次再看,就把你眼睛挖掉泡酒喝。”韩梓瑜把鞭子随手一扔,开了柴房门走出去了。
阿漾在地上躺了许久,才慢慢爬起来,嘴里发出“嘶——嘶——”的吃痛声,他把那鞭子默默的收好,粗大的手覆在刚刚韩梓瑜握过的地方,傻兮兮的笑起来。
韩梓瑜的目光在阿漾的身上肆无忌惮的转了几个来回。
那个还算精壮的、肚子上带着疤痕的躯体实在是普通。
韩梓瑜抬起手,他连握鞭子的手也那么好看。有句诗叫什么来着,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根本就不像一般男子骨戒突出的跟竹节似的,而是线条柔美,纤细修长的。
阿漾听了这话呆了呆,半晌,眼泪从他那黝黑的脸上流下来。阿漾哭起来从来都是不发出声音的,就那么呆呆的看着你,眼泪吧嗒吧嗒掉。
美人哭起来叫梨花带雨,丑人只能越哭越丑。
韩梓瑜走过去一鞭子呼在他身上,冷冰冰道:“哭什么哭!”
“少爷。”阿漾见到韩梓瑜,傻笑起来,粗壮的身体跑起来像个笨重的木头桩子磕在地面上,这令人发笑的笨拙里难得的透出一点可爱。
韩梓瑜等他走进,飞快把手抬起来,手里亮出来一个赶马匹的皮鞭子,那鞭子做工精良,一看就是个价值不菲的好东西。韩梓瑜要是看见了什么中意的东西,不用说话,光看两眼,那人就会乐呵呵的把东西送给他,像着了魔一样。
阿漾看见那鞭子,身体不自觉的一抖,他缩到墙根子那里,可怜巴巴的唤了声:“少爷,我怕疼。”
然而回到庙里,那地方已经被两个乞丐占了,不过那两人倒不像挑事的,还把吃的分了韩梓瑜和阿漾一点。
其中一个乞丐看了看韩梓瑜,摇摇头叹了口气:“我看公子吃东西都这般优雅,定不是普通人吧,怎流落到这般田地?”
韩梓瑜很少与人热心交流,他总是冷冰冰的,带着一股逼人的傲气。
韩梓瑜笑道:“阿漾,你可比你眼前那位好看多了,他都好意思苟活着,你自卑什么。”
青年一听韩梓瑜篾笑的口气,气的怒发冲冠,他一撩袖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高声喝道:“知道我谁不?”
“不知道,更没兴趣知道。”韩梓瑜哂笑。
肥头大耳,下巴上的肉都快垂到肚子上了,两只小眼睛色眯眯的盯着韩梓瑜看,脸上明显的纵欲过度的灰黑之气。
一只油腻腻的手伸上来就要搂住韩梓瑜的腰肢,韩梓瑜站了起来,沉声道:“公子眼昏了么?我是男的。”
“男的又怎样?你这样子可比我玩过的那些美人儿们漂亮多了,嘿嘿嘿,来陪我玩一玩,比你在这里干一年都赚得多。”
阿漾虽然不耐看,力气却很大,他很快在一家饭馆里找到一份劈柴的老差事。
韩梓瑜既然和阿漾一起工作,也得劈柴,可他到底身娇肉贵,哪里做的了这种伙计,细皮嫩肉的手被斧头柄子震得虎口辣辣的疼。
那些路过的人,不管男女,都停下来看看这位贵公子,心里都不约而同的感到十分可惜。
“难道你想让主人出去,难堪的向别人乞求食物吗?”
“不行不行。”阿漾两只手连忙摆起来:“主人是公子,不能做这种下贱的事,我去讨....我去。”
这般漂泊无定的日子过了两天,韩梓瑜和阿漾都住在一个漏雨的破庙里。
韩梓瑜站在街巷不起眼的一角,他抬眼瞥了一眼阿漾:“你跟着我干什么?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你永远是我的主人。”阿漾憨憨的一笑。
“我饿了,你去给我弄点东西,要是弄不到,以后就别想跟着我了。”
有诗云:廊坊阁榭错认瑶池入雾,玉树琼花似见蟾宫桂树。小案愁琴怎比霓裳曼弄,清夜婵娟不胜檀郎一顾。
每到酉时,馆里的美人们便站满了抄手游廊,那些个贵族公子或是才子散客们就挑自己对眼的,或是把酒言欢,或是作红颜知己,或是浓词艳曲,都依个人喜欢,但唯一不做的,就是赁皮肉的交易。
韩梓瑜是芷岚馆老鸨的儿子,不过不并不是亲生的儿子,据说是因缘巧合之下白捡的一个孩子,不过十三四的年纪,长着一张尤其漂亮的脸,一双上挑的极美的眼梢带着天生的倨傲,的叫人过目难忘。这芷岚馆的姑娘们没一个不爱慕喜欢他的,而来芷岚馆的客人们,大部分也是冲着韩梓瑜来的,大家都想看看这个传言里“美到不似凡物”的人是个什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