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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脱水(第2页)

如果他昨晚所有的“我不害怕”和“相信我”都是最直接的反应,那就只能说明在他自己的认知里,或者说他没有意识到的确是有什么东西绊住了他的脚步。休克窒息的那几秒内他看到了什么,才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懦弱。或许他是在昨晚步步紧逼下才第一次剖开心,看到内里血淋淋的胆怯恐惧,承认的确是这些东西让他不敢踏足这里,而在此之前那些恐惧深埋地底,从不露头却宛如幕后主使般操控着他的潜意识。

亓锐突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多么残忍的问题,那等于是逼着符槐盈一刀一刀忍痛剖开自己的心,然后发现横行多年的凶手居然是他自己。

可符槐盈答应他了,他愿意扒开陈年旧伤尝试去解决这些病灶。主观上亓锐可以认为那是因为自己,但客观上他很清楚地知道那只是因为伤口随着时间的流逝结痂了,风干了,不那么痛了,可以被触碰了。

符槐盈才堪堪超过亓锐肩膀两厘米,细胳膊细腿,亓锐能很轻松地将他抱起来。亓锐将睡眼惺忪的符槐盈轻轻放到了床上,半跪坐在床边注视他。他眼角依旧有些红肿,嘴唇上被咬的伤已经结痂,面容平静,甚至感知不到呼吸的起伏。

亓锐看着他一动不动,突然胸闷气短一阵心悸,魔怔般伸出手在符槐盈在鼻子下试探,又松了口气。这阵心悸是后怕,他没想到符槐盈反应这么大,甚至陷入窒息休克,如果重新来过,他是断不敢再试一次的。就是因为符槐盈反应过激,亓锐对自己最后的问题并没有抱过高的期望,可符槐盈却在昏睡前最后一秒向他点了点头。

当时他的反应为何如此过激?

“听我说”,他定了定神继续说:“我们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想要逃避的东西,这不是你的错。我也有想要逃避的事情,当初我一度想要把小槐交给父母然后去找你,我以为我是因为爱你,但其实我在逃避责任,我也在害怕,我害怕那种责任落在我头上的感觉”,符槐盈慢慢抬起头,抽泣着看亓锐,亓锐知道他听进去了。

他循循善诱道:“小槐也有害怕的东西,他曾经把琥珀弄丢了,买了个假的回来,他也在害怕,他用撒谎来逃避惩罚”。

“但是后来我选择回去承担责任,小槐也跟我说了实话,最后我们一起把琥珀给找回来了。我们都剖开自己的心去面对那些我们害怕逃避的东西,现在......该你了”,亓锐直直地看向符槐盈,在微弱的灯光下细致地抓取到符槐盈一瞬间浮动的眼神,那是下意识的逃避。

符槐盈躺在沙地上,睁开眼后身边没有汪洋,天上没有月亮,只有亓锐站在他面前,沉默而高大。霎那间胸膛里跳动着的心像被人死死捏住一样,酸麻不已,符槐盈站起来抱住他。

那些痛再疼疼不到心里,可亓锐能轻易撼动心脏,令那些酸楚沿着血管向上一路传到泪腺。

黑夜里两个人跪坐着紧紧拥抱。

昨天第一面,好像他眼睛里的冷冽和戾气都消散了许多,而这只有长久平和宁静的生活能够做到。

或许这世上根本不存在所谓被浪费或者被虚度的时间,它总有自己的意义。

亓锐看着符槐盈,回忆他昨晚的情绪波动。“我想回来”,他回忆起符槐盈噙着泪的眼睛,“相信我”和他一遍遍迫切的恳求。他很清楚符槐盈心底是怕的,这是他的心魔,并且他昨晚弓着身子抱头也是他对害怕表现出的身体反应,但情绪又有些不对。

如果只是不敢承认自己的恐惧胆怯,那恰恰从侧面说明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在害怕什么,他与自己的恐惧朝夕相处,那就不应该是如此过激反应。符槐盈的表现更像是第一次看到或是第一次意识到。

亓锐将他的十指裹在自己手中,感受肌肤相触传递过来的丝丝温度。

亓锐挟住他双臂将他拉起来凑近,“你若不敢直面,那它就是你心里埋藏的一颗恶种,会吸取你的血肉生根发芽,把你捆紧到窒息;你若敢直面它,那它就只是你心里的一棵枯树,只要你不怕疼,用力一点就能将它连根拔起”,亓锐镇静沉着,面容严肃认真,看上去极具信服力。但若是仔细看会发现他其实屏住了呼吸,声线里也有那么一丝急切和慌张。

他抱住了符槐盈,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们一起把它从你心里拔掉,好不好?”。

周六早上,清风挟带绿植气息从落地窗吹进客厅,白色纱布被吹得飘飞。

亓锐感觉身边人的存在感越来越强,轻微的啜泣演变为不可收拾的嚎啕大哭。“对不起…“,符槐盈在他肩膀上泣不成声,他妥协了,呢喃着一遍遍重复:“对不起,亓锐”,落在皮肤上的每一滴眼泪都滚烫火热,从毛孔渗透到亓锐身体里。

亓锐骤然松弛下来,拧开了床头灯,浅黄色的光在他眼底投射出温柔的光圈。他将符槐盈拢到眼前,伸手把他眼睫和脸颊上的点点泪珠都轻轻刮掉,“符槐盈,看着我”,他轻声而认真说。

“我知道你想回来,只是我们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亓锐试图看进他眼睛里,将自己的观点也一并带进去,只是符槐盈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浅显的道理根本无法拉起一个深陷沼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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