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林乔扒下他们的武器，扭头对小女孩做了个口型。西瓦妮动作不像他那么灵活，但好在身体瘦小，也飞快地钻了出来，犹豫的向林乔看了一眼，转身奔向摩托车。

四面八方的雇佣兵都被这里的缠斗吸引过来了。这里四处是倒塌的墙壁和石块，子弹打上去来回弹跳反而会伤到自己人，并不利于机枪手攻击，只能用手枪。林乔伏低了身体避开第一波子弹，看准了一个身高接近两米的大个子，趁着他一面朝自己奔来一面换弹夹的间隙一跃而出撞开了枪口，与他近身缠斗。

他选了个不好打的对手，体型上的绝对压制是技巧所无法弥补的。但林乔本来也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个肉盾。两人缠斗得太过紧密，身形飞快交换，对方人员上虽然占了绝对优势，但在这种复杂的区域内人数优劣反而被平衡了，同时他们顾及到同伴一时无法攻击。大个子的身手有着与体型不相称的灵活，林乔同时也感到自己的身手确实被现在的身体状况拖累了，他渐渐有点难以招架，估摸着西瓦妮应该已经脱险了，咬牙把对方引到角落的三角区域，几下快拳攻击对方脖颈、肋下等脆弱点令两人暂且分开，接着蹬着树身一跃上前，大腿夹住了大个子的脖子，腰部猛然发力大腿绷紧，眼看就要绞断他的脖颈！

“！！！”西瓦妮大惊失色，奋力挣扎起来，但对方另一只手迅速将她抱住，这只胳膊劲瘦有力，西瓦妮甚至怀疑自己是被蟒蛇缠住了。她心中绝望一片，但这时一个好听的声音在耳边轻轻说：“别怕，是我。”

是那个哥哥！西瓦妮松了一口气，接着全身放松下来，只觉得无比安心。林乔察觉到怀里的身体彻底放松了，确保她不会失态地叫出来，便放开了手里的女孩。

“这里被他们包围了。”林乔小声说，“等下我引开他们，你从三点钟方向——东北方向跑，那边的人我已经解决了。摩托就停在那里，你赶紧跑，知道吗？”

“队长，肯定不止他一个！”赤狐辩解道，他的脑袋上缠着绷带，依稀还在渗血。“况且，我们那会儿哪知道阿瓦隆的人会半路杀出来……”

“他们也是闻着omega的味道过来的吧。”队长猜测道。他是个身材壮硕的东欧人，战术背心下绷出一身结实的肌肉，面容算是白人里英俊的那种类型，只是一只眼睛上扣了个黑色的眼罩。“小心点儿，外面有辆摩托车，也许他们还在这儿。”

西瓦妮蜷缩在橱柜和坍塌的墙面构成的三角空间里，瑟瑟发抖。她悄悄开了一辆营地的摩托，回来找到了抑制剂，没想到又碰上了这群雇佣兵。她一面后悔没把摩托停远一点儿，一面又暗自庆幸自己还没分化，对方闻不到自己的味道。

“我知道了。”林乔点点头，望了一眼来时的方向，他想起那些不知是否离开了城市的雇佣兵，只希望能在半路上就把西瓦妮找回来。

＊

“妈的，真是晦气！没想到又碰上了阿瓦隆。”

“不！别这样——”林乔咆哮出声，但压着他的大个子不耐烦起来，用硬邦邦的枪托砸着他的头脸，林乔很快感觉到鲜血顺着左眼流了下来，遮住他的视线。

西瓦妮细弱的哭腔在alpha粗野的笑声中听起来是那样的令人不忍。“不，放了她——”林乔哑着嗓子，重重咳嗽了两声，抬起一张凌乱狼狈的脸。

“我来代替她。你们想要omega，不用那么麻烦。我就是omega。”

“狗娘养的！”赫然是那个大个子的声音。他紧紧抓着林乔手上的肩膀，用力到指节泛白，直到听到林乔痛苦的喘息。“刚才不是很能打吗，啊？”

“如果阿瓦隆都是你这样头脑简单的小傻瓜，我想我们可以为老狼的死提前开香槟了。”队长轻笑着说。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如同某种鳞片粗糙的爬行动物。

雇佣兵们大笑起来，有人问：“队长，这两个人怎么处置？”

“因为你的人都能被我这个‘这么蠢’的人杀死。”林乔咧咧嘴，“你们也没聪明到哪里去。”

队长“啧”了一声，掐着西瓦妮的脖子把她从地上像小鸡一样拎起来：“放下枪，否则我就拧断这小畜生的脖子。”

“不要！”林乔十分清楚对方确实会这么做的，他口里发干，一时也不知怎么破局，眼看那队长真的收紧手指，西瓦妮的眼球都要凸了出来，连忙扔下手枪：“我照做就是了。”

“啪！”

队长一甩手将西瓦妮抽得倒在地上：“坏孩子。妈妈没教过你不要撒谎吗。”

“住手！”林乔喊道，手枪依然稳稳指着大个子的后脑勺，“她只是个孩子而已！你的手下是我杀的。”

“住手。”林乔的大半身体依然躲在墙体后，他的脸上冷汗涔涔，汗水洗过的地方，露出在这里非常罕见的雪白皮肤。

“说得对，住手。”一个阴鸷的声音说，同时一个柔嫩的声音呼喊着咒骂。林乔心中一跳，抬眼看去，只见四五个雇佣兵簇拥着一个单眼扣着眼罩的高大白人走了过来，这人腋下夹着一个瘦弱的身体。

西瓦妮！

“别急，别急，”林乔一面安抚他，一面问：“西瓦妮是谁？——那个小姑娘？”他想了一下，又问。

男人连连点头，“就是她！有两个omega发情期快到了，基地的抑制剂暂时紧缺，西瓦妮说她想起她家里还有一些，我说那也没用啊，刚才再一点人数，发现她不见了！”男人焦急地跺跺脚，“这傻孩子，她肯定跑回去拿抑制剂了！”

“我去找她。”林乔略一思索，“其他人你来照顾。”

但一股阴冷的绞痛从下腹升起。林乔眼前一花，骤然脱力，这一下只把对方绞得翻倒在地。大个子只觉得对方绷紧的大腿肌肉钢铁一般钳住了自己，原以为命不久矣，谁知那股力量转瞬即逝，顿时大喜，忙翻身去拔另一把手枪，同时朝同伴怒吼：“你们她妈的还在等什么？！”

林乔强忍不适一脚踹脱了对方的枪套，翻身的同时在对方裆部猛蹬一脚借力一窜，躲到了半扇墙体背后，十几发子弹从他头顶呼啸而过。

男人最脆弱的地方被猛踢一脚，大个子惨叫出声捂住裆部，咒骂声都是断断续续的。其余雇佣兵围拢过来，四五挺重机枪指着林乔藏身的掩体，正要用重火力射塌墙壁压死这个难缠的敌人，冷不丁从那后面探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扣着大个子的脖子将他脑袋拉起，紧接着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了他的后脑。

西瓦妮用力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我们一起跑吧，哥哥！”

“你不在这儿我更放得开。”林乔说。他先前趴在远处的楼顶观察这里有一段时间了，只是这片房区实在不利于狙击，这些雇佣兵危险意识又非常之高，总是让自己处在狙击死角。他干脆扔下了狙击枪只带了手枪过来。

忽然两个雇佣兵似乎发现了这边的情况，持枪走了过来。林乔拔了一颗手雷朝相反的方向抛过去，趁着那两个人被突然的爆炸吸引了视线，他挤过狭小的缝隙，豹子一样窜了出去轻巧落地，徒手拧断了两人的喉咙。

长久的缩在过于狭小的空间里，西瓦妮觉得自己下身发麻，已经感受不到双腿的存在了。但她不敢动，生怕任何一点动静都会惊动外面这群魔鬼。她听大人们说过有这么一种邪恶的产业链存在，不光omega，他们也会对未分化的孩子下手，强行将他们变成omega，卖到某种不见光的地方去。

到了那里，每个人都会更宁愿自己活在朝不保夕的战乱区。

她从一条小缝中看到外面的雇佣兵们走到了稍远些的地方，稍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换了个姿势。西瓦妮不敢轻举妄动，但一直呆在这里只怕也迟早会被发现。她正打算悄悄绕到房子背后去，忽然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从脑后伸过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唇。

“这鬼地方，好不容易找到几个omega，玩儿完还能卖给黑市，结果煮熟的鸭子都飞了！”

“幸好钱结清了，我看咱们也赶紧走吧，这地方刮不出什么油水了。”

“找到了，蝎子和金刚都在这里。啧，赤狐，你们三个就是被一个阿瓦隆人打败的？”

“这小姑娘还没分化，带回去打一针信息素先当omega用用，然后给她做催化手术。”队长漫不经心道，“这小子么，哼，阿瓦隆的走狗，杀了我们这么多人，扒了他的皮，挖出内脏丢到路上去。”

林乔不太懂他们想对西瓦妮做什么。但看西瓦妮仿佛要晕过去一般的苍白脸色、以及雇佣兵们狎昵猥琐的笑声，他大概猜到了什么，忍不住大叫起来：“不！别这么对她，她还是个孩子！”

“就是孩子才好，孩子才没分化。”队长津津有味地说，“正好，我的队员们出任务已经一个月没碰过omega了。”他说着，低头在西瓦妮的脖子间闻了闻，“没准她会在这个过程中就提前分化呢。我猜她是个omega。”

队长笑了一声，手一松，任凭西瓦妮瘫软在地上。“入了雇佣兵，还想做英雄啊，小子？”他说着吹了声口哨，举枪瞄准了林乔的肩膀。

砰！

林乔只觉得一股巨力迎面砸来，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左肩传来碎骨的剧痛，不等他踉跄着站稳，咽喉、肩膀同时被人制住，接着抓着他的人提膝在他后腰一顶，砰然一声将他压在了地上。

“我当然知道。”队长说。他的声音依然平静，似乎并没有被激怒，但冰凉的声音令人遍体生寒。“所以，出来，士兵。”

林乔咬了下嘴唇，从墙体后绕了出来让自己暴露在无数枪口下。

“真的出来了？”队长挠了挠光溜溜的下巴，“小子，这么蠢，阿瓦隆怎么会要你这样的人？”

“队长！”被他挟持的大个子叫了一声。

“你认识这小婊子，是不是？”队长说，把抓着的女孩丢在地上，抓着她的头发拉起，让墙后的林乔能看清她的脸。

“不！”西瓦妮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发抖，但她还是否认：“我不认识他！”

“这——先生，真是太谢谢您了！您帮了我们，现在又愿意——”他虽然不知道林乔的底细，但也知道他身份复杂，不敢多言。

林乔拍拍手上的沙土。“嗨，为人民服务嘛。”他说完这话，见男人一脸茫然，又觉得自己这个机灵抖得不合时宜，便笑了笑，又问：“你觉得她走了大概多久？知道她家在哪个位置吗？”

“大概有十来分钟吧。”男人想了想，“您发现我们的地方就是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