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暑假,顾舟生了一场大病,顾江不放心他天天往学校跑,决定请个品学兼优的学生来家里陪读。随即往全市优生汇聚地的市一中捐了一笔钱。
学校看在钱的面子上,同意了顾江的要求。
高三开学的第一天,顾江带着顾舟参加了开学典礼。
“他现在有妻子有孩子,过得正常人的生活,而且很幸福,我建议你就别…”
顾舟转过头盯着顾江看,眼神冷得他噤了声。
顾舟是顾江一手抚养大的,母亲在生顾舟的时候大出血去世,父亲也没在人间多逗留,一年后随之而去。
“哎,好,真好。”顾江开心的无以言表,他年近半百,这是第一个孩子。
“嫂子怎么样?”顾舟问。
顾江的表情陡然变得凝重,“妊娠高血压,在高龄孕妇里很常见。”
后面的光头缓缓抬起头,在镜子里对着朱月露着牙窃笑。
朱月怔住,恐惧油然而生,她猛的转身盯着光头。
没错,就是他!
两个警员压着一个光头,光头带着手铐,低着头,一副知道错了的模样。
朱月瞥了一眼,“押上去。”
两个警员得令将光头推上了朱月的车。
“你有没有谱儿,再不来人都下班了。”
“谁下班了?还早着呢。”
顾舟无奈的叹气,“几楼?”
“练过缩骨功嘛,操。”
小警员等着朱月的命令。
“你先带几个人到附近搜,我给头儿说一声,调监控查定位。”
于是,沈念词只能日复一日在放学后敲响别墅的院门,直至高考结束。
警笛大作,七八辆警车停在一片不起眼的破败老旧矮楼前,交替闪烁着的红光蓝光是此处唯一的照明。
警员压着犯人从贴满小广告的昏暗楼梯口鱼贯而出。
他原本就是被迫来的,还碰上了这么一个看起来不好惹的主儿。
但是最开始的一周,顾舟只是静静的坐在落地窗前画画。
院里的百合和玫瑰经久不谢,一茬接着一茬,顾舟的画册里有它们的一年四季。
沈念词直起身,对着台下笑,“大家好,我是高三(1)班的沈念词。”
顾舟惊住了。
那双笑得弯弯的眼睛像从记忆里掘地三尺翻出般熟悉又遥远。
也不知道这破学校一共安排了几个学生上去发言,一个说完还有一个。
烦躁。
顾舟起身要走,顾江拉住他,“再看看?”
“对了,”朱月出去又进来,“今天如果头儿让收网的话,我可能会回来的晚,你去接她吧。”
“行。”
沈念词心虚的一头汗,他拉好白大褂的领子遮住锁骨上刚贴好的创可贴。
人头攒动,顾舟一下没了耐心,嚷嚷着要走,顾江几番劝抚才把他留下呆到了学生代表发言环节。
顾江说,“你选一个,看谁顺眼就让谁来。”
顾舟已经被周围嗡嗡的声音和闷热的环境搅得烦躁。
“哥,”顾舟收回了冷箭般的眼神,低声说,“是你让我选的。”
顾江愣住,是他带顾舟走进那所高中,也是他间接把沈念词带到了顾舟身边,但后面发生的事他从未想到过。
顾舟比别的孩子上学晚,21岁才读完高二。
虽然说是常见,顾舟还是能明显感觉到顾江的担心。
顾江见顾舟不说话,换了个话题,“那孩子在这所医院?”
顾舟点点头。
“一楼妇产科,来吧。”
顾舟晃到妇产科门口,顾江正坐在候诊椅上看一张b超图,笑得满面春风的,见顾舟来了便拉他坐下一起看,黑白的影像,一幅是胎儿的五官,一副是胎儿的全貌。
“长得像你。”顾舟说。
这个地下赌场队里跟踪了一个多月,终于做好万全准备可以一网打尽。
待所有犯人羁押完毕,警车一齐启动,本次收网还算成功。
朱月坐上副驾,扒开镜子查看脸上的伤。
“得嘞。”小警员一溜烟跑远了。
手疼的麻木,朱月活动了一下手腕,看着那群刚才还张牙舞爪和她搏斗的恶人被押上警车。
“月姐,车满了,这个跟你车。”
朱月靠在一辆警车前,用绷带缠着手上乱七八糟的伤痕,刚才的战斗中犯人个个亡命徒一般,刀剪棍棒一起招呼,血糊糊的一片也分不清是什么伤口。
“月姐,有两个逃了,从卫生间的小窗户。”
朱月记得卫生间的窗户最多四分之一平米。
胆战心惊沉闷乏味的一周过去,沈念词去找校长,再次请求辞掉这个所谓的陪读任务。
努力上学找一份好的工作是沈念词唯一的选择和出路,他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夯实课业,没时间给那个大少爷耗。
校长先是同意,然后告知将取消沈念词的助学金。
顾江看到顾舟定定的眼神,说,“这孩子不错,之前校长还给我推荐过他,据说每次都是第一,稳稳的。”
顾舟没吱声。
沈念词第一次去那栋别墅时,顾舟刚砸完一个花瓶和顾江闹脾气,沈念词被顾舟凶狠阴郁的眼神吓得够呛,跟着顾舟上楼的脚都打颤。
顾舟极度烦闷的又坐下。
台上上来了下一个学生代表,据主持人说是最后一个。
这人上来先鞠了个停留3秒的90度的躬,全场无声的看着这个鞠躬,这3秒的安静迫使顾舟往台上望去。
顾舟把车停在医院的停车场,窝在里面抽了两支烟,等得有些烦躁了,顾江的电话才打过来。
“我到医院了。”
顾江应该是开的扩音,通话声音本来就大,还带着回音,顾舟把手机拿远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