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愣,旋即又笑道:“不是。”
“那你所说所做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
这个回答似乎也在陆启南意料之中,他表情变也未变,依旧是和之前一样的轻松语气:“那——你是不愿意放弃吕清歌了?”
当然知道。
陆启南,吕清歌身边跳得最欢的追求者,陆家大公子,年纪轻轻一表人才,还不到三十岁就已经开始接手陆家的产业,是a市年轻一辈中当之无愧的明日之星,和自己这种只能生活在阴暗角落里的家族废物简直是两种极端。
怪不得一开始看道这张脸就这么讨厌。
男人的语气中总算掠过一丝担忧,他弯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齐子衿的脸颊,虽然并没有用多大力,但房间封闭,清脆的响声听起来还是尤为刺耳。
“还记得吕清歌吗?”
看到齐子衿的瞳孔一瞬间紧缩,本来苍白得有些病态的脸庞浮上一丝因激动而翻涌的血色,男人又笑了,这次的笑容并不像之前那样虚伪得流于表面,是实打实地发自内心,直达眼底。
“你要清楚你的身份。”
陆启南笑得愈发愉悦,显然颇为享受少年的不满。他凑到少年颊边,想尝尝那鲜红血珠的味道,却再次被齐子衿厌恶地偏头躲过,笑容立刻僵在了陆启南唇角。
“你大可以试试再躲一次。”
“半年?一个月?一周?”
陆启南带着一点百无聊赖意味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声波碰撞到水泥墙壁形成回声,居然有种审判一样的庄严感。他见齐子衿只是摆弄手指并不抬头看他,眼中掠过一丝不耐,陆启南伸手抓住少年略长的头发,强迫他站起来平视自己。
更加刺耳的锁链声碰撞声响起,发根扯动头皮,连带着眼部四周的皮肤也向上绷紧,齐子衿一双大而圆的杏眼此刻微微上挑,瞳孔因为直视灯光而缩得很小,虽然依然面若冰霜,整个人却忽然带上了一点猫类特有的狡黠。
齐子衿坐在地上,看看不着寸缕的自己,还有被铁链锁住的四肢,觉得后者是大有可能。
“醒了?”
身后传来的是个有些熟悉的男性声音,声线华丽,音色低沉,语气中暗含嘲讽。齐子衿下意识扭过头去,一张似笑非笑的漂亮面孔立刻映入眼帘。男人戴着一架金丝眼镜,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胸前口袋里还塞着手帕,整个人打扮得一丝不苟,仿佛是马上要去赴宴。
陆启南意有所指地撇了一眼齐子衿腿间的阴影处,他目光触及之时,少年果然下意识缩了缩腿。
在那块本应平坦的皮肉上生出了一个女人才有的花穴,白嫩的外阴裂开一道小小的缝,从里面微微翻出嫩粉色软肉来,细小的穴口就藏在这两片柔软的花瓣里。这样的穴甚至美过绝大多数女人,却长在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年身上。
那是他被父母嫌弃的诱因,他被兄弟们排挤的根源。也正因此,他初中开始就被赶出家门,只有每个月打到卡上的钱证明他还和这个家有联系。
“我说不不不,小孩子犯错在所难免,我给他一次机会,如果他愿意改正自己的过失,那么我就既往不咎。”
陆启南站起身,依旧用一只手捂着脸,双眼透过手指缝隙居高临下地俯视还是一脸冷冰冰的齐子衿,眼神悲天悯人,语气饱含怜惜,嘴角却挂着刻薄的微笑。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冷漠的父母呢?你说对不对?齐子衿小朋友?”
“那么不听话的齐子衿小朋友,不愿意放弃的齐子衿小朋友,我聪明绝顶的齐子衿小朋友。”
“你猜对了,这的确是个赌约。”
“前几天我打电话问候了一下伯父伯母,顺便表达了一下我的——你懂的,一点点不满。”
“那么你该怎么选呢……我聪明的小宝贝……放弃吕清歌……还是明知道这是个圈套……然后……毅然决然地……跳下去”
他的语气近乎于魔魅,那蛇引诱夏娃食用禁果时的诱惑也不过如此,齐子衿很少与人接触,脸上不可避免地浮上一丝红晕。
“我已经说过了,陆先生。”
“这也许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赌约?赌注?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坚信这对我不会有任何的好处。”
男人看着这个走进这间屋子之前,自己还信誓旦旦表示他“几句话就能搞定”的小鬼,居然有了一点许久都未曾感受过的,被人剖析干净,将所有肮脏心思都抖落到阳光下的羞耻感。他这样看了几十秒,终于轻声笑了出来。
陆启南仿佛懊恼地揉了揉脸,但嘴角的笑意却抑制不住地扩大,他一手捂着脸,说话语气中带着掩盖不住的畅快笑意:
整个房间里的光源只有天花板正中央的一个白炽灯泡,除此之外,与其说这是一个房间,倒不如叫它水泥盒子来的更贴切些,哪怕流浪汉呆的烂尾楼也不至于是如此一个一干二净的状态。
齐子衿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萧瑟景象。
后脑那一块皮肤还在火辣辣的疼,他轻轻触碰了一下,指尖传回的触感除了湿润以外并无其他,应该没有流血。
齐子衿没有立即回答,他抬起头,凝视男人的眼睛,眼神冰冷而无机质,漆黑的瞳孔毫无光泽,仿佛一架机器,声音也同样冰冷,没有任何语气波动。
“陆先生,我不知道你把我绑到这里是出于什么目的,虽然你滔滔不绝地说了这么多——但我绝不相信你只是为了帮学长解决我这个麻烦,既然你知道我跟踪他,那你也该明白你那些拙劣不堪,骗小孩都过时的几句话不可能让我放弃。”
“表面上你在劝我知难而退,但如果以你对我做了充分调查为前提,那些话更像是引诱,陆先生,你希望我选择坚持。”
“齐子衿小朋友,你给清歌带来了困扰。”
“追求他的人很多,但狂热到严重影响他生活的,独你一份。”
“是学长让你这么干的?”齐子衿不想听他喋喋不休下去,面无表情地晃了晃手中的链子,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又因为房间过于空空荡荡,甚至产生了回声。
“看来还没全忘,对,就是那个你求而不得,爱得死去活来,甚至不惜每天乔装打扮男扮女装,像个变态一样也要跟踪的吕清歌学长。”
大概是嫌这个姿势不大方便,男人索性半蹲在齐子衿面前,镜片后狭长的眼眸中满是兴味,他声音中难掩兴奋地开口:“那——是不是也记起我了?”
齐子衿没有回答他,表面上仍旧是波澜不惊,但嘴唇抿得更紧,甚至在下唇上挤压出一道淡淡的白痕。
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齐子衿抿着嘴唇尽力回想,但后脑伤处此刻又开始一跳一跳的胀痛,他面无表情地忍着疼,竭力在脑中搜寻。这张脸,这个笑,绝不该是陌生人。
“别是让那帮粗手粗脚的家伙弄失忆了。”
“我当然知道你不怕死,但——你也不会希望你在吕清歌眼中留下的最后印象,是一团被划烂了脸轮奸到下体血肉模糊的烂肉吧。”
“半个月吧。”
陆启南自言自语地下了结论,他勾起手指刮蹭少年的脸颊,态度类似于抚弄自己买东西时候附赠的布娃娃——不过是个物件,扔了也没什么相干。见到少年不满地拧眉躲避他的触碰,陆启南眉头也轻轻蹙起,反手便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耳光。
男人下手丝毫没有留情,力道大到齐子衿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个鲜红的掌印,脸颊处更是被陆启南手上的戒指刮出了一道血口子,而又因为头发正在陆启南手中,头皮也被狠狠拉扯,传递给大脑一股让人忍不住流泪的剧痛。
他的爷爷恨不得亲手杀了他这个不祥之人,他的父母恨不得和他永世不能相见,他的兄弟们恨不得他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但为了不被别人指指点点“生了个不男不女的孩子”“有个不男不女的哥哥或是弟弟”,除了见面时诸多讽刺,齐家人没道理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
是父母告诉他的?还是哪个看不惯自己的哥哥姐姐?齐子衿一时间毫无头绪,只能把眉头皱得更深。他思索问题的时候惯爱摆弄手指,粗大的锁链因此碰撞发出响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分外刺耳。
“好了,废话不多说了,来探讨一下你的惩罚时限吧。”
齐子衿仍然机器一般面无表情,如果不是陆启南把他查了个干干净净,几乎要以为他是天生面瘫。
“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陆启南放下手,低头整理了一下领带,又将散落的发丝拨回耳后,再抬首时已经又恢复了那副翩翩君子的模样,他半敛着眼,轻声道:
“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任谁都要害怕的。”
“为什么您的小儿子要对我看上的人如此不依不饶地纠缠呢?我这么问道。”
“那个不孝子已经不是我们齐家的人了,他是生是死和我们毫无关系,陆先生你想怎么惩罚他都无所谓,,完全不需要知会我们。”陆启南惟妙惟肖地模仿着齐子衿父母的语气,即便齐子衿和那两个法定意义上是自己父母的人几乎没有交流,也能藉由他的表演联想到当时那两个人冷冰冰,嫌恶垃圾一样的话语。
“伯父伯母是这样和我说的。”
“要我放弃吕清歌——不可能。”
如果看陆启南此刻的反应,那么齐子衿给出的无疑是完全符合他预期的答案——男人甚至没有一丝丝的愣神,就又捂着脸笑了起来。陆启南平素谦谦君子的伪装现在已经完全碎裂了,透过手指缝隙,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眼神中潜藏着的疯狂,表情扭曲到几乎可以称得上病态。
“cool guy”
“聪明的孩子,你真是聪明的孩子,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那么——聪明的齐子衿小朋友,你该怎么选呢?”
男人大笑后呼吸都显得有些凌乱,额前几缕本来梳上去的发丝垂落下来,给他这张漂亮脸蛋更添了几丝野性,他伸出双手捧住齐子衿的脸,让他和自己贴得更近,直到气息相融。陆启南偏着头,眼中是极为纯粹的好奇,他几乎是呢喃道:
警棍?或者是棒球棒?总之是这一类的棍状物。
他回忆着被后脑遭到重击时的记忆,很快下了结论,紧接着开始思索自己让自己沦落至此的原因。
为什么要把自己抓到这来?图财?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