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其琛捂着叶淮安的手背又不敢动他,眼见着药一灌下去,叶淮安闭起的眼里便难以忍抑地融融涌出泪水,看着虽然没什么力气挣脱开,但也委实受不住。
幸而药很快灌下去,只是人还痛得在细细地喘。萧其琛默不作声地搂揽着叶淮安,手掌扪摸着对方的后背,只觉得如水沉肌骨一般透汗单弱。
大抵每日都要这么一次,几个医侍格外惯熟地取来新的罩衣替叶淮安换下。萧其琛捂了捂叶淮安凉津津的指尖,看着他昏仆在自己怀里,只觉得对方的身体甚至比自己能想到的还要虚弱。原本自生下萧昀川后就血虚心神失养,多年来养血安神稍稍有了成效,这一遭又落到五脏俱损的地步。
叶淮安有些发蒙地晃晃脑袋,才后知后觉地想及今日大抵是休沐。
尹从穆才取了银匙走过来,就见萧其琛神色肃厉地拦护在那,还不待解释,就见萧其琛将瓷碗接过去,谂熟地坐到榻边,拨了拨那杆细长的银匙,锐意道:“我来吧。”
“殿下……”尹从穆颇为难办地念了这么一声,又侧身望向叶淮安,想着如何把人支走,不然单是喂的话也咽不下去只徒增痛楚,却眼见着叶淮安竟点了点头。
萧其琛把叶淮安平放回榻上,负手起身命尹从穆也随着出来。两人无言地走至厅外,萧其琛数次几不可察地收拢手指,又如有芒刺在手般松开,还是在尹从穆几次讷口时先问道:“淮安的身体怎么样?”说罢又看了眼守在门厅的徐殷,面上隐隐有些怫然,声沉道,“离京时候的事也一并说了。”
“入冬后对伤处愈合有益,只是殿下向来畏寒才会难熬。创口反倒不是最紧要的,如今只怕的是右边手臂,虽然还能摄握,但风寒湿邪乘虚侵袭,流走脉络,是有‘风寒湿痹’,握箸提笔之类大概都做不了了。”尹从穆也是第一番讲出这些,心底也分外痛心,但如今也只好照实说,“殿下离京后……天一觉寒,冷邪气连滞背脊,才又将从前的腰痛牵带起来。”
“手的事,淮安知道吗?”萧其琛阖目凝着眉,听得尹从穆说尚未说与叶淮安,只说还是要治。
瓷碗中的药熬得很浓,几乎看不出晃动。萧其琛只一顿迟,抬臂将药碗托给近旁的医侍,语气虽轻,其中却辨不明喜怒:“又瞒着我什么事?”萧其琛的目光静静询究着,末了也只捏了捏叶淮安有些泛红的指尖, “等你好些再说。”
尹从穆遵了萧其琛的示意过来,细想了片刻还是说道:“殿下还是抱紧一点,以防太子妃殿下挣动起来扯到伤处。”萧其琛面色沉了沉,也依言做了。
银匙的杆细长,勺面却平小。尹从穆甫一将银匙探进叶淮安的喉口,叶淮安便似极为难受地挣了挣,只是又因气血耗伤,现下也只能虚脱地握握手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