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向后仰去，梅迪奇伸出手指，卷起自己头上的一撮红发，祂将双腿搭在石桌上，偏头看向一旁的白色背影。
此时的正乌洛琉斯双手交握，闭目祈祷。
午后的阳光照射在祂秀美的五官上，一头银丝绸般的长发上树影婆娑，简单而朴素的亚麻长袍勾勒出祂修长的身材，宛如地上天使，圣洁又美丽。
捡起地上的银器，亚当看向自己不断颤抖的右手，黑紫色的脓血正从绷带中缓缓渗出，忽然，一阵眩晕恍得祂前后踉跄，坐倒在地上。
【阿特拉克……纳克亚……亚弗姆……扎……亚弗姆……纳克亚……阿特拉克扎……】
“呃啊啊啊！”
在仪式的结尾，亚当把手挡在自己的面前，遮挡住耀眼的光芒，向主提起了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亚当无意间瞥见一同前来的梅迪奇，此时的他正靠在柱子旁，双手背在后脑勺，挑起一边的眉毛。
这位‘红天使’张张口，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露出了一个‘友善且关切’的笑容。
绿色的草甸生长在山脚，每当有风吹过，那就是一片起伏不定的海浪，对于阿波宁的牧羊小伙子们来说，是最宝贵的绿色金子。
顺着陡峭崖壁来到半山腰，再往上走就是一片森林，那里被称为禁地，这里的树会结出一种红色的果实，人们也就自然地将它叫作‘禁果’。
再往上，一座宏伟的白色宫殿坐落在山顶，高耸入云，似乎连接天上与凡间，那里是主的居处，所有信徒们做梦都想到达的圣所。
蜘蛛胡乱挥舞着附肢，可不论怎样挣扎，那只稚嫩的小手始终紧紧攥着它，显然，它的努力是徒劳无功的。
亚当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那只形态奇异的节肢动物离祂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然后，亚当就被这只虫子咬了。
那个和他一起工作的美国人曾经嘲笑过苏联的女子校服:‘就像是古代贵族的奴仆会穿的。’
那群来自大洋另一边的死秃驴们，他们核桃大小的脑仁只会思考那些下贱的事情。
你瞧瞧，一件黑色连衣裙，搭配上一条围裙，多么完美，简洁又大气！那群美国佬永远都不会理解什么是审美。
6.
即使是在大部分记忆被神性冲刷的如今，祂，哦不，他，还是有许多始终无法忘记的东西。
比如风雪中的白桦林，比如冒着热气的伏特加，比如那盏永远都会为他亮着的灯。
5.
巨大的十字架耸立在祭坛之上，油脂蜡烛燃烧着血红的光芒，如同哺乳动物的肺泡一般，颤抖着，蠕动着，消化那些从外界吸收的新鲜空气。
＃“不可与异神勾结，也不可效法他们的行为 ，我们要侍奉创造一切的主，祂必赐福与你们，也从你们中间除去疾病……”＃
乌洛琉斯举起手中的凿子和铁锤，木着脸说道。
梅迪奇看看乌洛琉斯，又看看地上立着的石板，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真不知道你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稻草吗？”
乌洛琉斯睁开眼睛，银色的眼神里透露出少有的茫然。
“祂也许只是单纯的不想理你罢了。”
梅迪奇掏掏耳朵，打了个哈欠，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银白色的身影离开，祂没有多在意，闭上眼睛，打算小憩一会儿。
0.
一切的开始是阿蒙带回来了一只蜘蛛。
穿着简朴白袍的金发神父放下手里的书本，清澈的蓝色眼眸中倒映出这只奇怪的超凡生物，许久，祂的眉头微微皱起。
‘可惜是一个傻子。’
梅迪奇撇撇嘴，移开视线，转而看向远方的高大宫殿。
“主没有回应我，这不正常。”
扭曲的呓语在脑海里此起彼伏，亚当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
3.
‘最近都没怎么见到那三个批，好无聊啊。’
手指微微抽搐了几下，亚当握紧拳头，对着梅迪奇回以礼貌的微笑。
2.
事情开始变得有些不太对劲。
管状的螯牙深深扎进皮肤，金色的神血从伤口处渗出，滴落在脚下的草地上。
1.
天使们聚集在山顶的宫殿，前来朝见祂们伟大的主。
伟大的星界之主在记忆的海洋中沉沉浮浮，凝视着底部泥沙中的金子。
7.
阿波宁的人们总是有一种深入骨子里的自豪，这可不是因为他们的瓜果香甜诱人，也不是因为他们的丝绸美丽精致，更不是因为他们的女性善歌善舞，而是那座一抬头，便可以看见的山峰。
他是一个不起眼的技术人员，永远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打杂的那种，出了意外会被当成替罪羊的那种。
即使如此，他还是继续干着，只是为了能够养活家人的那一点微薄的薪水。
他最喜欢在下午七点钟盯着大门发呆，因为这是普通中学的标准放学时间，女儿便会在饭桌上分享一天的经历，这也是他们一家人能够在一起的、为数不多的珍贵时间。
教堂里，神父诵读着手中的圣典，他神色慈爱悲悯，双手缓缓缓缓张开，似乎是在拥抱万物。
在座的信徒都闭目祈祷，于心中默默赞诵主的尊名。
一遍，两遍，一遍又一遍。
梅迪奇一边露出嘲讽的笑容，一边摆了一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势，要求道:
“把我雕得帅一点。”
乌洛琉斯没有说话，祂从旁边拉了一把小凳子，开始创作。
4.
重物落地的巨大声音从耳边传来，梅迪奇皱起眉头，睁眼看看这条不太聪明的‘水银之蛇’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想为你作一副画。”
“阿蒙，把它给我。”
亚当身子前倾，对着面前那个带着单片眼镜的少年伸出手，胸前的十字吊坠随着祂的动作微微摇晃。
阿蒙蹲下来，与亚当平视，黑色的眼眸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亮闪闪的，搭配上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多么的惹人怜爱——如果祂不是一只阿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