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神躲避,浑没注意其他。还愣了一刻,才难以置信道:“你、你问我吗?”
叶疏看着我,淡淡道:“嗯。你不是和大师兄做过么?”
我一瞬间血涌上脸,几乎炸破了脸颊,竟忘了棺中境况,将头猛地摇了十几摇:“没、没有!岂有……岂有此事!我怎会……怎会和大师兄……”
我大吃一惊,心道:“魔珠早已熄灭,是谁还在外头?”
一念未毕,只听那女子又“啊、啊”叫了两声,却微带颤抖,仿佛又是痛苦,又是欢愉。
我一怔之下,顿时脸红过耳。鬼修尊卑有别,等级森严,又多擅交合之法。想必是哪位鬼修大人方才在路上耗费了大量精力,正好趁休息间隙吸阴采补了。
我心中打了个突,再看烛灵时,只见他死死盯着叶疏,紧咬下唇,一条丝帕几乎攥烂在手中。我颇觉异样,不由多看了好几眼。他对我却丝毫不假以辞色,如看地上的粪溺、泥涂一般,不屑地一扭头,便拢到丝丝身旁去了。
我心头存了此事,一时也难安定。棺木盖子才一合上,便悉数将猜疑讲给他知。叶疏听我磕磕绊绊,诉说那丝丝对他如何暗地揣度,似乎毫不关心,连眼睫也未一动。独有听到我说烛灵举止古怪时,才忽然张开眼皮,定定地望向我。
我犹自不觉,自顾自道:“……他长相虽也清秀可人,但那般绞着手帕,实在也太脂粉气了些。我瞧他年纪甚小……”
叶疏摇了摇头,道:“不是这殿中有异,便多半与你行止有关。”将绳坠放回我胸前,又道:“你带着她们也好,有什么蹊跷,一对照便知。”
我这才放下心来,长长舒了一口气。再上路时,那一主一仆便远远跟在我们身后。我有意寻究,举杖在手,见鬼便杀。遇到成群的,叶疏也从旁相助。剩余几只残鬼,那少年烛灵也一一出手料理了。丝丝一直袖手在后,到周围清净时,才几步赶上来,向我道:“烛灵先前在第一层时,杀了好些小鬼。奴家才发觉这绳坠上有些怪异,大人请看!”说着,便将兜帽下一物托了出来。
我冷眼望去,见她手中那吞噬骷髅已有一个指节长,几可见白骨。只听她盈盈道:“奴家有大人庇护,拿着也是无用。不如交给大人保管,以表绝无二心。”说罢,伸手便去摘颈上坠子。
叶疏看着我慌乱模样,神色一丝不动,只将浓丽的羽睫垂了下来,望向我腰间:“那他的腰带,怎么在你身上?”
只听那女声一时娇喘,一时哀求,间杂“夫君肏轻些,干死奴家了”之类的淫声浪语,更有一下一下撞动棺木之声。先前那说话之声早已隐去,暗夜之中,连他们交吻操弄的水声也听得一清二楚。
我与叶疏呼吸相闻,避无可避,简直羞窘到了十分。棺木实在狭窄,我虽极力运气蔽塞耳目,仍觉得叶疏身上的气息不断向我鼻中钻来。我在心中默念了数十遍清心诀,只盼那魔珠早日亮起。偏偏这一次间断又久,几乎比往常长了一倍。我将眼睛紧紧钳住,恨不得从缝隙中钻出去,一头埋进粪坑中才好。
忽听叶疏开口道:“那是什么滋味?”
叶疏忽对我做个手势,示意我噤声。我忙将嘴紧紧闭了起来,只听缝漏之中,透出几句极细微的人声。乍听并不分明,我将灵识凝聚在耳内,好不容易才听见一句:“……您执意要穿它,属下自然不敢多嘴。不过依属下看哪,任什么样的绝色佳人,也比不上您自己的模样。”
这声音似娇似怨,听来倒有几分耳熟,却不知是何人所发。
我满头雾水,待要再听时,忽然近旁又传来一声女子的高亢叫声。
我冷道:“不必了。”收杖前行之时,向自己胸前扫了一眼,见骷髅果然又长大了些。当下心中一动,心想:“阴无极将千万鬼修请到自家地盘上,手刃他罗刹海辛辛苦苦养出的鬼子鬼孙。如今看来,杀得越多,骷髅越大,奖赏也越加丰厚。难道他真的伤重难愈,治不了这群扔屎放屁的尸头小鬼么?”
这一次出来,殿中追逐猎杀者明显热衷了许多,想来我二人并非孤例,其他人也已发觉骷髅之秘。一路前行,只见道旁小鬼都被清剿得干干净净,还有许多鼓着肚皮漂在池中的。叶疏见一座半人多高的便池黄水汩汩淌下,随手捡了一根枯骨,向池底轻轻一拨,只见鬼尸堆叠,最底下皆是未成形的婴童。
我见他们如此赶尽杀绝,不禁微微皱眉,心想:“这些人同为鬼门一宗,下手却毫不留情。”余光瞥去,却见丝丝也在身后直勾勾地望着叶疏,那目光极为奇异,既似乖张嫉恨,又似欢悦爱怜。见我向她望去,霎时便敛得无影无踪,只余一张楚楚笑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