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东边白光大盛,一阵潮汐般的强大灵波铺天盖地扩散开来。
城中修士齐声惊呼:“灵界门开——!”
青霄门弟子亦纷纷推门而出,齐聚院中,等候萧越示下。
他停在我房门口,抬起手来,似要扣门。手到半途却犹豫了,顿在半空,良久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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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两个前爪死死攀住水塘边的泥涂,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不知等了多久,那只手始终没有扣下去。
说着,伸手在水中轻轻一拨,满池浮冰顿时消融,我被放入之时,甚至感觉到丝丝温意。
我伸长四肢,在水中沉沉浮浮,望着他掩门的背影,简直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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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杨青作息精准,早已在榻上盘坐入定。我从他房门脚下进来,沾了一身冷霜,哪里还有力气跳到他面前,只好在地下呱呱叫唤,不断蹦跶。
上天终于开眼一次,李杨青目光很快被我吸引,古板的面孔生出一丝疑惑:“这寒冬腊月的,哪里来的青蛙?”
我一听有戏,拖着僵冷的身躯,从地下努力蹦跳几次,又对他有气无力地叫了几声。
这山涧生得好生丑恶,四周寸草不生,山壁鼓鼓囊囊,如同长了一串串葡萄肿瘤。那流水淙淙,也隐隐呈现出瘆人的铜绿色。我嘴里还残余着蚂蚁的土腥味,涩涩的十分难受,随口便往地下唾去。
这一口痰水声响太大,不远处一个人缓缓抬起头来。我定睛一看,几乎想一头撞死在地上。
只见那人雪白衣冠,容颜清绝,不是叶疏却又是谁?
说罢,也不顾那几人捧着传音石诚惶诚恐的样子,向众弟子一挥衣袖,院中顿时展开一张巨大飘浮的卷轴来。
萧越喝令道:“走!”
一众弟子皆上了卷轴,依次站定。我趁机也从水塘中跳出,瞅准间隙,双腿尽力一蹬,蹦到叶疏雪白的衣摆上。
我骇了一跳,半条后腿便不自觉往后缩去,心想萧越一向深受师辈喜爱,何人竟待他如此疾言厉色。遂从缝中偷望进去,见一面圆圆之物悬浮在房中,其上白纹纵横,似是犀角之属。萧越便垂手立在地下,低声应答,姿态甚是恭顺。房中空空荡荡,却不见第二人。
我尚自诧异,只见那物转过半边来,却是一面镜子。其中灵纹波荡,依稀见得是个形貌威严的中年男子。二人对答却听不真,只隐隐见那镜中人连连摇头,怫然不悦:“……我们年轻之时,莫说这般破境飞升的大机缘,便是能加一甲子功力,什么脓血污秽之事,也是心一横,眼一闭,该做便做了!终南捷径你不走,反找些鬼迷心窍的借口,轻率放纵如斯。来日你继承大业,也这般优柔寡断,只怕为父就要重新考量了!”
灵波随他语气急剧跃动几次,旋即倏然熄灭,镜中人影也消失不见。
萧越从江风吟身边一步抢上,将那两扇木门喀然一推,环顾室内,喝问道:“江随云呢?”
那几人熟睡正酣,被他这样劈头一问,哪里答得上来,只听一人迷糊道:“……出去就不见回,还以为他去找千霜君了。”
萧越回身望了一眼孤立雪地上的叶疏,又看了看天上飞向灵界的无数黑点,神色变幻,最终只留下一句:“等他回来,叫他立刻传信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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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口气泄下来,长长吁了口气,却不知自己在失望什么。
忽然嘎剌一声门响,萧越已从房中走出,步伐与平时大异,如同下了甚么决心一般。抬头见江风吟在我门口徘徊,脸色霎时一变。
这下我当真绝了念头,不知能再去寻求何人。忽听院中踏雪沙沙之声,北院一人推门而出,向我所居之处走去。
待我看清那人头上淡金道冠,不禁睁圆了一双蛙眼。若不是前肢短小,恨不得举起来揉一揉眼睛。
江大少爷披着一顶长长雪氅,想来这些年在流云峰受人追捧,比从前更加富贵逼人。他形貌也未大改,脸仍如冠玉一般,只是脸色一如既往地难看。
李杨青恍然大悟,起身将我托在掌心,便推门向外走去。
我感激涕零,伸出舌头想舔他的手,又怕自己万一是只毒蛤蟆,只拿爪蹼蹭了蹭他。
只觉李杨青带我走过连廊、院落,来到一处小小水塘旁,蹲下身来,对我道:“蛙兄,你回窝里睡觉去罢!外头天冷,不可再出来了。”
几名风灵根的弟子阖目念诵法诀,那卷轴下风息摇动,很快抬升到半空中,向那灵界碎片缓缓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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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灵界门口形如一个巨大树洞,许多蚂蚁在旁忙忙碌碌,修士一旦与之相触,便消失在树洞深处。我见叶疏已伸出玉白的指尖,即将碰到一只树叶上摇须的蚂蚁,也急忙鼓起双眼,长舌一卷,将一只蚂蚁吞进肚里。只觉脑中一阵刺刺的极不好受,再睁开眼来,已在一处山涧之中了。
萧越仍在黑漆漆的镜前恭顺站立,少顷,忽然抬手一翻,将那镜子重重拍在桌上。
我见他眼中露出一丝前所未见的凶戾之色,忽然一阵心惊肉跳,不敢再多做停留,转向南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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