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起身,头昏脑胀,天旋地转,高驰使劲晃了晃头。
他盯着苏小童,问:“你怎么进来的?”
苏小童说:“江超给了我钥匙。”
苏小童心里一酸,在床侧蹲下,拿掌心摸了摸他脸。
手心温热,不是冰凉,高驰慢慢睁眼。
顶灯光线刺眼,高驰偏过头。
江超抬手,叫道:“老板,再来10瓶啤酒。”
……
“高驰。”
“意外也是在那发生的?”
“忘了。”
高驰穿衣下床,发了个短信给云霏霏,然后下楼去取车。
陈队说:“当年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后来我就来山阴了。”
……
高驰坐起身,从床头柜上拿过来烟盒,点燃了根烟。
高驰脑子有片刻的轰鸣,他说不出话来。
那个写着江深的名字的身份证……
难道那真的是她的名字?
她握着入口的钥匙,偶尔打开自己走进去,偶尔回忆,偶尔深陷其中,再偶尔不愿走出来。
陈队想了想,又说:“那个当事人当年才上高二,我只是觉得她们长得很像。这么多年过去了,女大十八变……”
高驰问:“什么案子?”
陈队整理了一下思绪,说:“十三年前,我刚从警校毕业分配到长水市白泉分局实习的时候,遇到人生中的第一个案子,那个案子的当事人和陆小姐长得很像。”
高驰问:“您确定吗?”
陈队说:“确定,我亲眼见过那个当事人。”
“陈队,我是小高。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陆离?”
陈队尚在睡梦中,被他一问,顿时清醒了。
“不,不认识。”
依旧无声。
……
“不对,是长水一高,你有没有在那上过学?”
高驰将空酒瓶放在桌上。
方一键说:“老高,找个地方出去旅旅游,好好陪陪她,还有机会的。”
高驰摇了摇头,“永远…都没机会了。”
床单灰色,细细条纹。
他拿脸蹭了蹭。
隔壁的音乐已经很久未曾响起,高驰握紧拳头,捶了捶墙。
两性关系,恋人关系,社会的任何一面,男人与女人都应该是平等的。
可是现在,它不平等。
他高高在上,趾高气扬,她低声下气,摇尾乞怜。
一个不明不白的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他如此走火入魔。
她不死心,想叫醒他:“高驰,她值得你这样吗?你还有我!”
高驰说:“苏小童,我说过了,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
他脸色越发沉郁,苏小童立刻岔开话题,“我舅舅说,她说你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高驰抬眼,压着怒火,说:“苏小童,我和她的关系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请回吧。”
苏小童脸色变了变,叫道:“你就没想过她有老公,只是玩玩你而已吗?”
这些天,他一直在回忆。
两个月里,她从未说过自己的过去,哪怕是一点点过往也从未提及过。
自己对她的了解仅限于她的工作和她的名字,连她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高驰开口:“没…机会了。”
江超愣了,他惊觉根本不只是吵架这么简单的事情,加上前天高驰的异常反应。
他问:“怎么回事?”
高驰皱眉,立刻翻坐起身,一把拉起她人往门口推。
苏小童反手抓住他胳膊,叫道:“高驰,你真的了解她吗?”
高驰沉默。
苏小童见他睁开眼,笑着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眼前景象渐渐从模糊到清晰。
高驰一把甩开她手,从床上坐直。
女声温柔,轻声细语。
高驰没睁眼,握住她手,拿脸蹭了蹭她手心。
“小鹿。”
“你是长水哪里的人?”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在长水生活过一段时间。”
两人都愣了。
江超想起自己的过往,长长叹了口气,也拿起酒瓶猛灌,半瓶下去,他将酒瓶往桌上一甩,红着眼圈骂道:“我草他妈的,这是什么世道!老子是惩恶扬善,又不是花天酒地!她为什么不能理解!”
方一键也沉默了,半晌后,说:“谁不渴望身边时刻有个人陪着,这些我们做不到,有什么资格要求她们。”
难道她换了个身份?
陈队见他不吭声,忙说:“我认错人了,那么多年以前的……”
高驰打断了他,问:“她为什么杀人?”
陈队犹豫了一下,说:“一起杀人案……”
高驰惊愕,半晌后,他问:“她是凶手?”
陈队说:“是。”
高驰眯了眯眼。
她的过去是一团浓雾,手摸不到,眼看不清。
她将“过去”与“现在”割裂,不让任何人窥探。
高驰问:“那你为什么问她有没有在长水一高上过学?”
陈队仔细回想。
高驰听不到他的回答,急了,问:”怎么了?”
黑夜,高驰猛地睁开眼。
陈队!
高驰立刻拿来手机,找到他的电话,拨通了。
“出来,放音乐!”
半晌无声。
高驰又捶了捶墙。
她让人看不起,让人唾弃。
苏晓童哭着松开了抓着高驰手臂的手,转身夺门而出。
高驰倒回了床上。
苏小童整个人从头凉到脚。
再一次放下矜持的结果是什么?
是自尊再一次被无情地践踏。
谁会冒着被撞得粉身碎骨的危险玩?谁会拿命玩?
高驰说:“就算是这样,我也心甘情愿陪她玩。”
苏小童心口凉了。
高驰说:“这与你无关。”
不反驳,那就是默认了。苏小童冷笑一声,说:“高驰,她是什么人,你压根就不知道。这样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高驰眉头皱了皱。
高驰只垂下头,过了会儿,他拿过酒瓶,仰起下巴猛灌。
方一键见状,长叹了口气,拿来一瓶啤酒打开,放在高驰手边。
一整瓶啤酒下肚,肠胃里还是空落落的,什么滋味都没尝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