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男人一脸憔悴,面前堆了好几摞奏折,见她来了便屏退了宫人,将几本奏折递给她,疲惫地揉着额角,“新帝登基,一年孝期已过,按理是时候该选秀扩充后宫了。”
凤泠闻言翻开奏折,果不其然,都是上奏谏言选秀之事。
凤家人自古子嗣稀薄,历代女帝为保后世血脉强健,所选之人虽不问出身,却也得身强力壮,面容隽秀,恪守男德。
今夜倏然想起了这么多事,头一时胀痛得厉害。可她想不明白,虽说这些事在时间线上都对得上,可她前后的性子为何截然不同。
是出逃时被歹人下药突遭失忆的缘故吗?
说来也怪,和宋景的记忆,竟然只停留在了他们二人成亲那日。与贺之的记忆也断断续续,全然想不起她当初为何离开了贺之,之后又为贺之所救。
凤泠收回了手,心里像灌了铅似的,几乎沉到谷底。
她起身随手拿了外袍披上,赤脚出了门,吩咐道:“去偏殿。”
宫人见状,不敢多言,急忙带路去了偏殿。
不知为何,看到他这副模样,凤泠额角抽搐,倏然想起了许多事来。
她看见自己因抽考不合格,被太傅责罚抄书,小宋景坐在一旁任劳任怨地仿着她的字迹,同她熬了整整两个通宵。
她还看见自己换了常服溜到酒楼,喝得酩酊大醉,宋景听到消息赶来接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谁知,刚放下,却被她伸手拉住。
凤泠半梦半醒,迷迷糊糊地拉过他的手,枕在脸下,“你也睡一会儿吧,要是累坏了,就没有人帮我批奏折了。”
宋景哭笑不得,干脆合衣在她身旁躺下,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轻轻吻了吻她的鼻尖。
怒气消了大半,宋景便由着她抱着自个儿,严声道:“你身子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自今日起,便和我待在延和殿学习料理政务,免得又有人上奏说后宫干政不得体统。”
“啊?”她还没玩儿够呢,这帝王生活还没好好体验一把,怎么就要开始磨难了?
可对上男人凌冽的目光,凤泠只得咽下万千抱怨的话,憋出一句:“好吧。”
谁知这话恰巧戳在了凤泠软骨上。
她如今不过记起了些许零碎的回忆,过往习过的军务政法忘得一干二净,莫说批阅奏折了,单单上朝都够她心累的。
毕竟吃人嘴软,凤泠坐到他身旁,抱着他的手,放软了语气,“哎呀,我方才说的都是胡话。你瞧,我连军营的事都没想起来呢。好宋景,再帮帮我嘛。”
凤泠将信将疑,瞧见他此刻微恼,而桌上还有大半奏折没批,不由矮了半截,找了个台阶下:“你怎么这么憔悴,是不是还没用午膳?”
见他不语,赶忙唤了宫人进来传膳。
正是这样狗腿的模样,让宋景不由回忆起,儿时她也曾如此自作主张讨好他,好让他帮自己写功课、抄书。
宋景听了这话,一时愕然,起身将她拽住,压低声音道:“你想起什么了?”
“想起你是个负心薄情、表里不一的坏蛋!”凤泠冷哼一声,使劲儿甩开了他的手。
如此模样,倒有几分世子时的孩子气。
莫名地,宋景很是享受她如此娇弱臣服的模样。
他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探进穴口,摸到些许溜滑黏腻的液体,搅合一阵,水面上浮起了些许白浊色的液体。
凤泠难受地在他怀里蹭了蹭,发觉他止住了动作且身体僵硬,顿觉不妙,低头顺着他的目光一看,登时羞红了脸。
如此一来,举国大选,至少也得半年时间。
如此算来,正好。
凤泠原先并没有什么想法,可想到宋景先前冷眼的态度,忍不住恶气,故意道:“既如此,此事便全权交由皇夫去办。只是我不大喜欢饱读诗书的书呆子,宫里有一个就够了,选秀时就不必严苛诗书一项了。”
听宋景说,阿影奉命彻查当初她遭人追杀之事,如今得了线索正在暗中监视,不然眼下将阿影叫来问问,也许能有些头绪。
如此想着,倒有了几分困意,一觉睡到了正午。
凤泠用过午膳,见宫人来禀,说皇夫有事与她相商,只得不情不愿去了延和殿。
宋景烦躁地闭了闭眼,以为是她不满自己发了脾气,干脆由着她去,也好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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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已近五更,凤泠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还看到自己哭着跟他告白,却被他严词拒绝,一鼓作气带了贴身女婢私自出京。
原来他从未喜欢过自己,只是利用自己吗?
那他为何要设计同自己成亲?
虽说和她成婚已快一年了,却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让他觉得亲近。
他不是不喜欢她霸道强势的模样,只是更喜欢她如此依赖自己,毫无防备,毫无心机,而且……不会把他当做别人的替身。
如此想着,却也心满意足。
用过午膳,凤泠依言乖乖坐在他身旁,听他讲着大凉如今的现状,同他学习如何批阅奏折。
可惜,只坚持了一炷香的功夫,便昏昏欲睡,趴在桌上打起了瞌睡。
宋景无奈,简直恨铁不成钢,眼下也只得将她抱到小榻上。
宋景抬手抵住她的额头,将她轻轻推开,“那你以后还去不去缥缈殿?”
这厮莫不是吃醋了吧?
“不去了不去了。”她干笑两声,凑上前干脆赖在他怀里。
大多数时候他都义正辞严拒绝了,为数不多的几次,还是她抱恙身子不适,自己实在看不下去才随手帮了忙,殊不知竟让她产生了误会。
他陷入回忆,一时恍惚,再回神,已被凤泠拉到了一旁坐下。
稍稍理了理思绪,他试探道:“你既然已想起了这么多事,往后朝政也该交还于你了。”
眼见即将前功尽弃,宋景上前拦住她,眉头紧皱,道:“那日在营中我便说过,要同你重新开始,你都忘了?”
“营中?你胡说,我何时去过军营。”凤泠一脸质疑。
“你若不信,且去查查,看看是谁在去年亲自领兵攻下平州。”说罢,他便收了手,不再拦她。
毕竟宋景才是自己名义上的皇夫,被人当场捉奸,实在是……
她心虚地仰头吻了吻他的脸,小心翼翼道:“你生气了吗?”
宋景不语,只是皱眉看着她,眸光流转,万千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