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姐弟二人相伴数十载,十七一身本领都出自凤泠之手,对于他的招数再清楚不过。
仅仅三两招,便轻而易举地打得他手腕酸疼,一支银鞭怎么也使不上劲。
凤泠摩挲着软剑,朝他投去同情的目光,“十七,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十七顿时披头散发,转身朝她冲来。
凤泠却不躲不闪,直勾勾地盯着他,莞尔道:“好久不见啊,小十七。”
“姐……姐?”男人蓦然顿住,阴柔的面孔多了几分震惊与惶恐。
借着月光,她看着剑身上倒映着的面孔,竟是她前世的容颜。
她看向祁晋,联想起先前种种,猜测道:“我说,祁晋,你莫不是一直悄悄爱慕着那个女魔头吧?”
回答她的,只有折扇无情的敲打。
疼痛从胸口处向四肢百骸蔓延,像是瘟疫,汹涌迅速。
凤泠缓缓回头,在看到身后那人时,一切似乎都静止了。
竟是祁晋。
凤泠一面老老实实戴上,一面好奇道:“听闻这人皮面具十分稀罕,你从哪里搞来的?”
祁晋避而不谈,只是交代道:“待会儿撞见十七,你先拖住他,待我解决了松柏,便来找你。”
那干嘛不解决了松柏再把魔教那群人放出来?她如今这个三脚猫的功夫,别说是十七,怕是魔教几个护法都打不过。
不想,一剑便中。
以十七的功力,不可能躲不过这一剑,除非——
少年停在原地,自胸腔中发出一声嗡嗡的冷笑,转身看向她,嘴角勾出一抹微笑的弧度,艰难地唤道:“姐……姐……”
瞧见女子出神,十七一掌打在她腕上,转身逃去。
凤泠回神,收起心绪,踮脚施起轻功追了上去。
二人一追一赶,竟来到了断崖边上。
……
“姐姐,他们说你杀了教主,成为新任教主了,是吗?”
“十七,你听我说——”
凤泠看着眼前已然五官青紫,眼下乌黑的少年,脑海中倏然回放起昔日种种过往来:
“姐姐,为什么你攒了这么多银子?”
“因为姐姐想带十七逃出这里,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十七收起银鞭,将其变为银剑,嘴里念念有词,朝绯衣女子狠狠袭来。
这小子,竟已修得了魔教至宝穿银剑。
凤泠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轻松躲过他的招式,反刺他一剑后,趁机抬手将软剑抵住了他的脖颈。
“嗯,你去想办法偷偷放了他们。”
“是。不过,师兄,若是师父回来,那你……”
“无碍。”
当年,他一心执念非要当上教主之位,可凤泠念在他修为尚浅,武功不足,担心她让位后会害十七被教中他人暗杀,打算再过两年禅位。
怎知这小子却是心智全无,为了区区教主之位,罔顾多年姐弟情谊,不惜杀她泄愤。
然而,女子的同情怜悯,落在他眼中,却是一根根毒刺,狠狠扎进心肺,毒得他心头翻涌。
她歪头,“怎么,瞧见姐姐不高兴么?”
十七咬牙,“定是幻术!那妖女早被我杀死了!”
言罢,便抬手拿了银鞭朝她甩来。
二人朝藏书阁走去,走至半途,便听到了激烈的打斗声。
彼此对视一眼,立即冲上前去。
人群中紫墨两色道服掺杂着,凤泠一眼便认出了正与松柏厮打的十七,她抬袖射出一根银针,打落那人的发髻。
瞧见她眼底的退缩,祁晋自腰间取下一把软剑给她,“用这个,便能吓住他们。”
凤泠定睛一看,软剑通体透亮,剑柄上刻着一个清晰的“泠”字,竟是她前世最钟爱的那把软剑。
可是,这东西怎么会在祁晋手里?
不再挂着吊儿郎当的调笑,取而代之的是残忍与阴鸷。
说罢,便阖上了双眼,直直向后倒去。
“十七——”终是不忍,凤泠正欲伸手去接住他,却不想——
胸口处倏然传来一阵刺痛,她低头看去,只见一柄长剑带着血迹闪着冷光从她胸口处透出来,鲜血顺着剑刃滚落在地,溅起尘埃。
眼见无路可逃,十七忍不住仰天大笑,“上一次,我在清歌山上杀了你夺得了教主之位。如今,姐姐是想夺回去吗?”
他双眸猩红,未等凤泠回答,便将银剑对准她的心窝直直刺去。
凤泠侧身躲过,一剑刺向了少年的胸膛。
“姐姐,不是说好带我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吗?骗子!都是骗子!”
“十七——”
……
……
“姐姐,我、我做了错事,教主一定会要了我的命,可我还想和姐姐一起逃出魔教,姐姐快想想办法救救我!”
“十七,姐姐一定会护你周全!”
这穿银剑,曾被沈暮发扬光大,却也为他所破。
好巧不巧,沈暮死后,她曾在他房中看到过破解之法。
十七抹去嘴角的血渍,低头看了眼脖颈上的软剑,无奈地笑笑,“姐姐,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死掉。”
祁晋摆摆手,让他先行离去。
凤泠这才恍然,“你想借机毁了天息派?”
“毁?那倒不至于。”祁晋藏着半截话,拉着她走出了地牢,还不忘递给她一个人皮面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