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众人今日大多疲惫,用过晚膳便在各自房中歇下。
眼见快过子时,院落里仍未见少女身影,她的包袱尚在他房中,想必并未离去。
白一珂正纠结着要不要出门去寻,便收到了飞鸽传书。
这牛肉还是前世她跟随白一珂下山历练时吃到的,后来去了魔教馋得不行,每每都让十七偷溜下山带给她。
这时,凤泠倏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她抬眸看向祁晋,“你们天息派这几日歇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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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凤泠跟着祁晋走到树荫下,此处风景甚好,既可远观擂台上的战况,又可欣赏远山的风景。
凤泠正自顾自地吃着卤牛肉,倏然听他道:“你和那白一珂,是不是结过什么仇?这么些年,我还是头一回看到他吃瘪。”
只因那玉如意是师父早年游历所得,有止血化瘀,凝神静气之奇效,掌门夫人宠爱白听云,便将这玉如意当做生辰礼送给了白听云。
白听云甚是喜欢,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带在身边。
可那日清晨,白听云倏然哭哭啼啼在晨练时跑来,说玉如意丢了,众人一起去寻,正巧撞破了凤泠和白一河的丑事。
白一珂一愣,他倏然发现,若如祁晋所言,他竟全然站不住脚,一番说辞,竟将他打成了那个好管闲事之人。
祁晋见他怔住,自知得逞,扬眉朝凤泠笑笑,“小阿泠,你说呢?”
凤泠正恼此人害得自己全身酸疼,不知如何报复,便上了祁晋的贼船,惋惜道:“白公子素来谦谦君子,方才英雄救美很让小女感动,可小女与祁公子情投意合闹着玩呢,差点被白公子坏事了。”
怕被人看见,白一珂特地挑了小道走。
月光皎洁,衬得少女肌肤胜雪。
他见她双唇微动,似是在呢喃着什么,不自觉地放慢脚步,俯首去听。
话音未落,白一珂便收剑朝屏风后冲去。
只见少女只着里衣浸泡在浴桶中,双眸紧闭,额间冒汗,嘴唇发抖,似是经历了什么酷刑。
他上前将人捞起,拽起地上的外袍将她裹住,抱着人一脚踹开房门大步离去。
就在他想着该如何解释时,屏风后传来少女模糊的低吟声。
他循声望去,这才注意到,浴桶旁散落着几件绯色衣物。
祁晋见他发现了,也不再掩饰,只道:“她方才情绪太过激动,我便让她在水中冷静冷静。”
闻言,白一珂这才发现,屋内竟没有那抹绯色身影。
他压住慌乱,饮茶不动声色道:“祁公子请问。”
“白公子今日也看到了,我和小阿泠虽初次见面,可实在是情投意合。我本想向师父禀明娶她为妻,不曾想她方才因此事同我大吵一架,说你二人已有夫妻之实。我便想问问白公子,此事当真?”祁晋笑着看他,可那笑里分明藏刀。
白一珂抿唇,捏碎了纸条,快步朝天息派歇息的客房走去。
不多时,便打听到祁晋一人歇在东厢房。按理说,这厢房可住四五人,山上厢房有限,能一人独占一屋,倒也不负他江湖上纨绔小太子的名号。
白一珂走到门口,正欲叩门,便听屋内传来祁晋的声音:“白公子请进。”
他眯眼打量着来人,看到此人将凤泠护在身后,思索片刻,打趣道:“怎么,凤姑娘这么快已经找到男宠了?”
白一珂剑眉紧蹙,义正辞严道:“祁公子,大庭广众之下,方才实在不妥,如今这番话日后还请不要再提,恐辱凤姑娘清白。”
凤泠从他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冲祁晋比起鬼脸来。
上面道:“有要事与白公子相商,速来。 ——晋”
他和祁晋只有过点头之交,远远没有到这夜半相商的情分。
如今祁晋找他,莫非是为了——
“应长乐门掌门之邀,歇在长乐门客房中。你问这个作甚?”祁晋不解道。
凤泠计上心头,朝他勾勾手,道:“劳烦你帮我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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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可以说是前世的仇人,今生我来找他寻仇。”凤泠思索道。
闻言,祁晋微怔。转眼见她快将那半斤牛肉吃得精光,不由觉得好笑,“这牛肉有这么好吃?不如你今夜来我房里,我保你吃个够。”
凤泠瞥他一眼,“我是猪么?一天吃这么多牛肉。”
说罢,便撇下他,径直朝祁晋走去。
白一珂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刺眼,心烦意乱之时,撞上了来看热闹的白听云:“师兄,看吧,这便是你救上来的白眼狼。”
他本就心烦,并未搭理幸灾乐祸的白听云,转身离去。
此事乃门派丑闻,师父特地下令不许外传,对外只说白一河和凤泠犯了门规,这才被逐出师门。
长乐门弟子向来嘴严,因此,外人是绝不可能知晓此事的。如今,这个凤泠是如何知晓的?
他垂眸看着怀里的少女,心底的想法愈发清晰。
“师兄……玉如意……不是我偷的……”
他蓦然止住脚步。
那日凤泠被逐出师门,不单单是破了长乐门的情欲戒,更是犯了偷盗罪。
却不知身后的祁晋,露出了令人耐以寻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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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正刮着大风,吹得怀里的少女直哆嗦。
闻言,白一珂拔剑抵住了他的脖颈,双眸冰冷,“你做了什么。”
“我这眼里素来揉不得沙子,她方才一直唤着什么师兄,我便给她喂了些东西,好让她闭嘴。”说着,祁晋便抬手拿扇柄移开那锋利的长剑。
见计划进行得差不多了,祁晋摇着扇子,说出最后一句台词:“既然白公子如此担心她,我便只好忍痛割爱,劳烦白公子将她带回去了。”
白一珂不由攥紧了双拳,心中满是愤懑,她竟连这样的事都随便外传?
可依祁晋的说辞,怎么弄得像他才是插足他们二人的那个混蛋?
“此事……”
他应言推门而入。
一进门,不知为何屋内水汽缭绕。白一珂瞥见屏风后的浴桶,心中大致猜到缘由,只道:“不知祁公子找我有何事相商?”
祁晋坐在桌边,招手邀他坐下,一面斟茶,一面道:“是这样,我今夜找白公子,是想问问凤姑娘的事。”
祁晋像是发觉了什么,他看了看白一珂,又看了看凤泠,眸光在二人身上打转,满是玩味,“白公子,莫非——你看上这丫头了?”
“祁公子妄言。”白一珂这才回神,觉得自己方才之举实在冲动。
见他否认,祁晋却喋喋不休:“既如此,白公子管这么多闲事作甚?我与凤姑娘情投意合,小打小闹实属正常,你这般不解风情,就不怕妨碍了我和凤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