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去了旻儿处,听他抚琴唱曲地尽心伺候了一下午,却又不禁时不时想着离开时沈言的样子,总不得安心,到了晚膳时分,终于一拍桌子,决定还是回府看看去。
回到书房转悠了几圈,却也不好去看沈言,兀的叫他以为我在纳侍这件事上有什么心虚。未料不过几刻,沈言身边的贴身侍从却在院外求见。言称正君在院子里备了晚膳,请妻主过去。
这是想通了?
遂冷了声调,“此处可是正堂,正君难道要在此处白日宣淫么?”
沈言手一僵,小心翼翼抬头看我,羞惭难当。
我不耐烦地一摆手,转身出门,“正君回去罢。如此不情不愿,不必为难了!”
“今日任你如何,这妾侍,我是纳定了!劝你莫要多加阻拦,还能为自己多留几分正君的颜面!”低头见他抖得厉害,心下又有些不落忍,遂缓和了语气,“不过是个南风馆里出来的小宠,自是不会危及你的地位,等他进门了,你好生教他规矩,多多调教也就罢了,何必在此时执意违拗呢?”
沈言的头又低了几分,浑身抖如筛糠,几乎跪立不稳。我有些看不下去,正要探手去扶他,却听他紧咬着牙根儿,颤巍巍逼出几句话来:“妻主……不过是好他颜色,那旻儿能做的,言儿……为妻主也做得!”
我心下有些纳罕。成亲三年,为床笫间的事儿,我二人几番争执,沈言总是捧着祖宗家法、养身养德的大道理,只在初一、十五侍奉,还总中规中矩,了然无趣。如今能得他这么一句话,倒当真新奇。
我笑着抬起他的下巴,“正君今日可当真会说话,倒是勉强能及得上旻儿几分。”
沈言脸色一白,似是未曾料到我竟会拿他与个卑贱小倌作比。却只强压着喘息,道:“言儿定当……尽心侍奉。”
我用脚趾搓弄几下,他几乎跪立不稳,深吸几口气,方能出声:“言儿是期愿……能与妻主……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搓弄着他,轻笑,“言儿倒是贪心。”
见我只是调笑他贪心,并未斥责他妒嫉,沈言似是生出几分勇气来,“妻主若喜言儿光风霁月,言儿自是能清心寡欲。妻主若要言儿……婉转承欢,言儿也……定竭尽所能。”
我细嚼慢咽地吃下那两片牛肉,又任由他夹了一筷子青菜来,方慢慢道,“正君往日的表现,倒更像是嫌我污秽,对正君多有玷污呐?”
见他直挺挺跪在我面前,我不由又伸手在他胸肌上抓了两把,抬脚让他替我脱了鞋袜,轻轻踩上他膝间脆弱的小家伙。
他任我作为,闷哼数声,却不作抵抗。
不愧是我当年一眼就瞧中了的少年,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文能折琼枝,一曲动霓裳。
但终究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哪怕在床笫间,也总要端着几分。
哪比得上小旻儿,温柔谦默,礼仪人也。
沈言此时的脸色才真叫有些难堪。却也不知他是怎么横下心来的,只见他面色一肃,转身面对我:“并非阻拦妻主……言儿自嫁与妻主,自是以妻为天,只言儿只怕是……只怕是生性……浪荡,妻主每一触之,便情难自禁,言儿生恐在妻主面前失态,不得已……”
他跪姿坦诚,我自是清晰地见到自方才起,他的小兄弟已悄然颤巍巍立起,站得笔直,在灯光下几乎显得有些狰狞。
我却仍有些未曾捋清这中间的逻辑关系。“情难自禁便如何?夫妻敦伦事,本不就是情难自禁么?”
在桌边坐好,沈言单膝跪在我身侧,为我布菜。他夹什么,我便吃什么,入口全然不知滋味。
不知怎么的,我空出的手便抚上了他的前胸,在他紧致有力的胸肌上轻轻戳了两下,又顺手捏了捏那粉色的一小点,带出一声闷哼。
若是平常,沈言肯定已经厉声制止我,斥责我孟浪了,此时却并不出声,只轻动两下缓解了不适,又摆正了姿势,替我夹了两片牛肉。
见我呆楞不动,沈言抬起身来,膝行几步,到我脚下,“言儿伺候妻主更衣。”
行进间,但见沈言虽纤瘦却不幼嫩,身上骨肉停匀,肌肉线条流畅。我不由便看呆了去。
半晌,才不禁问道:“沈言你贵公子的风度不要了?”
进了院子,更觉不对,四下里不见仆从走动,只正屋前两盏孤灯,幽幽照亮屋门。
我推门进屋,屋里仍是鸦雀无声。
转过屏风,我不禁愣住。
天长日久,我也渐渐觉出味儿来,这沈言只怕不是自诩清高、嫌我粗鄙,就是另有心上人。
我几次质问过,也与他争执过,总是一无所获,苦闷之下,我索性搬出正院,只在书房起居,夫妻敦伦事……已是半年不曾有过了。
放眼这世间……哪家妻主过的是这等窝囊日子?
“妻主,能不能不要纳侍?”
沈言跪在我脚下,面色苍白,眼眶微红,一袭白衣下纤瘦的腰背挺得笔直。
“言儿,妒嫉……可是七出的恶行呐。”我拿捏着腔调,轻轻撇开茶碗中的浮末。
我也无暇多想,跟着那侍从就往正院去。
初初成婚时,我是与沈言一起住在正院的。那时我慕他才名,很是欣喜能娶他回家,自以为能过上每日听他为我写情诗、奏艳曲,赏他名动京城的舞姿,床笫和乐的神仙日子,怎料……
诗是言情言志的,曲是抒发胸臆的,舞姿是等闲不得见的,就连床笫……也是久旱不能逢甘霖的!
疾步走到院门,却忍不住回头,只见沈言委顿在地,失魂落魄的脸色在阳光的阴影里晦暗不明。
我心一横,迈步出门。
想我也是大好年华,凭什么陪你沈言一起旱着?南风馆里有的是温柔小意懂服侍的男子,纵是才学人品上天差地别,一解深夜寂寞却也要得!
我饶有趣味地坐回身,“那言儿,可做些什么呢?”
沈言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两手抖着到了颌下,却半晌也解不开一颗扣子。
还是这样,就如同我是要逼良为娼一般,无趣到令人腻烦。
念及此,我便有些难耐,心下思量着不如去看看他,虽已商定好了赎身银子,却也不知那鸨母是否会在这关头难为他。
正要起身,却忽觉攥着我裙角的手一紧。
真是大胆,话已至此,竟然还敢阻拦,这沈言往日里也委实被我惯坏了。
这话倒是说得有趣。
我脚下不由便多施了几分力,“正君言之过早,我口味可重。”
沈言咬咬牙,赧颜应道:“言儿……都受得。只求……妻主欢喜。”
“只是因为我要纳侍?正君也太豁得出去了吧?”
他像是猛的被我话中羞辱的意味击中了,往日清高惯了的,被胸中傲气激着,脸色一变,几乎就要发作。
却又硬生生忍了回去。
沈言面色羞赧,却仍维持着坦诚的跪姿,只侧身将餐盘朝我又推了推,低声劝我先吃饭。
他今天既作出这样一副姿态,自是知道这些话题已不能轻易糊弄,只怕已早做好准备,要与我解释,听我问及,索性答得更加坦诚:“妻主婚前……曾道喜言儿光风霁月,言儿却深知此身污秽,对妻主多有贪慕。言儿不敢叫妻主得知,更怕情难自禁,伤了妻主……”
……真的假的?
我不由惊奇,“正君今天怎么不骂我了?”
沈言苦笑一声,“言儿何曾敢斥责妻主?先前……是言儿……想岔了。”
我岂能轻易就被他糊弄过去?“哪有?先前我慕正君姿色,情难自禁,正君却总当我流氓也似,横加斥责,委实令人难堪。”
只是好奇,说出口却无端端带了几分讽刺。
沈言一边为我解着衣带,一边轻声道:“言儿不是什么贵公子,言儿是妻主的夫侍,只为妻主开心罢了。”面上却仍不禁染上一抹赧色。
换好常服,我只觉得沈言活色生香的躯体已晃得我眼花,他行动间虽是羞赧却不多加遮掩,直看得我面红耳赤。
满满一桌菜,色香味俱全,大都是我爱吃的。
沈言跪在桌边,见我进门,便俯身叩拜,言道:“请妻主允言儿伺候。”
……不着寸缕的身子在幽冷的灯光下泛着白玉般的色泽。
直到如今才决定纳侍,已是十分对得起我对沈言自幼思慕的情分了!
心下忿忿地到了正院,侍从在院门口止步,言称正君在屋里等候,请妻主自行进去。
我不由看他,心道这家伙不是贴身的么?失宠了?
闻言,他的手攀上我的裙摆,欲要攥紧,却又不敢太用力,指尖微颤着泛起苍白。
“你是正君,应能大度容人,日后旻儿进门了,你当与他好好相处,好生为妻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我放下茶碗,“你的四书、男戒都白读了?莫要让我再听到这样的话。”
沈言垂下头,半晌不说话,白玉般的脖颈脆弱得似乎一捏就断,不肯弯折的腰背却仍透出一股倔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