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就是震惊,没想到方舒宁居然如此直接的便要人拜师,不过想起往日方舒宁潇洒的行事作风,倒也觉得这像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更不用说这样一个乖乖巧巧的少年才子,放在自己身上,也是忍不住想要收为弟子的。
要说座下的新晋举人,排名在周清之前的全都比他年长十余岁,看方舒宁的样子,显然是想要收个可以自己慢慢教导的弟子,无论如何也是看不上他们的;年龄和周清相近的往往排名靠后,文采远不如他,自然也不会是方舒宁心里想要的弟子。因此也都只是在心里默默的酸上一酸罢了。
周清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是此时仍是大喜过望,当即便行了拜师礼,被方舒宁含笑扶起,抬眼间正正好装进了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弄得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方舒宁作为主考官坐在主位,对下手坐着的诸位学子一一叮嘱了一番。
他作为名扬海内的名士、位高权重的官员,对于这些刚刚才算是半只脚踏入仕途的学子们仍是一番和蔼的态度。让许多与他年岁相近,如今处境却如歌天海、心中酸涩难言的学子的嫉妒也消散了不少。
方舒宁就是有着这样的天赋,凡是与他相处过的人,无一不感觉他待人和善,如沐春风的。哪怕是从未见过他的人,与他一番交谈之后,也少有不心生仰慕的。
“正是。”阿魏笑盈盈的,笑道,“公子才高,那考官眼瞎了才会不录上公子。”
“唔、不可非议方先生。”周清说道。
阿魏笑着应了是,同时嘱咐道:“过会儿府上估计就会有人来报喜了,公子可不能还是这样一幅处变不惊的样子了。四少爷此次落了榜,恐怕要看公子有些碍眼……”
阿魏冷笑一声,在地上呸了一口,眼睛里满是讥讽:“怪不得周家这些年来愈发衰败,这一代里唯一考取了举人的少爷都能这样冷待,真不知道这是家里的儿子还是仇人了。”
前来传信的人一笑,“这不是更方便了咱家王爷把人拐回家里去吗?”
阿魏哼了一声,示意那人赶紧走,自己则是敲门,进到了周清的书房里。
这小厮一直长在周家老宅这里,自然不知道京中周家后院的波澜壮阔,心里想着虽然四少爷没能考上,但五少爷倒是取得了个好名次,也算是一件喜事,将这件事报上去也行吧。
于是小厮一路跑着回到了宅子里,倒是满脸喜色。周泽越还想着难道我还真得考上了不成?心里高兴,面色也柔和了一些,缓声吩咐道:“不急,你慢慢说。”
小厮气喘吁吁地,喜气洋洋地将周清榜上有名的事说了出来,本来还等着领赏,却发现房间里一片寂静,抬起头来就见周泽越和老管家都是一脸难看。
鹿鸣宴后,周清被方舒宁一眼看中,收为弟子的事情就风一样的传开了。
周泽越自然是也听到了这个“好消息”,想到自己此次乡试事事不顺,那个卑贱的庶弟确实直上青云,当即气得不轻,又因为之前在外面放荡形骸的狎妓玩乐,身子本来就有些亏损,立刻就病了过去。
周泽越自己知道自己,这就是急火攻心,才身子不适,害怕丢脸,自然不肯找大夫来看,而是嘱咐老管家私下里煎了药吃了,身体刚刚一恢复,便招呼侍从准备回京去了。
周清怔怔地看着仿佛在发光的方舒宁——方先生明明已经年近不惑之年,但是保养的极好,看上去倒像是二十来岁的青年,他言谈举止中无一不透露着潇洒出尘,感觉与那日在醉花楼涂家兄弟怀里媚意惊人的人是两个人一样。
他就这样看着,已经心向往之——我未来,也能如同方先生这样洒脱吗?
“这就是这次录得的小举人吧?”方舒宁清越是声音唤回了周清的注意力,他起身执学生礼,被方舒宁叫到近前问道:“我看你的文字脉络,甚合我的心意,却不知道你可有老师?若是没有,可愿拜我为师啊?”
“好……”周清点点头,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到院子里一阵嘈杂,知雨风风火火地传进屋子,气喘吁吁道:“少爷、少爷考上了!”
周清看着知雨满头大汗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放榜几日过后,便是鹿鸣宴了。
周清正立在桌前作画,听见他进来,便撂笔抬头问道:“外面这么热闹,是怎么了?”
“公子可是忘了,今日放榜,外面放炮,自然是喜事到了。”阿魏上前摸了摸周清手边的茶,发现已经凉了,便重新给他倒上一杯,同时说道,“公子此次考取了第五名的佳绩,外面正是府上正在为公子庆贺呢。”
“恩……恩?”周清心不在焉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向阿魏,“我、我考上了?”
良久,还是老管家先张了口,说道:“少爷,不论如何,这也算是一件喜事,还是要放炮庆贺的。”
虽说周泽越本身就没抱有什么希望,但是自己落榜,在他心里一向存在感薄弱、处处都不如自己的庶弟却考取了高名,还是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但是也正如老管家所言,这对自家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若是连庆祝都不庆祝一下,恐怕会让自己名声有损。因此他心里纠结了一下,还是吩咐下人在外面街道上放鞭炮庆贺,自己则是拂袖而去了。
正府的人又是放炮、又是庆贺的,就是没有一个人去通知一下周清他考中了的,最后还是殷寻的人穿了消息给阿魏,阿魏才知道自家少爷榜上有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