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说,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不过不用这么麻烦了,还叫你学习分心,以后我有什么事,直接问周可就行了。”
“哦,那好吧。”
“怎么了,你很遗憾吗?”
我严重怀疑这姑娘喜欢陈梓寒。不是因为她亲亲密密地管陈梓寒叫“梓寒”,她管我们班所有三个字的同学都这么叫(虽然我曾以为这是她为了叫陈梓寒“梓寒”的欲盖弥彰),主要是这姑娘有些过分关心陈梓寒了。高三上半学期陈梓寒忙着在游泳队训练,几乎没来上过学,结果这姑娘三天两头回过头来问我陈梓寒怎么样,还热心肠帮陈梓寒收拾卷子,每次轮换座位都把陈梓寒桌兜里那一摞陈梓寒本人都没见过的资料完完整整的搬到新的座位。我还听陈梓寒说,那姑娘时不时给他发微信,问他训练累不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那姑娘绝对喜欢你。”我是这么跟陈梓寒说的。
“可我不喜欢她呀。她这么关心我,我有点儿不好意思。”
罢了,大概是一时间懒得解释吧。
“周可,你一个人傻站着干嘛呢?”同桌突然拽了拽我的衣角,小声对我说。我这才发现,大家都背完文章坐到座位上了,我还傻傻地站着,嘴里嘟嘟囔囔念念有词。我赶忙坐下,开始专注于老师预留给我们的早自习任务。
时间一转眼过去,下了课之后,我赶忙拿出手机给陈梓寒发微信——
“行,那我挂了,你继续?”
“……”
对方正在输入中……
我眼巴巴等了小五分钟,他还没发过来,我看着都嫌累,直接语音通话拨了过去——对方显然吓了一跳,一下子就接通了,但是没出声。
“淼淼,你想说啥呀?”
“没事儿就回家吧。”
但我知道肯定有事儿。
晚上回家之后,我洗漱完毕之后又对着语文卷子干瞪了半个小时的眼,没忍住拿出了手机——
“昨天晚上……我不是跟你说我肚子疼嘛,正好今天我爸妈没事儿就带我去医院看了看,顺便查了查身体……医生说没事儿,就是吃东西不对付了。”
“就这事儿啊?”
“嗯。”
“那今天白天怎么没来?你爸说你赖床了,赖一天?”
“不是。”
我努努力,勾住了他的肩膀,这小子肩有够宽的:“到底怎么了?”
所以我对“陈梓寒今天赖床了”一事表示强烈怀疑。
我心里有一种预感,早自习陈梓寒也不会来。果不其然,他没有出现。于是我拿着英语资料看着斜前方空无一人的桌子发呆,毫无感情的和其他同学一样,张着嘴背诵昨天英语老师要求背诵的完形填空题干。我开始思考陈梓寒的去处。赖床不可能赖到现在,他父亲也不会同意。我仔细一想,他父亲的解释似乎存在问题——早自习是6点55分开始,可他父亲应该是9点上班,如果他父亲要上班顺路送他的话,那么他至少还能继续睡一个小时——可以他父亲的性格,断然不会允许他睡懒觉的,除非是他生病了。
那么陈梓寒是生病了?
“放学一起走。”
他点了点头,飞快地从书包里拿出资料,转了回去。
小骗子,等着我招呼他呢。
他终于回头了,从书包里翻翻找找。
“陈梓寒。”我小声叫他,他依然不理。
“陈梓寒,我哪儿惹你了?你怎么不理我?”
下午的课都上完了,如果是我,晚自习干脆回家,陈梓寒这愣头青倒还背着书包回了教室。他一言不发地低着头走到自己的座位,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别别扭扭的,好像他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儿一样——虽然他一天没回我的微信。
“梓寒,你怎么才来,生病了吗?”
热心肠的那姑娘问道。
冲动了,不该跟女孩子凶。
也不能让她主动私下和陈梓寒联系啊……
“哦,知道了。”小姑娘转身回去了,好像开始低头摆弄手机了。
“陈梓寒你是不是长个儿了?”
“上次体检,我187.5”
行,我比他高0.5厘米。
01
陈梓寒今天依然独来独往,和以前完全不同,不知道怎么了。
实际上不只是今天,最近一周他的状态都和以前不同,甚至他们一家,在面对熟人的时候眼神都与以往相比有些遮掩,这种状态大概是从上周一开始的。上周一早晨我本来与往常一般在他家门口等他一起上学,可却等来他的父亲。
“没有,我哪有。那我麻烦你,你乐意吗?”他斜眼笑着看着我说。
“我有什么不乐意的。”我朝他笑了笑,伸出手来勾了勾他肩膀,“本来也不麻烦。”
陈梓寒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和我一样高了——我妈说,兴许游泳能长个儿呢?——虽然我不以为然,我妈就是想撺掇我和陈梓寒一起游泳去罢了。很小的时候,陈梓寒一直比我矮,这有赖于我的家族基因优势,我爸我妈都挺高的,大概上了高中之后,这孩子出去训练的时间越来越长,我才发现,他好像蹭得一下赶上我高了——我一只手臂快要揽不过他了。
“那你委婉地回绝她好了。”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对陈梓寒挺无语的——我的意思是,拿他没办法。他从小就“脱离组织”,天天在游泳馆训练,然后就是参加比赛,然后继续训练——除了我之外,他的朋友全是游泳队的队员,他在学校几乎没什么特别熟悉的同学,他也不知道怎么和其他同学交流。有时候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还要我给他当翻译。当然,我愿意承认,成为他的某一个“唯一”并非不是一件乐事。不过我将这种心理归结于我狮子座的本质,一种对朋友的奇妙的占有欲。
“你怎么没来?生病了?”对方一时间没有回应。
“周可,梓寒今天怎么没来啊?”我正前面坐着的陈梓寒都同桌突然回过头来问我。
“我不知道。”
这个猜测似乎比“睡懒觉猜想”还要不合理。陈梓寒,国家二级运动员,突然生病,这件事的概率简直低的可怜。但我猛地想起一件事:昨晚陈梓寒给我发微信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肚子疼,睡了。”
肚子疼?所以陈梓寒是因为肚子疼去医院了?似乎是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如果他是昨天晚上吃了什么东西不对付的话,那么突然肚子疼,第二天一早和他父母说,然后因为去医院做检查而没来上课,逻辑融洽,无可挑剔。但是还有一件事我想不通,生病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他父亲为什么不实话告诉我呢?我们从小就是邻居,一起长大,彼此和彼此的父母都很熟悉,实在是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你大半夜的打什么电话?”
“我看你一直输入输入都输入五分钟了,我着急,你不累啊?”
“……不累。”
“睡了吗你?”
“正准备。”他秒回。
“嗯,那你睡吧。”
我也没必要再多问了,无论真的假的,这小子肯定是不愿意再多说了。
“行,没事儿就行。”
我拍了拍他的肩,勾肩搭背的手收了回来。
他摇摇头,抿着嘴不说话。
“说嘛,好淼淼,跟哥哥还有什么小秘密呀。”
淼淼是他的小名儿,上了高中之后,他勒令所有知道他小名儿的人禁止再用小名儿称呼他。于是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当然,是他自以为的“恶狠狠”。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我飞快地收拾好东西,背起书包站在他桌子边儿上等他,他低着个头也不说话手上动作慢吞吞的,差不多全班都走光了,他才收拾好。
“怎么了你?生病了?”
“没有。”
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怎么了?”
他抬头看了看我,表情还挺委屈。
他摇摇头:“没什么事儿。”
我嘴巴像被黏上了,四肢也不会动了,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自习铃响了,我看着他把书包往椅子背上挂,宁可把手臂弯成那样也不想回头,我也不知道我俩这是怎么了,好像有了什么矛盾一样,我此时应该可以肯定,他不愿意回头是因为不想看见我(虽然这种行为有些过于自信了,但他正后方那位大哥人家准备留学压根没来过)。
我又一次恨自己嘴比脑子快,想低头看一眼陈梓寒回没回我,依然杳无音讯。也行吧,那姑娘给他发微信,他估计也回不了了。
02
我想不明白陈梓寒为什么晚自习还要回来。
“他不就住你隔壁吗?你还不知道啊?”
回忆戛然而止,我前面那姑娘还在锲而不舍地问东问西,看来我刚才不走心的敷衍还不够明显,真是有够烦的,陈梓寒肯定没能成功和她划清界限,也可能是最近陈梓寒回来上文化课她心里那点儿小火苗又死灰复燃了!
“哎呀说了不知道!你那么好奇你自己问他啊!”
“可可,你先去吧,陈梓寒今天起晚了,一会儿我上班顺便开车送他去。”
“行,那我先走了,叔叔再见。”
但不应忽略的一件事是陈梓寒赖床的可能性非常低,打我有印象起他从来没有赖过床,更不存在迟到或是早退等现象。原因一方面是他家里人对他要求比较严格,另一方面是他本身是体育特长生,从小养成了晨跑的习惯,虽然最近因为临近高考他的晨跑时间被早自习替换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