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艾韶很讨厌他父亲不在意自己身体。他逼近床头，在自己漂亮的父亲耳边低声说：“知道我们没钱，还让别人把那玩意塞进你生殖腔里？你知道生殖腔脱垂严重的会死人吗？他们给你多少钱，够你付医药费吗？”

他说话的声音柔和轻缓，内容却像把锋利的刀子，直接插进汤逸胸口。汤逸脸色煞白，手指无意的绞紧了床单，“因为、因为我现在……挣不到钱了……你还要上……”

汤艾韶眼眶发酸，胸口堵的要命。他实在不明白汤逸这般作贱自己的原因。这个社会的omega很难找到什么像样的工作，都是靠丈夫、omega保护协会养。如果真的是为了更好的条件，他加入omega保护协会，找个alpha，过得绝对比现在好一百倍。

病床上，一个瘦削的男子正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他的五官精致漂亮，头发柔软乌黑，皮肤白皙，眼睛里似乎盛着晶莹的湖水般透亮，一点也看不出这个人已经年近40岁，是他的父亲。

“爸，今天是红烧茄子，还有醋溜土豆丝。身体感觉如何。”

汤逸似乎被他的声音吓到，惊慌的翻身坐起，牙齿神经质般咬着自己的嘴唇，他甚至没有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

小护士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病人信息，小声嘀咕了句：“不愧是omega，即便玩得那么开，得了脏病，都有老实人愿意接盘，还长那么帅，凭什么。”

……

汤艾韶缴费后并没有离开医院，他端着从家带来的饭盒，步履沉重的走进电梯，摁了11层。电梯里的人视线集中在他身上，很快又不动神色的移开。

“小心！”

隐约有人在旁边大声尖叫，但汤艾韶并没能反应过来。他依旧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一步步的挪动。

下一秒，肩上一沉，似乎有一辆卡车压在他肩膀上一样，汤艾韶一个趔趄半跪在地上。

说完后，他面露不忍的对着十岁不到的汤艾韶解释：“你也不能加入。加入omega协会需要登记详细信息，我的信息也就会被录入进去的……爸爸对不起你，爸爸会补偿你的，你想要什么啊，超人玩具要吗？”

“我不想要玩具，我想要……”小小的汤艾韶无视他父亲讨好的表情，冷漠的拒绝了他的父亲。

——想要什么？

小护士点点头，偷瞄了几眼这个高大的男人，“当然可以，不过我要提醒一下的是，如果有欠费情况的话，下一步的治疗就……”

她看到那个面容英俊男人眉毛皱起，刚刚还笔直挺立的肩膀肉眼可见的佝偻下去，那张还略显稚嫩的脸上有了股饱经风霜的沧桑感。男人从钱包中掏出仅有的一小沓纸票，放进收钱的小窗口里。

“5130元，你清点一下对不对。”

汤艾韶把肩上的水泥放下，脑子里漫无边际的开始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其实omega并不需要工作，更别提搬砖这种重体力活。只要在omega保护协会里注册登陆，omega保护协会提供的福利待遇足够支撑一个omega生下到死去。只不过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所有登录在册的omega，在20岁成年后都必须进行基因筛选配对，与若干个合适的alpha约会相亲，并且在27岁之前选择其中一个或多个结婚。到了年纪的未婚omega，会被强制分配给未配对的alpha，先婚后爱。

……

一直到工地上搬起几袋水泥，那股挥之不去的黏腻恶心感还停留在汤艾韶胃里，让他头上多了些冷汗。当然，这也有可能因为他太久没有摄入正常的营养了。

汤逸之前身体就垮了，他的腺体被太多alpha强行标记，信息素分泌紊乱，每天都会疼的要死。又得了性病，治疗周期长不，专供omega使用的药物价格也高，之前出卖肉体攒下的家底很快被掏空。

可那个漂亮男人很快又补充道：“也不许、卖我的东西。”

汤艾韶那股怜惜顿时消失，变成一股无名火。他很清楚自己父亲说的“东西”指的是什么——一枚廉价的塑料戒指，和一个镀银的小镯子。据说是他的便宜爹送给他父亲的礼物，他父亲死脑筋的认为这是定情信物，是红宝石镶钻戒和白金手镯，价值连城。

汤艾韶对那两个东西自然没任何兴趣，也懒得再纠正。

他过去一直以为自己将来会成为一个alpha，高考时的专业都选择了最挣钱的专业，信息工程，一个招考信息里都写明不招收omega的专业。

可大一入学后没多久，他的分化进程缓慢坚定的向一个可怕的方向进行。

拿到校医院的诊断书后，辅导员建议汤艾韶趁现在还在上基础课的时候转专业，不然他即便念了四年出来，他的第二性别也决定了他不可能找到工作。

汤艾韶下午还要去工地干活，时间并不宽裕，送完饭就打算离开。

那个有点神经质的漂亮男人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结结巴巴的说：“不要联系王叔叔。”

汤艾韶听到他这么说，内心生起些许触动。王叔叔并不是个正儿八经叔叔，他是汤逸的中间人，也就是个皮条客，负责给汤逸介绍嫖客。

为了防止有人站错cp，正文里强调一下，爸爸和儿子都是受。大概想写的点是两个被生活折磨的omega彼此救赎的故事。两对cp的攻都不是背景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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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莫名的重生

就因为那个傻逼渣男……

汤艾韶吸了口气，知道自己有太多阴暗的情绪积郁在胸口，有些口不择言。

于是他很快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钱的事你不用着急，我会想办法，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你前天刚做了手术，不要想太多，安心养病。”

“很好，好极了。我本来就没什么事。小韶，我们回家吧。”

汤艾韶把饭盒放在床前，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汤逸眼睛向上抬了下，和汤艾韶对视后，又赶忙低下头，用几乎是乞求的语气说：“回家吧，我们没钱住院的。”

汤艾韶很清楚他们在看什么。11层是性病科和妇科，住院的人少，来陪护的也几乎没有，他在其中就显得格外突兀，更何况他还有近一米九的大个子。藏都藏不住。

不过他很习惯这种视线，并不会让他有多余的心理波动。

只是走下电梯，电梯门还没关闭时，听到电梯里有人窃窃私语，他还是感到了一阵无力的愤怒。

小护士在医院工作三年了，现在这种情况其实见了很多次，但她还是心生不忍。她提醒了一句：“你的家属是omega，可以走联邦医保的，至少报销80％的费用，即便是在医保申请前患病，依旧可以享受30％的报销额度，我给你申请一下？手续也不麻烦。”

男人摇摇头，“他不愿意。我明天会把剩下的钱交了，之后的疗程，请继续下去……”

说完，他拿起收据，转身离开了。

他低头看着地面，汗水在黄色的地面上砸出几个深色的小坑。

下午3点的温度正高，太阳炙烤着地面，汗水顺着他瘦削的脸颊流下。汤艾韶脚下一顿，发现自己状态不太对。

——搬完这趟要休息一下。

他神情恍惚，眼前的场景晃来晃去，周围的声音也好像隔了一层塑料布，听不真切。

联邦的生育率实在低得堪忧，于是变相剥夺了omega的婚姻自主权。虽然名义上说的是自愿加入协会，但社会上给omega提供的就业机会少得可怜，普通家庭的omega只能选择结婚生子。

汤艾韶的父亲汤逸却不愿意这样。他疯狂的爱着那个人渣，为了那个渣男未婚生子，销掉omega保护协会的注册信息，自己卖肉独自养育小孩。目的竟然是——

“我年龄满了27岁，加入omega协会就必须强制匹配。可如果嫁给别人的话，就再也不可能和他结婚了。我还要等他的，他说他会娶我……”汤逸当时满怀着期待和失落，对年幼的汤艾韶这般说。

汤艾韶为了省钱，已经很长时间每天吃过期面包。虽然这点东西并不能满足他19岁的身体需求。

确切的说是18岁。他还没有过自己19岁的生日，很多岗位都因为年龄太小被拒之门外，他只能选择在工地上出卖些苦力。

还好他个子高，长相硬朗，看上去有25、6岁，腺体发育也不全，味道很小，不会被人发现omega的身份，不然他连这种工作都找不到。

所有与他便宜爹有关的物品、信息，他都相当厌恶。可他的名字里还带着他便宜爹的缩写，他的omega父亲，这个愚蠢的恋爱脑男人，还执着的用那个令他作呕的shao字当作小名称呼他。

汤艾韶的语气再次变得恶劣，“我不会动你那点垃圾。你他妈真是脑子不好使，就为了那么个傻逼男人，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恶心不恶心！”

房间里的空气变得窒息，汤艾韶知道再这么下去他可能又要说很多伤害汤逸的话，于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可转专业的方向，大部分都是艺术、美术、文学、医学这些又不挣钱又需要资金投入的专业。

汤艾韶还没做出决定。但……

他看着面前躺在病床上的柔弱美丽男人，有股淡淡的怜惜之情从胸口溢出。

汤逸说这话，意思其实是让他别为了钱去卖肉。

汤艾韶心想，你这样的omega才有人买，我这种omega，谁看得上呢。

对，汤艾韶是一个omega，一个身高近一米九的omega。或许是因为他父亲怀孕时受过什么伤，他的发育十分异常。属于omega的信息素和腺体发育缓慢，直到18岁才分化完成，而他的身高也在分化结束后停在了恐怖的189，要知道男性omega的平均身高只有166而已。

“你是1103号床位的家属吗？有医保卡吗？病人现在欠费7348.4元，是现金支付还是刷医保卡支付？”

前台招待的小护士面容甜美的问。

“现金。”男人顿了顿，声音干涩的说：“我可以先支付一部分吗？今天没带那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