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帮派里的事情不能随便打听?你现在又主动说给我听了?”
“……害,也没有真的这么不能打听。我拿你当自己人啊!只要你不说出去就好!”
“我不想听。”
周申言顿时哑口。
别说,饮水机妹还挺有文化的。
他看着饮水机妹开始专心背课本了,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受重视的失落感。
男孩一颤,睫毛扑闪。这一次是真的快要哭出声来了。
女孩蹙眉了,声音带了一些不耐烦:“……你不掰出来,我怎么搞?”
周申言的手机镜头就这么一动不动对着这个白花花撅起的肉臀。
她这一声轻笑,羞得男孩耳根发烫,把脸埋进了床单里。
女孩瞥了一眼角落里在拍摄的周申言,说:“近一点,拍一个特写。”
周申言走上来,给了屁股一个特写。
……这话简直就像是侮辱了。
男生的脸色更加白。但最终,他还是顺从地脱下了自己的裤子。
“到床上来撅着。”女孩命令。
罗秋泽本来还想说什么,但转念想到,话语权或许从来都不在自己的身上。
他抿着唇,颤抖着默认了下来。
昏暗光线下,男生沉默站在屋子中央,身体很僵硬。他闭着眼睛,睫毛发颤,只觉得自己此刻的样子像极了那种出卖身体来换钱的婊子——还是主动把客人往家里面带的那种。
女孩:“去角落把摄像头给支起来,别闲着。”
看到有手机镜头架在角落、对准了床的方位,罗秋泽有些惊慌,脸色也白了白。
“为、为什么还要拍下来?”
良久,他吐出一句:“……嗯。”
女孩很爽快:“行,那我们开始吧。把门关了。”
*
终于到了屋子里,男孩沉默站了片刻,然后伸手摸灯。
灯亮了,是一盏瓦数很低的暖灯。屋子内的一片狼藉被照亮,桌角堆积着泡面。
周申言忍不住咋舌,有些难以想象同校里竟然还有人在过这样的日子。
“你们还有帮派?”
“是啊,每个学校都有帮派,我们帮名字叫做‘四象帮’。”
女孩:“……”
男孩苍白的唇翕动了两下,只吐出一句话:“……好。”
“……我答应了。”
*
这次的交易,其实是她蓄谋已久。
一个面临困境、每天被追债的男孩,其实没有那么多的选择。当她抛出这个交易内容的时候,就是百分百在等着他说“同意”两个字了。
那天在面馆,男孩也坐了许久,表情错愕又复杂。
现在他的生活全是一团糟,拆了东墙补西墙,还随时有可能会被“教训”。
如果,如果可以“既往不咎”的话,他就有希望从困境之中走出来了。
他有些激动,立刻问:“你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
女孩双手交叉,观察着男孩脸上错愕的表情。
周申言也坐下来:“放心,我姐人不错,好说话多了,这可是你的福气。只要你答应她一件事,她就愿意既往不咎了。”
“既往不咎?”男生更是错愕,“就是说、就是说……”
一句话,直接戳到了男生的软肋。
男孩颤着唇,说不出话。
女孩又贴心道:“别担心,我已经帮你想好了办法了。”
男孩子神经一直很紧张,不知道这又是什么戏码。
周申言是陆磊的人,这个他知道;但是周申言是怎么和这个女孩扯上关系的,他完全糊涂了。
等吃完面,他颤颤地问:“姐、姐姐,你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这家店的招牌是打卤面,要不要尝尝?”
男孩坐立不安,被强扭着按在了女孩对面座位上。
周申言一脸凶神恶煞:“愣着干什么啊?我姐请你吃面。”
说来也奇怪,周申言在女孩面前乖得跟一只兔子一样,鞍前马后地叫“姐”。可是他在同龄人面前,却好像还挺有威严的。
周申言把人领出了校门,一路催促着男孩快点走。
男孩子满脸悲怆,以为自己又要被绑到什么小仓库里“受教训了”。
当天放学,周申言堵在了b班门口。
“喂,罗秋泽,我有事找你。”
男孩认识周申言,脚步停住,神色立刻开始紧张。
男生:“不管什么事,我能办到的,我就答应。”
看着男生酷酷转身离开的背影,(或者说是实在受不了面对面谈话的窘迫了赶紧逃离现场),女孩满眼崇拜,充满感激地说:“谢谢你啊,大佬。”
前面男生停住,转身,留下一句。
她还要回去背今天默写的单词,所以就先一步离开了。
一堂英语课结束之后,她看到自己前排座位空空的,没有人,就拍了拍身旁周申言的桌子,问:“你们刚才干嘛去了?”
周申言:“什么刚才?”
他这副“与别人对话却只看着前方空气”的样子,大概在别人眼里可以用“漫不经心”来形容,是一种“很酷”的感觉。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跳有多快,耳根都快要红了。
女孩开口:“我有一件事,想请求你。”
难得她有事情要拜托他。
自那次搞菊之后,前排大佬很少和她产生交集,(或者说是他单方面避开了和她对话、和她眼神沟通、和她面对面说话)。以至于这一次她主动戳他,他脊背一僵,整个人都定住了。
“不许装睡。”她言简意赅,“我去外面等你。”
*
她遥遥跟在他后面走,看他走出学校,走过了小巷子和废水沟,越走越偏,最后到了一片挨得密密麻麻的小楼。周申言跟她说,这个城里的穷人都住这儿。这里汇集了各色外来务工者、农民工、地摊小贩及歌舞厅舞女,沿路有歪歪扭扭朝外面倒洗脚水的大婶们,及一家家光线暧昧的发廊。
女孩有点诧异。她本来以为能上那所富人学校的学生都是家境不错的,至少每天放学,门口都是停着接送的豪车。
她从来没想过,白天在同一所学校上学的同学,下了课之后,会涌向城市的另外一边,过着和他们完全迥异的生活。
女孩想了想,忽然侧头:“他是我们学校的吗?”
“是啊,就在b班。你去打听,罗秋泽。”
“一打听就知道,他可欠了很多人钱呢。”
这种中二少年的世界观让她摇了摇头,低头继续啃知识点了。
“我们帮派本来是高校之间垫底的,但是陆磊做老大以后,现在排名已经在稳步上升了。”
“但是你放心,我们绝对不做什么坏事,我们干的都是‘正当事’。”
刺青boy身后大概带了四个小弟。他们出了教室,就一路往校后面的废旧仓库走。
到了那里,有一个少年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嘴巴上还封着黑条。他“呜呜呜”地挣扎着。
刺青boy走过去,干脆利落一把撕掉他的封条。
“我说给你听嘛!!”
于是,周申言就开始在她旁边嗡嗡嗡、嗡嗡嗡地说起了帮派里的事情。
于是,她“被动”地知道了,每个学校的一些问题青年都会组成一个帮派,帮派里各自都有自己不成文的规矩。而本市的高校之间,所有帮派竟然还有一个“联盟”,联盟的统领人可能就是类似于古代江湖的“武林盟主”,可以号召所有的门派。
“你怎么对我们帮派的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呢?”
女孩:“我就是不感兴趣。”
“那我说点事情给你听好不好?”
视频依旧在录制,时长已达五分钟。
在长久沉默的等待之后,男生终于伸出了两只手,缓慢地……伸向了自己的屁股。
女孩一巴掌拍在了那个撅起的肉臀上,又戏谑地揉捏了两下,对男孩说:“自己把内裤拉下来。”
男孩已经羞得快要哭了,但终究还是默默伸出手,把内裤褪了下来。
女孩满意,又说:“把屁股掰开,露出屁眼。”
她摇摇头,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淡淡一句:“中二少年。”
周申言受刺激了:“什么中二少年?我们名字很酷炫的好不好,‘四象’!你知道四象的意思吗?”
女孩翻看着教材,没抬头,淡淡一句:“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
他缓慢把裤子褪到底部,光着两条笔直的腿,默默不语地趴上了床。
女孩看他只脱了外裤,还给自己留了一个薄薄的棉质内裤,不由轻笑一声。
待会儿都要搞屁眼了,至于这么扭扭捏捏吗?
“开始了吗?”女孩已经开始在催促了,“把衣服脱了吧。”
男生苍白着一张脸,沉默着解开自己的衬衫扣子。
“不,不用。”女孩制止,说,“只用脱裤子,露个屁股就好,其他不用麻烦。”
女孩淡淡一句:“放心,这是交易凭证。拍下来之后就证明咱们确实做过了,之前的债务可以一笔勾销。”
她一摊手:“你总不希望我睡完之后提了裤子就不认人,白白占你的便宜吧。”
周申言不由感慨:逻辑上竟然毫无纰漏啊!
周申言本来坐在床沿坐得好好的,却被女孩给赶了起来。
“你起来,我坐这。”
周申言很无辜:“那我坐哪儿啊?”
周申言把地上的东西给踢开,一路走进来。屋子里甚至都找不到一把椅子,他就坐在了床沿。
女孩也走了进来,平静问:“我们就在这里做吗?”
男生沉默背对着她,脊背很单薄,僵硬地站了许久。
地点选择在了男孩的家里。
他一路沉默不语,带着周申言和女孩穿过小巷子和废水沟,回到贫民窟一般的聚集小楼。
上楼梯,头顶只有一盏微弱的黄灯,照亮了两侧斑驳的墙壁和墙上贴着的治疗不孕不育的小广告。
“你叫秋泽是吧?”她继续循循善诱,“秋泽,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同意我的要求,然后还清这笔债;二,错过这个机会,自己继续扛债,这样一来,你不光要战战兢兢地担心被追债,还要面临每天翻滚的利息。等到你终于意识到靠自己没有办法还清,想要再来找我做交易的时候,对不起,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她安静等待他的反应。
最终,不出她的意料。
“很简单。”
女孩打断,淡淡说,“我想上你。”
*
“就是说,”女孩总结,“你过去欠的钱,我都不追究了。以后,陆磊他们也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了。”
男生一愣。
他已经陷入困境许久了,可是实在还不上钱。
她等了几秒,看了一眼周申言,说。
“我和陆磊的私交不错,他已经把你全权交给我处置了。”
“也就是说,现在,你已经是我的了。”
“就刚才仓库里。”
周申言很吃惊:“你看到了?”
他凑过来,小声说:“这是我们‘帮派’里面的事情,别多问。”
女孩用餐巾纸优雅抹了一下嘴巴。
“那我就直说了。”
“其实,我知道你的生活很困难,这笔钱,你可能还不上了。”
这一句“我姐请你吃面”,就好像是一个魔幻故事的开头。
在这之后,罗秋泽就真的体验了一个魔幻故事。
之后的半小时里,女孩竟然真的只是请他吃面,还帮他多加了一个蛋。吃面的中途,也不过是跟他寒暄一些生活日常。
却没想到,最后,周申言竟然把他领到了一家面馆。
面馆里坐着一个很瘦的女孩,抬头像是老朋友一样跟他打招呼。
“你来了啊?吃什么?”
“哥,这笔钱我会想办法的,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我说是来管你要钱了吗?”
周申言不耐烦道,“让你跟我走就跟我走!别这么多废话。”
“叫我陆磊。”
说完,就走了。
*
男生酷酷地一句:“嗯,我答应了。”
“???”
“不是,你知道是什么事情你就答应?”
她在外面等了五六分钟,刺青boy才缓慢出现。
一站到她面前,他就眼神飞快地避开了,只装作酷酷地一问:“有事?”
男生穿着白衬衫,懒洋洋靠在墙上,衬衫袖子卷起一截,露出手臂上一点纹身。
这应该是家道中落,或者公司破产欠了一屁股债务吧?她以为原主已经够衰够惨,没想到同一个学校里还有人比她更衰更惨。
抱着这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翌日,她戳了一下自己的前排大佬。
“我有话和你说。”她说。
*
放学后,她就真的开始留意这个叫做罗秋泽的男孩。
他从放学的人潮中走出来,低着头,有些颓废。脸上还有白天被封条贴过的红痕,看上去是个气质偏脆弱的男孩。
女孩淡淡侧头:“……那你们还欺负弱小?”
周申言不淡定了:“我们怎么欺负弱小了?哦……你说的是今天这件事?”
“你今天看到的仓库里的那个男生,是他自己欠钱在先,拖了好几个月了都不还,所以我们吓唬吓唬他。但真的就是吓唬而已哦!我们可没有真做什么。”
说来也奇怪,刺青boy当时被她压桌子上搞菊的时候,她也没觉得人家多难搞。但现在,从这个视角一看,她又忽然觉得他的确是那种“不好惹”的人。好像很多人都怕他呢。
少年的封条被撕掉,一张清秀的脸就露了出来。他好像是哭过,脸上带着脆弱的泪痕。
之后?那仓库里发生了什么事,她就无法知晓了。毕竟隔着很远的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