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平时作风严谨,举止得体的上将大人这副模样——长腿舒服而随意地交叠起来,叼着烟,把手放在肩膀上,活动了一下肩颈,骨骼发出清脆的“咔”声,突出一小团白色的烟雾,好像是累到不行的样子。
说实话,这样的洛尤尔有些像他弟弟。
上将大人早就注意到了他,也没有问他为什么跟来,只是默默吸着烟,最后回头扫了他一眼。见陆云夺傻杵了半晌也未发一语,洛尤尔又摸出烟盒,递上一只烟。
陆云夺在热烈的掌声里把它戴在了左胸前,甚至在接到手中的时候,他还闻到了淡淡的风铃草味。时隔多年,早已散的一干二净。
那一晚,他没喝太多酒,见到上将大人早早就推出了礼堂大厅,便找借口偷偷跟了过去。
洛尤尔走了特别远,在集中营光秃秃的后花园里做到一旁的木椅上,抽出一根烟,点燃。天空阴霾,他一直在仰望更远的方向,像透过了上万层灰色的云彩,在凝视浩瀚的宇宙深渊。
这是他跟上将先生的唯一一张照片。其实在洛尤尔易感期的时候陆云夺不是没想过偷拍,只是易感期的alpha心智不全,脑子里根本没有“拍照”这码子事,如果陆云夺主动去提未免太趁人之危,显得有点龌龊,如果对方真的把易感期的精力都记得一清二楚的话就尴尬了,或许还会以为陆云夺拿这些想要挟一些什么,总之两个人心里都不会踏实。
而这张是全员集体照,陆云夺身为下等列兵站在了最后一排,与上将先生斜着隔了两三个人,可再怎么说两人都入了镜,也勉强可以称作是一张合影了。
他轻轻亲了亲上将先生的位置,把相框推进抽屉最里侧,精心收好,又拿出了一个小木盒,打开,看到一个功勋奖章。
想要……想……
抱着一堆破东烂西拉开衣柜的门,他一头扎了进去。
虽然这里好黑,可四周都是隔板,给予了他一点点的安全感。
他用尽力气,手脚并用地如狗一般爬到了卧室里,喘息粗重,浑身颤栗着,再次拉开了抽屉,一股脑抓了一把零碎的物件,都是上将大人在易感期时施舍给他的——只写过几个字的钢笔、穿过的领带、纽扣、小茶杯……
全都搂在怀里,发疯似的嗅着,却没有闻出一丝丝想要的风铃草香气。
“呜——”
劳拉告诉他上将大人不挑食,吃的也都是军事大厦的食堂,但可以给他点一份洛尤尔吃之前外食时吃过的一家店。
很快,餐就送来了,居然还是来源于远古东洲——一份手擀面条加上鸡蛋酱,外加几碟炒青菜,意外地朴实,却很符合陆云夺的胃口。
吃过午饭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他最近一直在阅览法律相关的书籍跟资料,眼仁有些胀痛,于是便决定收拾一下屋子。
他傻乎乎地盯了一会,伸出手想要去安抚它却止住了。太惨了,自己也太惨了,难道要凭借自慰来度过这3-5天吗?一想到需要自己玩弄自己,陆云夺就不禁想起那次在镜头前当着戴维恩的面手淫的场景,他有些接受不了。
不是……他才不是荡妇……他是前联邦中尉,这点小煎熬算什么?可以挺过去的……
实在不行的时候再解决一下……先等等……不能一直自我安慰,也太过可怜了……
屏幕上,签署协议的发言人开始讲话,长篇大论的,镜头很少再有移动。
“兽族将借给帝星联邦十六万余名兽工百年,在‘u182’星球上建立一个更加完整的系外行星模型,开发铁、铜、金等资源……”
陆云夺无法再听进去了,他热到不行,浑身上下笼罩出一层晶莹的汗水,胸口那一块的布料全湿了,草莓香的信息素愈演愈烈,小苍兰也不甘退让。
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呼吸困难,腿部发软,腰部发抖,没一会就败下阵来,瘫到了地板上。
好难受啊。
这两天红茶味的alpha香已经挥发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是小苍兰参杂草莓的味道在空气中萦绕。这些alpha的信息素在他身体中没能友好地吸收,便被慢慢释放了出来。
打开投屏电视,一边做着平板支撑运动一边收看着节目,可惜这次不平等条约签署的全权代表并不是洛尤尔,镜头没怎么往上将大人身上放,偶尔会扫到后面的坐席时,才会看到洛尤尔认真严肃的脸,也就是几秒钟。
这种正式场合,将级军官换上了玄色的高领军装,把有史以来所获得的全部荣誉奖章都悬在了胸口,肩上斜跨过彩色的丝带跟金色吊链,彰显着荣誉与勋表。
禁欲却又性感,英俊冷漠且沉稳,气度超凡,帅得一塌糊涂。
洛尤尔自问自答:“剥削跟残暴,没有什么好万岁的。”
那是帝国联邦扩张领土最无法无天的那几年,他们要做整个宇宙的神,手上沾满无数无辜亡灵的献血与仇恨的神。
首都的天幕变暗。
令人失望的是,往后几天,洛尤尔好像都在忙于公事,外卖会每日三餐按时送,但“秘密先生”的投影通讯请求再也没出现在手环上。
出乎意料的是,这天,陆云夺接到了劳拉小姐打来的电话,问他想吃些什么,理由是迄今为止,首都所有的东洲菜色都已经点了一遍,接下来要重新再点一圈,还是他想试一试西洲美食。
吃过的那些东西从来不是洛尤尔亲自点的,陆云夺明白。
陆云夺摇了摇头,面红耳赤的,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他硬是挤出一句:“狄瓦诺万岁。”
洛尤尔轻轻笑了一声,随即反问道:“狄瓦诺有什么好万岁的?”
这下换陆云夺愣了,答不上来,也很难相信这话是从帝星联盟的上将大人口中说出来的。要知道,被人恶意录音的话,重者会取消他将级军官的头衔,乃至定下罪名。
陆云夺站在后面,不动了。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洛尤尔吸烟——烟头忽亮忽灭,映不清男人忽明忽暗的侧脸。
心头肉狠狠地跳动着,刹不住闸,快要冲出来般猛烈。
这个小勋章是他升到联邦中尉以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与洛尤尔并肩作战所得到的,那时候是顺利收割了“小巨人族”的十三颗星球当作殖民地,上千名名的战后俘虏被押往集中营,在某个水绿色的小小星球上,联邦为所有战胜的士兵准备了盛大而隆重的庆功宴。
洛尤尔亲自颁发奖章给他。
一个圆圆的花边形小金块,刻有信仰天使丰满的羽翼,上边串着团成三角形的、白蓝红三色的彩带。
将旧衣物跟床单被罩都丢进了洗衣机里滚动,然后便是扫地拖地。小屋的主人平时生活拮据,平时并没有购入清洁机器人之类的玩意,所以一切都是由陆云夺一个人忙活。室内不脏,他不是什么生活邋遢的人,不过屋里灰大,用湿抹布擦擦家具掸掸水总是必要的。
拉开床头柜以后,就出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
陆云夺拿出其中一个相框,放下抹布,抽出一张湿纸巾,小心而细腻地擦起了上面的边边角角。照片是五年前照的,那时候他才二十一岁,还是军校的学生,由于星际北端的某个小行星遭遇了陨石坠落而形成了大规模的病毒传染,受令去清理病变的丧尸。很诧异,那次行动刚刚升为上将没多久的洛尤尔也去了,他们在夜不能寐地连续战斗两个月以后终于打赢了这场仗,于是营里侥幸存活下来的士兵们全员集体留念。
年代太久远了,什么都没留下。
陆云夺咬住下唇,眼圈中蒙上了雾气。他突然好难过好伤心,清醒之余最后的念头是——如果他不是联邦军人,而是一名普通的omega就好了……那样的话,就不会认识什么贵族、什么将级高层,依他这个年纪,应该会有一个普通又平凡的alpha陪在身边,伴他度过残忍的发情期了吧……
难受……
这简直等于一个情结严重的性瘾者在努力戒掉病症,虽然有些难,但不是不可能。
屏幕上说:“兽族必须承认飞禽族与鱼族的领土独立自主,不得干涩他族的政治与经济输出……”
陆云夺喃喃道:“洛尤尔……”
风铃草……风铃草还剩下了吗?什么时候到风铃草?
他把手放在后颈处,先是按了半晌,就忍不住抓挠起来,又痛又胀,腺体通向四肢百骸,连带着血液都翻腾起来。
阴茎已经半勃,在宽松的居家短裤上支起一个小帐篷。
他开始怀念、悸动。
终于反应过劲儿来,完蛋,发情期来了。最害怕的终于来了。
强忍着体内的酥麻感,他打算立起来再做几个俯卧撑压下心头的燥火,可根本没有力气,只做了十个就累到不行。
戴维恩也是同样的穿着,却没有他哥那样泰然自若、游刃有余,摆着一副臭脸,明眼人看了就知道他不耐烦。
陆云夺才做了几分钟的平板支撑,那汗就像下雨了似的往下掉,他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就希望摄像师傅多照照洛尤尔。
渐渐的,越来越热了。
陆云夺把勋章放回抽屉里,感觉身体有些燥热。
一定是太久没做体能训练,需要活动一下了。
闹钟响了起来,他蓦地会想起今天晚上的新闻发布会上有和兽族的条约签署仪式,上将大人在战役中凯旋而归,交给了联邦一个满意的答复,并且受邀成为星际南端陆战宪兵司令部副总司令官。
他曾卑劣又自私地想过,如果自己真的吃不胖就好了。那样的话,起码还时不时地可以见到心上人,虽然两个人交流不多,知道可以抚慰一下心里的思念。但若是洛尤尔不在的话,这些饭菜在他心里也就变得可有可无。
开口拒绝了一下,立刻就被劳拉所驳回,她说这样会使她很为难,上将大人回来以后不好交差。
陆云夺想了想,回答那上将先生平时喜欢吃什么,就给他点一份一样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