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筠筠又叫了他一声,厉偌清抬起头,漆黑的眸子里是他的犹豫和踌躇,他看向自己的母亲片刻又低下头捧起夜弦的脸,“弦儿,你保证吗?”
夜弦望着他,鼻子酸涩地厉害,半张着的唇微微颤抖,“我保证,我没偷。”
“好,那我相信你。”
“阿清,你相信我吗?”
他的话没说完,夜弦就打断了他,那双蓝色的眼瞳不知何时蓄满了泪水,她是个很独立很坚强的女孩子,不会轻易在别人面前掉眼泪。
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女友,那一刻厉偌清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他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着两个女人,他做不出取舍。
杨筠筠气得话都快说不清楚,靠在丈夫的身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厉至尧原本已经准备接受夜弦想办法说服妻子同意,可谁能想到竟然出现了偷窃这种性质恶劣的事情。
厉偌清不相信,可是面前的几个人都说亲眼看到她的包里掉出来粉钻,一同指认夜弦偷东西,此时的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杨筠筠:“厉偌清!你还站在那里?为什么你就是不听妈妈的话,就是喜欢在外面找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
厉偌清话说了一半就被厉至尧抬手打断,“这些都不重要了,你只要承认粉钻是你给她的,你要娶她为妻,这枚粉钻会作为她的聘礼,择吉日你们两个正式订婚。”
厉偌清不敢相信他的父母会突然转变方向同意他们结婚,“爸,你说真的吗?”
厉至尧走上前拍着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得说道:“偌清,你一定要赢,这不是我的期望,而是我的命令。我和你母亲可以接受夜弦,但如果你输了,一切免谈。”
“你还嘴硬!所有人都看到了!钻石从你的包里掉出来!不是你偷的难道是我自己塞进去嫁祸给你的吗?”
杨筠筠激动地捂起了胸口,厉至尧赶忙上去抚慰,他刚刚才得到秦老爷子的保证,怎么现在又闹了偷窃的事情,这一切都出乎厉至尧所有的预想。
夜弦摇着头,她想过嫁祸,可是想了半天都不知道到底得罪了谁,会这样害她,现在的夜弦有口说不清,她想解释可是又没有证据,只能对着厉偌清拼命摇头,“我没有,阿清,我没有偷东西,我偷一块石头做什么?”
他还是那样冷漠的表情,风爵看到她倒是欢快,捏着夜弦的红脸问她怎么了,她没敢说只是叫他们帮忙一起去书房看点东西。
厉偌清进房间的时候,他父母刚吵完。
厉至尧:“偌清,粉钻那件事我和你妈商量好了,大事化小,今天外面都是亲戚朋友,不能在这里丢了厉家的脸面,所以到时候需要你来扛这个责任。”
“杨筠筠,你又在说些什么?二十多年过去了,你现在提这种事情?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厉家!”
厉至尧被提起了往事,也勾出了他的怒火,他当初接近杨筠筠就是带着目的去的,因为她是杨氏集团的千金,和她正好门当户对,能够给予他最大的帮助,两个人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在一起,但中途意外怀孕有了第一个女儿才结的婚。
“是啊,厉家多重要, 你的荣誉你的地位更重要!”
杨筠筠一把推开丈夫的手,站在他的面前,两个人对峙起来。
厉至尧:“秦家已经决定收养夜弦,秦老爷子更是把她收做干孙女,筠筠,你知道秦老爷子刚刚怎么跟我说的吗?他说夜弦和秦婠婠的地位他会一视同仁!厉家和秦家结亲,他们会共享资源帮助厉家,这可是最好的机会,秦家的资源全都是军政届,比起什么傅家萧家,那可是钱都买不来的权力啊!”
杨筠筠盯着自己的丈夫,看到他眼睛里已经很久没见到过的贪婪,她才发现厉至尧这么多年一点没变过,他还是那个把利益放在最高处的男人,在他眼里只要能给他帮助帮他得到想要的一切,他可以不在乎任何喜恶。
厉至尧叹了口气,默默地看她发脾气,在外人眼里厉至尧才是那个暴躁威严的形象,但其实他的妻子盛怒之下会比他更加暴躁。
厉至尧:“你儿子的脾气二十多年你还不熟悉吗?我以前就说过别太娇纵他,就因为你的宠溺,他才这么有恃无恐!”
杨筠筠摔完了书桌捂着脸慢慢冷静下来,“我能怎么办呢?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我只是想让他幸福而已…………”
杨筠筠猛地站起身,抬起的手指指着厉偌清的鼻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又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愤怒落泪,“厉偌清,你要气死你妈妈吗?气死我,你就舒坦了?你就能任性妄为了是吗!你不相信你的母亲,反而相信这个女人说的话,太让我失望了!”
房间里的争吵还在继续,厉偌清选择了无条件站在夜弦这边,他一直都相信她,夜弦不是那种会偷东西的人,她连物欲都很低,除了吃,没有什么能让她有过多的兴趣。
两人各执一词,夜弦死活不承认偷盗,杨筠筠让所有证人作证,事态又僵持起来。厉至尧一直没说话,他还在考虑这件事其中的利弊关系,他不想白白浪费秦家的资助,原本就已经打算接受夜弦,可现在自己的妻子放了狠话逼着他们分手,这样一来厉家失去秦家的资助,这以后的事情可就难了。
夜弦站在中间,脸色惨白眼神无力,她想不通为什么从没碰那颗钻石,她的包里却出现了粉钻。杨筠筠捂着额头愤怒不已,房间里的气氛凝固到了极点,厉至尧走上前牵住了妻子的手,“这是怎么了?”
杨筠筠不想说话瞥了一眼童妈,她便将今天丢失粉钻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厉偌清听完根本不相信,可是刚刚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枚钻石是从哪里掉出来的。
夜弦攥着手指一直在回想刚刚的事情,她确认自己没动过那枚钻石,更没去过书房,粉钻出现在她的包里一定另有原因。
发红的眼眶落下两行泪水,夜弦握住了男人贴在她脸上的双手,他终究还是相信了她,没有夺走她最后一点希望。
“厉偌清!”
“妈,这件事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弦儿不是那种会偷东西的人,我相信她。”
“厉偌清!如果你还是我儿子的话,现在立马跟这个女人分手!我不会让一个偷东西的贼进厉家的门!”
杨筠筠下了最后通牒,夜弦的情绪几乎崩溃,她最后的希望就只有厉偌清,她害怕他会选择不相信她,可她又知道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自己没有偷钻石,这一切的委屈还是得自己扛。
“厉偌清!”
面对母亲的咆哮,厉偌清愕住了没有说话,夜弦还抓着他的手,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因为恐惧,她的手心全是冷汗,他甚至能感受到夜弦的颤抖。
“厉偌清!你给我过来!别站在那个小偷身边!”
杨筠筠再一次下命令,所有人都看着他们,厉偌清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他不知道真相,在母亲的命令下又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只能回过头用一种疑问的语气问她,“弦儿,你真的…………”
“那可不是一块简单的石头,刚刚我们聊天的时候不是给你介绍了吗?这枚粉钻价值过亿呢,谁知道是不是你见钱眼开呢?”
其中一个贵妇嘲讽道,夜弦无力辩驳只能拼命摇头,“我没有,我没偷,我碰都没碰过那颗钻石!”
“那为什么粉钻会在你的包里?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是吗?这么多双眼睛都清楚地看到了!我原本只觉得你的家世和我儿子不适合,现在看来你还是个心术不正的女人!
厉偌清没听明白,“爸,你的意思是?”
厉至尧瞥了一眼沉默的杨筠筠继续说,“就说那枚粉钻是你偷偷塞给夜弦的,我和你妈都不知道,是个误会。”
“可是弦儿没偷啊?我刚刚还和她复盘整个过程,她没有理由和动机…………”
这边在吵架,另一边倒是安静许多,夜弦将自己整个晚上的行程全部说出来捋了一遍,她确认自己没偷东西就必须找出证据。
夜弦好歹跟着自己的师父学了不少本事,陈星峰可是刑警,在探案分析上教了一点本事给她。按照逻辑上的推演,两个人还原了部分回忆,想去丢失钻石的书房里寻找证据。
厉偌清还没进门就被女佣叫走,他们还特意留了个佣人看着夜弦,似乎很怕她逃跑一样。正当夜弦独自思考时,迎面走来了两个男人,木卿歌和风爵。
杨筠筠摇了摇头,“厉至尧,我不同意,就算她是秦老爷子的亲孙女我都不会同意。一个小偷,一个心术不正的女人,就算她能让偌清赢下这场游戏,我都不会同意!”
厉至尧的眉头越皱越紧,他走上前拉住杨筠筠的手放低了声音去劝,“筠筠,我们两个人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为了我们唯一的儿子。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接受夜弦我们就能拿到秦家的帮助,我们的儿子就能赢得夺权游戏,我们的孙子还是四大家族里最尊贵的下一代,筠筠,一颗钻石而已,反正你也是要送给未来儿媳妇儿的,不如趁此机会大事化小,把那枚钻石送给她,大家皆大欢喜不好吗?”
“什么皆大欢喜!”杨筠筠抽出双手,盯着厉至尧的眼神逐渐冰冷,“你觉得利益大于人品是吗?你觉得只要能帮助你继续维持这份荣耀,就算自己的儿媳妇是小偷也没关系是吗?厉至尧,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我?就是因为我能给你带来利益,就是因为我能让你赢,所以你才处心积虑得让我未婚先孕的是吗!”
她还是这么容易哭,厉至尧叹着气走上前抱住了自己的妻子,“我知道,我也想让偌清幸福,就算我再怎么贪恋权力,也不会阻碍我的亲生儿子。筠筠,这件事听我的好吗?”
杨筠筠抬起头,男人拿出手帕为她擦泪,一字一句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什么?你要我同意他们?厉至尧,你在想什么啊?那个夜弦偷东西啊!你让我接受一个小偷当儿媳?”杨筠筠的声音几近嘶吼,她以为自己的丈夫也站在她这边却没想到厉至尧也选择了夜弦。
厉至尧最看重的不是偷盗这件事,既然粉钻已经找回来,只要大事化小,和秦家的合作还可以继续,他是个很追求功利的男人,如果这一枚粉钻会阻碍厉家的夺权游戏,被偷也无所谓。
厉至尧:“既然这件事双方同意各执一词,那就暂且放一放,夫人,我有事与你商议,先随我来。”
刚关上门,杨筠筠就怒不可遏地摔东西,“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什么就是要相信别的女人!”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杨筠筠尽力平复自己的怒气,她之前只是看不上这个女孩子,现在已经升级成了恶心,一个偷东西的贼,别说让她做儿媳,看到都嫌恶心。
“不是我,我没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