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逍不慌不忙,左臂微抬,边摇晃着臂弯,边轻哄婴儿:“你乖,不要哭,看我把那些丑八怪都宰了,再陪你玩。”
但见三人目露凶光,各挥坚持锐,齐向杨逍击去。纪晓芙冰雪聪慧,只一推敲,便登领其意,知对方意在婴孩。乍念及此,她不由一诧,心下生厌,怒嗔道:“祸不及妻儿,你们这般,可还要点脸么!也难怪,诸位奇丑无比,断不会有姑娘爱睬你,又怎会明白?”然话音刚落,那三人面色一沉,皆咬牙切齿,被气得不知所言。
殊不知,纪晓芙方才话语,字字凌厉,直戳要害,倒似杨逍所语。想来月前,他二人闲时斗嘴,虽说不过杨逍,可天长日久,总也学去三分。
杨逍鞭法极准,每一挥手,那蛇头均打在七寸,精妙无比。不过刹那,那蛇群依次受击,四散在地,皆没了气息。纪晓芙躲身在后,瞧他出手利落,飘逸灵动,招式风雅之余,却暗藏锋芒,招招毙命,不由心念一动,想到:“我只知逍哥武功怪异,胜我师父一筹,可不知,他竟这般厉害。从前我耍脾气,与他动手,他……他那几下子,都是故意留下破绽,哄我玩的。”
眼见先招落败,那壮汉心恼,俶抄起铁钩,径向他刺了来。然周旋数招,那长鞭却愈挥愈快,尤似鬼魅,竟不予人半分空隙。壮汉知他身手不凡,若以硬碰硬,必讨不得好下场,遂一易攻势,当下左腿横扫,偷袭起他下盘,欲抢占先机。
杨逍斜身以避,令其扑了空,更趁时出手,忽着长鞭抖动,反圈向满地蛇群,不论或死或活,尽数卷了起,以蛇身捆作一团。便瞧那“一团”不时蠕动,青中缠黑,目状极骇然。那壮汉半身未稳,见青光一闪,听喝道:“你这么喜欢玩蛇,可玩个够。”言罢,杨逍长鞭倒卷,奋力一送,数十条蛇四散开来,尽砸向壮汉。
不料下瞬,且闻窗外巨响,两壮汉翻窗入堂,骤踢开门板,大喝道:“明教的小鬼,你出来罢,躲也无用!”乍听得巨响,纪晓芙纤手一推,瞬将他推了开,厉喝道:“什么人?!”翻身提起剑。可不知为何,杨逍忽感失落,不觉指覆唇畔,似仍触余温……他不住想,女儿家的唇瓣,原是口脂香腻,柔软之至。
蓦地,他更心烦意燥,暗想:“迟早把你们都杀了。”
但闻铮鸣一声,纪晓芙蹬足起身,挥剑出鞘,横格那长剑在前。点点寒光映落,照流刃如荧,禅房之外,忽有“嘶嘶”响动,那壮汉嘿嘿冷笑,道:“好生俊俏的小娘子。”信手一抛,几条青蛇脱掌,迎面扑了来。
风声飒然间,她衣袖微摆,手中长剑如鬼魅,虚闪实错,剑光绵密,杨逍竟耐她不得。他不由心惊,想到:“从前我心中有愧,与这疯子交手,只打退便罢了。哪知她越发疯癫,见人便杀,须得下狠手。”故剑随身动,引剑锋回弯成弧,旁敲侧击。那剑招去势不急,但剑光笼罩甚广,纵横捭阖,令之防无可守,攻无可破。
待柔吻落罢,杨逍回过神来,双颊倏绯如云霞,只以掌覆面。然此时,那藕臂却勾着颈,似不舍温热,纪晓芙又悄探去掌,抚过脸颊,任指腹摩挲,轻蹭着肌肤、唇瓣,温柔道:“不许闹我,再亲一会好么?别的不行。”
他初尝此道,被吻得发懵,贪恋着唇瓣柔软,混沌之际,将旁事浑都忘了。他只得点点头,怔怔地望着她,略尴尬道:“我没想闹。”又垂下头去,不敢望她。这时,纪晓芙温柔笑笑,一手轻托枕后,揉抚着墨发,另一手则蜿蜒探下,环住腰身,眉眼含笑道:“那你看着我,把脸转过来。羞什么,你是我夫郎,亲两下怎么了?”顺双臂回揽,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杨逍却言辞吞吐,不时挣脱:“我觉得,有点怪怪的……不行,不行!晓芙,你快离我远些,不许动我!”
剑影虚晃间,那刃尖斩风破空,直刺向晓芙,指至咽喉命脉处。杨逍心下一惊,忙滑步以避,将怀中人轻手放下,同挡身在前,瞬时出手。他低吼道:“你找我麻烦便算了,少碰她。”又紧衔刃锋,蜷指奋力一弹,继打入三分掌力,趁时旋身,将晓芙轻推了开,关切道:“躲在我身后,离那疯子远点。”
纪晓芙左右为难,一边是夫郎,一边是恩师,故两相权衡下,她哀恳道:“我没事的。逍哥,咱们抢回那孩子,就放人走罢,求你莫要伤了她。”杨逍却摇摇头,坚定道:“我不杀她,她来日就会杀你,没得商量。”
一击之下,灭绝师太右臂酸麻,僵不能动,险要握不住剑,遂心头震怒,愤懑道:“我杀不得你,便要那小贱人的命!”随抢前先攻,迅如疾电般连刺三剑。那剑势凌厉,正是峨眉嫡传剑法——金顶九式,尤似骤雨排空,轻盈潇洒,招招攻至喉咽,皆为杀招。灭绝师太本意,原想借剑招虚晃,趁人分神无暇,变势去攻纪晓芙。
她大为惊诧,忙翻身撑起,见来人身着淡紫衣袍,背负长剑,一双美目微蹙,肤色白腻,甚是美貌端丽。可细察之下,那人发丝凌乱,泪痕未干,眸光亦怨毒狠辣,令人观之生怵。而容颜间,又似曾相识,只说不出地熟悉……
便在此时,紫衫女子侧过首,望着小婴儿,忽凄声一笑,哀道:“魔头,数日不见,你竟连孩子都有了,好啊,好啊……师兄,哈哈哈哈哈哈,你且看着罢。我这便杀了那孽障,给你偿命。”随衣袂飘摇,转身驰去。
杨逍神情阴鸷,登疾步上前,将晓芙抱了起,同厉喝道:“你这疯子,若有何不满,尽管冲我来!那孩子才多大,你也下得去手?!你还是人么。”亦提气紧追。言谈间,纪晓芙恍然番悟,眼前之人,正是恩师……灭绝师太!她惊诧之余,更觉意外十分。拜师数载,师父向来冷面寡情,不怒自威,却不知,原来师父出家前,竟是这般美艳。
可始未料及,窗外浓烟阵阵,火光隐现,忽闻阴笑两声,正是那青巾男子,叫喝道:“杨逍,谁叫你带着两个拖累?这火势凶猛,你纵逃得出,可她俩未必,哈哈哈哈——”
男子本驰出数里,恐杨逍寻仇,不肯轻饶于己。但半晌时分,后并无其踪影,他心下诧异,料想:“定是那女娃娃有事,他分身无暇,顾不上我。”微一沉吟,登心生毒计,道:“斩草必除根”,竟折而复返。当即纵跃登顶,取出蛇油、火石,将后院柴草尽燃,方叫嚣得意,趁时又逃了去。
不似十载后,杨逍此时心气甚高,脸皮又薄,若要人放下矜持,而去亲近一人,堪困难十分。他思忖良久,方才鼓起勇气,欲落吻晓芙,岂不料,那青巾男子半路杀出,将诸事搅了个混。但见人脸色阴沉,凶光外露,显是千百不悦。他解下外衫,掩住晓芙口鼻,又裹住那小粉团,低声道:“晓芙看好她,再抱紧我。”不及话落,纪晓芙腰身骤紧,颈背一阵滚烫,只感天旋地转,眼花缭乱,更连翻滚数下。
眼见同行三人,皆败阵溃散,死的死,伤的伤。青巾男子不觉攥指成拳,连却数步,心想:“中原武林称杨逍为魔头,出手狠辣,杀人不眨眼,果真所言非虚。”他心中忌惮,知此刻出手,或奈他不得。沉吟片刻,青巾男子翻身越窗,欲逃之夭夭。见他逃窜,杨逍本想追赶,意“斩草除根”,可不料,闻一声低吟,但见纪晓芙额角渗汗,俏脸霎白,顿半跪在地,虚喘着气,低声道:“逍哥……逍哥,你给我靠一会,我不舒服。”
听人呼唤,杨逍心下一惊,再无暇顾旁,忙托住晓芙背脊,同她坐了下。他探去掌,轻把过那皓腕,只感脉象奇异,如玉珠落盘,虚实相错,非寻常内伤。他心中生奇,又伸去掌,以掌背覆去额心,关切道:“好些了么?抱歉,我不擅医道,不懂如何治内伤。要么,我先输些真气给你?再或者,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定能医好你。”
不料她双颊泛红,一把揽过人修颈,悄仰起首,极温柔地望着他,柔声道:“你莫要问。我不舒服,就想你抱着我,不行么?”
而另旁,青巾男子踟躇未定,不敢出手,反是旁的壮汉,提起泼风刀,刀随身起,倏向杨逍怀间砍去。壮汉攻势虽猛,但不过莽劲,连砍数下,却一刀未中。杨逍半身后仰,身形怪异,似身藏弹簧般,稳身倒滑三步,令壮汉愕然。他见人神色,放声大笑,嘲讽道:“我以为五毒教有多厉害,就这两下,还是打道回府,请你们教主找我罢!”
“小鬼,你休得猖狂!”壮汉脸色一红,知技不如人,心下惭愧,但听杨逍口无遮拦,羞辱“圣教”在先,更对教主无礼,遂怒不可遏,将内力倾注八分,尽化一击,猛向他砍了去。这一招来势汹涌,劲若沧海横流,怒涛惊岸,令人不敢小觑。
杨逍骤定心神,嘲讽道:“那么丑,可少讲两句。你爷爷我狂惯了,要你管我?”只见他衣袖盈风,双臂齐出,一招一式皆风流潇洒,瞬化刀风虚无。壮汉心有不甘,紧又提腕,直劈一式“断金裂石”。顷刻间,且听声清脆,杨逍指弹刃背,迫人虎口一震,闷哼了声。将动未动时,他掌风拂面,壮汉双眼一花,见掌影纷至沓来,或五虚一实,或飘忽缭乱,若满天花雨中,长风入怀,拂飞琼尽落般。
[六]
但至中夜,乌云掩月时,距堂百步之外,似碎响窸窣。杨逍素来谨慎,入眠向浅,而内力亦深厚,乍听得动静,登醒了来。
杨逍本欲起身,可此时,他一只臂给晓芙枕着,动弹不得,遂扯开衣襟,将小婴儿藏了起,同摇摇她肩,蹙迫道:“晓芙,莫再睡了,快醒醒。”纪晓芙好梦正酣,适逢摇晃,只当他闲闹。一条藕臂微抬,环自他颈,渐愈拥愈紧,直将他半身揽了住,横倒于地。她更梦呓道:“才不醒,我困。”
便在此时,矮胖老者纵身一跃,长鞭挥颤,直奔纪晓芙左颈,唾骂道:“等你落在我手里,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闻风声灌耳,纪晓芙纤腰轻摆,仰身紧避,以剑鞘撑地,刃交左手,故见银辉闪现,交错虚实,似细雪回风,正是一招“流风回雪”。老者甩鞭数下,缕击不中,皆被她轻格了开。而拆破须臾,她剑锋斜削,与软鞭相交纠缠,却步伐稍乱,恍不如先般灵活。
那老者心想:“她出剑狠辣,但身子不灵活,我虽敌不过她,只周旋着便好。”欲拖延时分,待纪晓芙力竭不备,再一举拿下。
只见老者急退两步,骤拉开距离,软鞭若浮萍絮柳,忽左忽右,绕她身畔飘荡,毫无章法。纪晓芙一时无解,只得见招拆招,或青锋乱点,使得一式“月落西山”,或剑势夭斜,横推一招“金顶绵掌”,心中却暗暗叫苦,想到:“若非我身怀有孕,不敢出全力,怎能处处受制!”两人你来我往,相斗正酣,谁也占不得上风。
慌乱之中,且听“啊哟”一声,壮汉登时倒地,只抽搐两下,立时没了气息。然他颈中处,赫见两点血洞,肤色青紫,显是中毒身亡。此时,另一矮胖老者本欲出手,见状惨烈,连退步一二,心想:“这明教小鬼年纪不大,武功却甚高,出手更是狠辣。相较同门行事,堪有过之,而无不及!”并不敢近身。
一片死寂间,杨逍怀中忽“哇啊”一声,惹四下震惊。原是方才打斗,那小婴儿连受颠簸,竟醒了来。青巾男子见状,倏面露喜色,狞笑道:“哈哈哈哈……天助我也!那孩子,原来在他怀里,还不快抢!”
这一啼哭,他二人相顾无言,皆神色凝重。五毒教行事狠辣,纵知不敌杨逍,但亦深知,他为护婴儿周全,必有所忌惮,只要伤及婴孩,便不攻自破。故此,那矮胖老者步前,抽出软鞭,高呼道:“我们一起上,谅那小鬼和女娃娃……也忙不过来!”纷跃足起身,挥招袭来。
“蛇!”纪晓芙惊声一喝,随剑招连舞,引得风声赫赫。须臾间,数道银辉交错,凝丝成网,剑光所罩之处,蛇触至立毙。怎知,青巾男子不怒反笑,更拍掌喝彩,赞叹道:“好剑法。”她正不解间,背后又“嘶嘶”两声,是群蛇将至。遇此境况,纪晓芙脸色骤苍,心道:“这如何躲得及?怕是要挨上一口。”刚欲挥剑,杨逍却挡身在前,轻按她肩头,将人推出数尺。
纪晓芙心下担忧,忙唤道:“逍哥,那蛇有毒,你小心一点。”
只见他身形飘忽,双手开弓,迅如风雷般探出指,衔起一条长蝮蛇,紧擒其尾,向墙面猛挥了下。那蝮蛇受撞,倏周身松软,也不知是重击晕厥,或丢了小命,遂再不动弹。蓦地青影闪动,杨逍悬臂一甩,引嗤声破空,使得一招“风吹柳絮”,那蝮蛇竟如软鞭一般,蜿蜒击去,霎击向蛇群。
自两人相处来,杨逍见她时,除那没由地“熟悉”,与责任感外,多为情窦初开之悸动,或怜惜、爱恋之情。但此番触碰,他忽心念绮动,思及白日里,晓芙所言,他二人枕畔私语,尽想得楚梦高唐、巫山云雨,不觉内里自责,心道:“我竟想去解她衣衫,也太无耻了。”忙收摄心神,起身以避。
“……你讨厌我么?”纪晓芙音色微颤,悄扯他衣袖。
而垂眸刹那,杨逍见她神色一凛,似心中难过,那两瓣樱唇紧咬,更蓄泪盈然,甚惹怜惜,遂一把拥住人,辩解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别难过好么?我、我只是……怕伤害到你。”霎时间,他心神飘荡,但觉怀中的人儿香泽阵阵,娇美无匹,顿血气翻涌,俯身便吻了去。那薄唇轻启,悄衔住一瓣微凉,厮磨撩挑,正待撬唇启齿。
可不料,杨逍眼疾手快,只向后一探,遂抽得人腰间佩剑,横臂便斩,突刺一招“江城飞花”,将剑招弹了开。
她气急败坏,怨怼道:“如此甚好,你这么心疼她,我就非杀她不可!”杨逍闻言,只愠怒更甚,叱道:“你我之间的仇,和她无关。孤鸿子的死,我确有责任,你要寻仇,我无话可说。可今日,你若敢伤她半分,我定屠你峨眉满门!”同剑锋指前,回护晓芙在后。
“你休要提我师兄!”提及孤鸿子,灭绝师太柳眉斜吊,脸色骤变,霎神情可怖,那腕臂一震,剑动若电,咻咻地连刺数招,似商飙乍发,萧萧还往,刃光所落之处,皆凌厉十分。半载之中,他二人恶斗数回,灭绝师太武功虽高,但与他相距甚远,多败阵不敌。可眼下境况,她大受刺激,几欲癫狂,只较前凶狠百倍。
然下瞬,纪晓芙暗道不妙,心想:“若被师父认出来,那可遭了。”忙伸出掌,将掌心炭黑抹了满脸。故这般,杨逍边抱着她,边舍命狂奔,紧追起灭绝师太。
三人一前一后,渐愈奔愈远,前路亦愈发崎岖。但瞧薄雾氤氲,灭绝师太背影虚渺,杨逍脸色微变,想周遭青植繁茂,岔路歧多,她若深藏丛中,有意不出,自己定难寻得。念及此,他倏背脊发凉,想自孤鸿子病故,她性情大变,更恨已入骨,疯魔之至。那婴孩落入她手,待发疯时,必命丧当场。
若有变故,他如何对得起大姐?又如何向韦一笑交待?遂急中生智,俶拔下晓芙发钗,急道:“过后给你买十支。”反手一掷,向人扔了去。刹那间,灭绝师太颈后中招,登感剧痛,立时回过身,将钗取了下。随提剑横前,霎卷剑光长凝,以一招“浑江破崖”反击。
再回神时,已是另般光景。
纪晓芙回首望去,见火势冲霄,那荒庙顶盖处,已然焚作焦灰,应轰然一声,与破败倾颓的墙面相融,为热浪所吞噬。得遇此景,她不由心颤,忙撩开怀中巾衫,见小婴儿毫发无损,方长舒胸气,柔声道:“你无事就好。”殊知,她话音未落,突见寒光映面,一柄长剑登刺了来,斩青丝滑落。随之,又一手臂从旁伸过,信手轻探,纪晓芙怀中骤空,倏肩受一击,横倒在地。
那掌力忽吞忽吐,闪烁不定,正是峨眉掌法精要——飘雪穿云掌。
须臾间,月照花林,玉露泠泠,丝缕月芒倾泻,映她一张俏脸娇妩,容色极美,有如新月清晖,琼花粉凝。杨逍不由心跳甚快,悄探出指,轻抚着粉颊。但见他神色慌张,紧低下头,只与人愈拥愈紧,再不舍离分。
[七]
纪晓芙见他垂首不语,问道:“逍哥,你心跳的好快,怎得啦?”杨逍遮掩道:“不跳,那不是死了么。”瞧人这般,她心下了然,玉容中微着羞意,杏腮凝荔,只笑道:“那……你亲亲我好么?逍哥以前,常会亲我的。”随掌指微舒,深嵌他墨发间,向前送了送。听那话语,他心下惊喜,忙仰起首,点头如捣蒜般,近偎那唇畔,刚触得半分柔软。
纪晓芙一眼识出,这几招掌法,便是“落英神剑掌”了。杨逍曾言,此掌法源出剑招,故有“神剑”二字,掌风所至处,遂如剑锋芒。
那壮汉眼花缭乱,只头晕目眩,一举挥得数击,却招招落空。他连中九掌,便如身刺九剑,骨痛欲裂,待第十招至,杨逍瞬时变招,攥指成爪,登向他喉间抓去,奋力一捏,倏听“咔”声清脆,那喉骨尽折,瞬口吐鲜血,立时毙命。旋即,杨逍更蹬足斜踢,将人横踹二丈,重倒向老者。
不料此时,他二人鞭剑相击,正甫拆数招。纪晓芙腰身一紧,忽足下骤空,被自后抱了去。那壮汉倏地扑来,老者规避不及,顿腹背受击,掌中软鞭劲力未匀,忽反卷袭来,将彼此相卷鞭圈,径连滚数下,猛撞在墙壁处,昏死过去。
他最擅暗器,故听觉有胜于常,只一听得,便知外来四人,步伐沉重,惟一人内力尚可,必是五毒教众。杨逍心想:“若值寻常,即是五毒教主亲临,我也未必瞧得起,但今时不同,有这孩子在,我总是顾忌着,施展不开。”正暗自为难,同催促道:“你再不醒,我就……”
杨逍语急声促,原想威吓于人,唤她醒来。岂不料,那话不及脱口,纪晓芙杏眸半睁,睡眼惺忪间,倏嗔道:“啊,你又半夜折腾我。”忽掌指环扣,微一用力,随托住他项颈,仰首吻了去。霎时间,伴芬苾萦绕,一瓣柔软覆于唇,轻吮微咬,捎酥意袭身。他颈背一僵,登双颊绯红,不觉伸手一碰,着手处却温腻细软,似羊脂暖玉,令他再难释手。
他心下诧异,倏背脊微抖,撑身道:“你、你做什么……唔……”话音未落,杨逍修颈一紧,又被人按了下。他纵神智清明,却不过转瞬,片刻间,他二人紧拥未舍,如魂游化外,不知神荡何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