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把那句话问出口呢？季星辰不止一次在心里后悔，当他照例在中午起床走出卧室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空气中那种古怪的气氛。

季小悠已经做好午饭在餐桌前坐下，自然所有的不自然都是自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她抬头迅速看了一眼他，又赶紧低下头去。

“吃饭吧！”

季小悠一夜无眠。

这是她继那八年之后，第一次失眠。

在听到他那一句话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脑中一片空白，仿佛所有神智所有感官都已经离她而去。她只是那样愣愣的看着他，连他什么时候离开她的身体都记不清楚。当他伸手关掉灯，眼前瞬间一片黑暗的时候，她才拉回一些神思。她将自己紧紧的蜷缩在床的边缘，薄被被她死死攥在手里，这是她唯一觉得内心安定一些的方法。

当飞机终于抵达霖市国际机场时，已经是当天下午的四点钟。魏凌空出了机场，他径直朝停车场一辆等候已久的福特走去。

“老大，我们……”

魏凌空打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他脸上一片死寂，看不出任何表情。

这一点一下让魏凌空想到那个实验，他的反应简直跟实验预想的结果一模一样。可是那个实验明明是失败了的，这一点也是经过他和组织反复证实了的，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况且做了那么多检查都没有问题，光凭几个女人的话，实在是不以为信。

魏凌空暗自摇摇头，可是当他看到后面的资料时，又产生了深深的疑惑。季星辰从大学开始就一直委托霖市最大的侦探所帮他查一个人，那个人正是顾忘忧！

在调查两年无果后，他还回国亲自调查，那正好就是小悠自少管所出来的时间。他是完全算好了的，然后他就去了福泽孤儿院，还捐了一笔钱。再后来，他们就突然在一起了，还编造出什么很早之前就情根深种的谎话来。

到这里，他心中的最后一丝忐忑也归于平静。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获得满足，满足到他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毫无任何招架之力。多少个午夜梦回的夜晚，他依然记得她那天流下的泪水，那样冰冷，冷到他每每想起，就会一次次后悔这辈子为何就遇上了她。他早该知道，她就是他生命中永远也逃不开的劫。

季小悠自然不知道，在季星辰的内心深处，有一丝恐惧正悄悄升起。他在害怕，害怕她听到昨晚那样的话之后，心里就会升起逃跑的念头，正如她现在躲避他的眼神一样。总有一天她也会离他而去，而这一次很有可能是他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他不应该奢求太多的，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你什么也不用说，我知道昨晚我吓到你了，我很后悔说出那样的话。”他现在急切的解释只想尽快消除她内心恐惧。

“我知道了。”季小悠又换上了平时那幅冷静的表情，她的脸上如一滩死水，叫他完全看不清她内心所想，究竟她有没有听进去他的话呢？他心中依旧惶惶不安。

季星辰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就在季小悠想奋力挣扎的时候，他忽然轻轻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季小悠瞬间停止了挣扎，她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季星辰，完全想不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想来一直都是她在向他道歉，没想到他居然也会说这三个字？

不想他会率先打破这古怪的气氛，季小悠有些诧异的抬头望了望门口的季星辰。原本她以为他会很生气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或者会逼问她那个结果，他一向都是这样。可是这一次，他却好似也想回避那个问题一般，脸上并未一丝不悦的表情。

“好，等我将地拖完。”

她心中暗自松一口气，眼神却还是回避着他，不敢与他接触。

而季星辰则是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他抬头看看阳台外面的艳阳天，本来前几日天气就已经转凉，可这两天忽然又热了起来。他留意到季小悠又穿上了那条短裙，这是他之前在天气热的时候让她在家里必须这样穿，没想到她已经形成了习惯。

习惯还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啊！

她能习惯自己抗拒的东西，能习惯他强加在她身上的一切。而他，早已习惯了她每时每刻都待在他身边的美好感受。

他仔细翻看起资料来，前面大部分调查了季星辰的身世，也就是霖市本土一个富家公子，这期间并没有什么可疑。他飞快的翻动手机，终于在一行医疗记录上停了下来。

那正是季星辰中三下学期的那一年，医疗记录上明确的写着因为淋雨感冒发烧，这本来没什么好奇怪，可是他生病的日子正好就是那件大案发生的日子，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可是后面又备注清楚了是因为着急回家过生，当天晚上又下着大雨，才淋雨发烧。

这其中的时间也差不了多少，完全与百里之外发生的事情搭不上任何关系。

见他半晌没动，她才有些生涩的开口。

季星辰坐到了她旁边的位置。

一顿饭下来，二人居然没说一句话，筷子在菜盘间飞舞，尴尬的氛围也一直萦绕着二人。等咽下最后一口饭，季小悠连忙将碗筷收拾到厨房去清洗。

一整晚她都维持着这个姿势，季星辰没有去打扰她。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也愣了一下，可是随即看到季小悠的表情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他们的相识就已经与常人不同，再次相见他甚至以威胁的方式逼迫她留在自己身边，这哪一点又像正常的情侣谈恋爱呢？那些亲密的接触不过是在外人面前的一些假象罢了，她始终看的真切，可他却好像迷失在了这种假象里。

爱情这东西，于他二人来说都太过虚无缥缈。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的时候，季小悠起身了，他连忙闭上眼睛装作假寐。他能感觉到她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很久，才走出了卧室。

“去那个小区。”

他只是沉沉的吩咐了一句，并未看前座的二人，就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片刻，车就像离弦的箭一样驶离了停车场。

没有人比魏凌空更清楚，季小悠是所有资料都是她一手编造的，所以她跟那个季星辰完全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可是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他们不但有交集，还发生了那么亲密的关系。他甚至都不知道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两人的生命线产生了交叉，小悠她什么都没有告诉过他，连一个眼神的示意也没有过。

魏凌空再次弯下腰将头埋进了膝盖中，自始至终他的小悠就没有真正的将他视为可以托付全部的人，她的心里究竟还藏着多少他都不知道的秘密，身体好似被掏空了一般，他没有力气再想象下去。

“吻我，好吗？”

这是他现在急需想要她证明已经消除内心芥蒂的方式。

如他所愿，季小悠轻轻吻上了他的唇。下一秒他就掌握主动权，抱住她的头加深了这个吻，而他面前的女孩子也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回应着他。

“昨晚我不应该问那样的问题，忘了它吧！”

他执起她一缕秀发深深的嗅着属于她的发香，轻轻的吻了一下。

“你……”季小悠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向高高在上的他也会有妥协的时候，就因为一句话就向她道歉，语气充满了真诚，毫无一丝揶揄。

季星辰又回到沙发坐下，电视里演着什么节目他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他的眼神一直有意无意注视着拿着拖把从厨房到卫生间，又从卫生间到卧室，当她终于拖到客厅沙发前时，他一脚踩住了地上的拖把。

她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又有些畏惧的看着他。

就是这种楚楚可怜的眼神！

季小悠磨磨蹭蹭在厨房里待了好几个小时，刚踏出厨房的门，又急匆匆的走进了卧室。当她拿着一大堆不知道是干净还是脏的衣服又走进厨房，季星辰看看时钟已经指向四点半了。

“今天天气很好，要不要出去逛逛？”

他终于按奈不住走到厨房门口，看见季小悠正将衣服一件一件放进洗衣机。

然后就是高中三年，也没有什么发现。

再然后就是大学。

他看到资料里多次提到脾气突然暴躁，像完全变了一个人，然后就是十几份各大医院的检查报告。那居然全部都是检查男性功能方面的报告，但是结果显示又没有任何问题。在加州也谈过几个女朋友，也会时常去夜店，但是据跟他交往过的女人反馈，他好像有生理功能方面的障碍，就是不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