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福说:“你直接睡吧,一会儿我让杏儿过来帮忙。”
王东篱打了个哈欠,坐起身,“别了。河生身上重了,现在反应还很严重,别去打扰他俩了。”
赵福笑了笑,“好吧,你管清和,我管这个小的。”
想到这里,他有些郁闷,这俩人那时候骗他说王东篱发福了,他还真就信了。
并且,知道王东篱终于步入了中年发福的阶段,他为此高兴了好一阵子。
现在看来,人家肚子里是孩子,他肚子里是油脂。
自己咋没这命啊?
王东篱杀过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战场上的敌人,帐内的叛贼,朝堂上的不轨之人,他杀敌是出于保家卫国,一派正气。
他身上确实檀香围绕,整日里虔心礼佛,每年也在贫苦地区自掏腰包以皇帝的名义施粥布善,但在朝堂中或出于自保或受命于皇家,大大小小折在他手上的人命可也不少。他损的是阴德,所以十八上得了个女儿后就再无所出,随他在床上怎么折腾,那块肥沃土壤就是出不了芽。
“嗨,一家人,说什么谢字?”
刚吃过饭,丞相就要走了,王东篱坐得腰酸,于是就扶住了赵福伸过来的胳膊,慢慢站起来。丞相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说道:“我怎么感觉你哪里不对劲儿?”
王东篱稍微驼了下背,轻拍上自己的肚子,说道:“最近惫懒,长胖了吧。”
*
落座之后,丞相抱起王安靖不停地逗弄,间或看上两眼坐在王东篱身边的清和,他笑得见牙不见眼,问道:“东篱,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已经好了,感谢丞相挂怀。”
清和眼睛亮晶晶的,他用力点了点头,“敢!爹爹,我已经是个男子汉了,我肯定不会告诉祖父祖母和娘亲的。”
“好,清儿是男子汉了!”
小孩子果然好骗!
王东篱亲了亲儿子的额头,大掌盖上他柔软的小手,说道:“就是只有爹爹和清儿才知道的事情。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祖父祖母,也不要告诉你娘。”
“为什么?”
王东篱不想让丞相那么快知道他怀孕的事情,也不想在大夫把出双胎脉息前,让赵福心里存着这句童语,担忧他的身体倒也罢了,他怕最后不是双胎,让赵福失落。
“他们怎么告诉你的?”
“梦里告诉我的。”
肚子大得确实太快了,王东篱也在怀疑是不是双胞胎,此时听了儿子的话,心中疑惑更重。老人们都说小孩子的感觉准,也许真如清和所说,腹中是对龙凤胎。
王东篱牵着很久没见的大儿子,在后边走。
“爹爹,清儿是不是又要当哥哥了?”
王东篱有些惊奇,问道:“清儿怎么知道的?”
“不用了。他是长辈……而且,我躺的够久了。”
“好吧,不舒服了一定要跟我说。”
“嗯。”
但他的肚子的确太明显了。
他忧愁地盯着铜镜,扯了扯衣服,肚子还是大。又稍微驼了下背,肚子这才小了一些,说是将军肚,勉强能糊弄过去,至于坐着,丞相应该不会盯着他的肚子看。
他满意地看了看自己驼背后的身形,说道:“丞相问起的话,你就说我胖了,没问的话,你别说就行。他应该发现不了,你之前回京,不是跟他说我在养身体嘛,他肯定会认为我身体浮肿了。”
看了一眼旁边的大儿子,赵清和坐在一堆木制的兵器里,正乐不思蜀。
王东篱笑了笑,转头又开始逗弄王安靖,“等你再长大一些,就能和哥哥玩儿了,到时候你们兄弟俩还能一起习武,开不开心啊?”
王安靖冲他“呜啊”叫着,口水又流了下来,王东篱见他脖子下的口水巾都湿透了,无奈地将他放到榻上,起身给他换了条新的口水巾。
王东篱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说道:“那就说我中年发福了。”
赵福笑道:“不是吧?你确定?”
他的下腹凸起,身上虽说胖了些,但却一点不像发福之人。
好在他这次孕吐只持续了几天,没有虚耗他的身体,提心吊胆地过了段时间,他的身体终于补回来一些。
此时,他怀孕三个月多一点儿,但肚子已经长出规模了,又因为处于暑期,穿的衣服薄,所以身形很明显。
本来两人要去接清和的,但丞相说想给他们送些东西,让他们在家等着,他今天亲自将清和送回来。
王东篱这才抱紧她,“好。”
*
孩子没流掉,王东篱的身体却亏了不少。
虽然他们不要它,但它好像仍固执地没有离开。
赵福贴着他的手背,说:“还在,是不是?”
“明日,让大夫来一趟吧。”
“孩~孩子,会不会没流掉?”
“不可能。”王东篱回答道。
那天晚上,把赵福支走后,他流了很多血,他以为自己也要死了,于是赶紧扒拉出来岳灵修给的九转还魂丹,血才止住。
腹中很难受,他喘了会气,说道:“有些坠,还嘶……还绞着疼。”
坠着疼是正常的,怎么还会绞着疼啊?
大夫说流产时才会绞着爆炸性的疼,流产后只会沉坠着闷痛,赵福问道:“现在还绞着疼吗?”
赵福就沉默地摸上了他的肚子。
手底下的腹部,怎么更凸起了?
她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也不知道流产后的身体是什么样的?跟他说,又怕惹他不开心,所以她没说话,稍微用了些力,揉上他的小腹。
王东篱虽然还是很包容赵福,但是赵福总觉得他在回避她。
这天晚上,赵福伸出手要给他揉肚子,他再次拒绝道:“别了,都不疼了。”
赵福这次没有退让,“多揉揉比较好。大夫说流产后会腹痛,这才过去了十天。”
赵福走后,他立马将门绊上了。
赵福回来的时候,打不开门,任她如何哭喊,他都没有开门。她实在没有办法,说他再不开门,就要人来砸门了。
屋内就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
“有点儿,不过还好。”
“我给你揉揉吧,大夫说可以轻轻地揉揉,能够缓解你的痛苦。”
王东篱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王安靖趴在他身上,高兴地蹬了蹬腿,王东篱觉得气都喘不上来了,他伸出手托住儿子的脚,苦笑道:“你这小子,吃得也太胖了吧。”
王安靖一听吃,就扒拉他的衣领,王东篱赶紧卡着他的胳膊,让他站着,“馋猫儿,你娘快回来了,再等会儿。”
但是,王安靖一直扭身体,壮实的小腿在王东篱的腹部一蹬一蹬地,王东篱都被他踢疼了,他还在兴奋地摇动身体。
那就有一炷香的时间了。
赵福心里苦涩非常,她刚才迟迟不敢进来,就是不敢再面对他,一想到要逼他喝堕胎药,她就难过得无法呼吸。
没想到,他自己喝了。
他很想问问她,孩子都要被两人杀死了,她怎么还担心他会伤了胃?转念一想,也对,就是因为担心他的身体,所以才不要这个孩子的。
所以,他沉默地点了点头,看着那碗药不动了。
*
王东篱睁开眼睛,开始盯着帐顶出神。
*
这次的堕胎药是真的,王东篱一闻到气儿,就把刚吃的晚饭吐了出来。等到吐完之后,他避开赵福的手,用袖口随意地擦了一下嘴角,然后伸手端药。
赵福求王东篱答应堕胎。
王东篱求赵福留下孩子。
很久之后,赵福眼里泪珠晃动,却还是倔强地看着他。
“我看见大夫开了方子的。”
王东篱没说话。
其实,他心里有些庆幸,也许……也许这是天意呢?
王东篱实在看不下去了,拉着她躺下来,“别走了,我头晕。你看我像忍着疼的样子吗?”
“真不疼吗?”赵福仔细看了看他的脸,气色很好。
王东篱这时候还开起了玩笑,“是不是你不想让我堕胎,所以让大夫开的假药啊?”
他给她怀的孩子,她并非不想要,只是她更想要他。
她要跟他白头偕老,她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吸了吸鼻子,她抬头道:“嗯,我知道。”
然后,她就盯着那碗药不说话了。
“我陪着你。”
“不必了。”
“我陪着你。”赵福又说了一次,声音已经发抖了。
赵福出去让大夫开药。王东篱躺在医馆的床上看着自己的腹部愣神,手伸过去了,却不敢摸上肚子。
对不起,别怪爹心狠。
他咬了咬牙,握紧拳头放到心口敲了两下,听到脚步声传来,他连忙闭上眼睛,轻轻抚了一下眼尾。
大夫离开之后,王东篱拉着赵福的手,问:“你怎么想的?”
“为什么会怀上?每次都喝了药的。”
王东篱费力地扯起嘴角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虽然每次都喝了避子汤,但还是有顽强的生命扎根在王东篱腹中,等两人发觉的时候,他的肚子已经微微鼓起来了。
*
王东篱看着快爬到榻边的小儿子,却提不起劲儿管,于是指使大儿子道:“清儿,把你弟弟拉回来。”
王东篱看着赵福蓄满泪水的双眼,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了。
要他怎么告诉她,他好像真的又怀孕了?
两人谁都没睡,第二天一大早就悄悄去了医馆把脉。
赵福拉着他的手,摸上他脐下三寸处,“你仔细摸摸……”
她被他生产的事情吓坏了,现在总是杯弓蛇影的,他笑着按了按肚子,然后就不说话了。
肚子里不是软的,中间有硬块,跟怀安靖时的手感一模一样。而且,今晚安靖踢到他肚子的时候,他腹中很疼。
懈怠了大半年,赵福早已从侠女梦中醒来,她一点都不想练功,所以连忙又戳上他的肚子,说道:“嗯~我觉得你现在保持得不错啊,虽然小腹有些鼓,但是全都是肌肉,还是很硬的!我们……”
她的声音突然停了,手掌开始微微施力压上他的肚子,王东篱有些诧异,问道:“我们怎么了?”
赵福颤着嗓子说:“你摸摸~”
“幸好,你再也不用受这种罪了。”
“我天天都喝避子汤,比吃饭都上心,想受这罪也没机会了。”
赵福笑了笑,摸上他的腹部,说道:“没机会才最好!生孩子太辛苦了,你看你现在都没恢复好。”
赵福摸了摸他身上,确实热,起身捞了件披风回来,盖到他身上,“搭着点儿吧。”
“嗯。”
“对了,河生怀孕都快怀孕八个月了,怎么还在吐啊?”
王东篱生了王安靖后,赵福跟他商议以后不要孩子了。
王东篱扶着她的腰,喘息道:“好。两个男孩子长大之后就够我们头疼的了,以后不要了。一会儿,你给我端一碗避子汤。”
“好。你慢点,小心着腰。”
*
终于把两个孩子安置好之后,赵福拉上床帏,躺到了王东篱的怀里,顺手给他拉了拉被子,“盖好,晚上还是挺凉的。”
“有点儿热,等会儿睡觉的时候再盖。”他说着话,将被子掀开,半边身子都露在外边。
看了一眼自己也顶出来的腹部,丞相瞬时就蔫了,人比人气死人,他很受伤害,于是白胖的脸颊顿时就耷拉了下来,霜打茄子一样从一旁的婢女怀中抱过小外孙,本不欲理人,可做人长辈得周全礼数,遂强逼自己开口,声音却有气无力的,“又怀上了?甚好。”
就这一个宝贝女儿,还栽在他手里,丞相心里更郁卒了。
但抬眼看到他两人举止亲密无间,心下叹一口气,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按道理王东篱还得叫他一声父亲。只不过两人同朝为官二十多年,金銮殿上都相伴了十二载,他不想让王东篱过于为难,他肚子里可是自己外孙。
又看了一眼他的肚子,衣服都被顶得走形了,看样子怀得不错,上次他去送清儿的时候,王东篱肚子还小着呢,这才两个月,就长这么大了。
“哈哈哈,是有点儿胖了。长胖了好啊,你可得好好补补,接连生了两个孩子,身体可受不了的。好了,你们别送了。我看你还没好完全,让赵福扶你回去休息吧。”
*
丞相看着王东篱鼓出来的肚子,心里酸溜溜得想,这罗刹,杀了那么多人,孩子还是一个接一个从他肚里蹦出来。
“那就好。我这次给你带了些滋补的药材,都是皇上刚赏下来的,你多补补。不够了,我下次再给你带。”
赵福在一旁轻笑,丞相现在对王东篱非常上心,总说他生了安靖后,亏了身体,所以一直给他们送东西。
王东篱看着丞相说:“谢丞相。”
王东篱高兴地捏了捏儿子的脸蛋,一抬眼,就看到赵福刚巧转过头来,见她眉心微蹙,他连忙摆手,掐灭她回身的意图。
用指尖撑了一下地,慢慢站起来,轻轻拍了拍肚子,向她示意没事,又指了指丞相,让赵福别在他面前露出马脚。
赵福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连忙拉住想回身询问王东篱身体状况的丞相,继续往前走。
*
赵福进来的时候,就见大儿子在一旁安静地玩小木剑,小儿子趴在王东篱身上,已经睡着了,而王东篱的眼睛也已经睁不开了。
赵福伸手将小儿子抱起来,王东篱就醒了。
想到这里,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真的好大了,要是只有一个孩子,那还挺吓人的。
不过,是不是双胎,大夫说了才算数。
他的这些想法跟清和可扯不明白,王东篱又编不出来哄骗儿子的话,于是他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说道:“这是男子汉的秘密,你敢不敢和爹爹打赌?”
就像……就像安宁和雨婷一样。
看了一眼前边的两个人,他笑着摸上儿子的头发,蹲下身体说:“清儿,你能保守这个秘密吗?”
“秘密?”清和的小手摸上他的肚子,疑惑地问道。
清和笑嘻嘻地说:“弟弟妹妹告诉我的。”
王东篱惊讶道:“弟弟妹妹?”
“嗯,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
两人算是白操心了。
丞相的注意力就不在王东篱身上,他一直拉着赵福在看,生怕女儿瘦了。
赵福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忍俊不禁地摸了摸他的肚子,说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干嘛非要瞒着啊?”
“阿福,你爹三十八岁就当了祖父,我四十三岁了,还要生孩子。他知道了,要笑话我的。”
赵福瞬间就心疼得想飙泪,她连忙说:“好好好,都听你的。你要真不想见他的话,躺着就是了,我给他说你身上不舒爽,他不会说什么的。”
被她的表情弄得有些自我怀疑,他问:“真的很明显吗?”
“那是相当明显了,跟怀靖儿四个月似的。”
王东篱狐疑地照了照铜镜,因为近来一直养着,确实长胖了不少,不看肚子的话,真的很像发福之人。
所以,他们早早就备好了饭食。
“等会儿你爹来了,先别告诉他我怀孕的事情。”
赵福正给他穿衣服,闻言看了看他的肚子,说:“你肚子都这么明显了,他又不瞎。”
突然要照顾一个孱弱的孕夫和两个孩子,赵福分身乏术,无奈之下,只得跟王东篱商议,暂时将清和送回丞相府,等他身体好些之后,再把清和接回来。
王东篱摸了摸整日闷痛的肚子,点头同意。
因为他气虚血弱,腹痛连绵,赵福看他看得很紧,平日里再也不敢让他抱王安靖,他跟孩子玩儿的时候,一定要在他肚子上放个软枕,防止孩子踢到他,每日都要吃药,动辄就让他躺在床上别动。
赵福抱住他不停地道歉,“对不起。”
王东篱也在内心不停地道歉,是他太狠心了,他舔了舔嘴唇,开口:“要是孩子还在……”
赵福立马说:“我们留下它!”
“你摸摸~真的,孩子好像还在。”赵福颤抖着拉过他的手,放在他的小腹上。
自从流产那天狠压了腹部一通后,他就再也没碰过自己的肚子,现在一摸上去,手指就颤了一下,赵福稳住他的手,使他的掌心实实贴上腹部。
肚皮下一筋脉猛然搏动了两下,王东篱瞬间就觉得孩子还在。
王东篱有些受不住肉蛋攻击,赶紧让他坐在自己的肚子上,曲起双腿,用大腿支着他的背部,抓住他两只腿轻轻屈伸,“腿上这么有劲儿,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似是知道爹爹在夸他,王安靖冲他咧开嘴笑,两腿被钳制了,敦实的屁股还是一扭一扭的,王东篱觉得还能受得住,就故意鼓起肚子又缩回,将他的身体弄得一仰一仰的,逗得他咯咯直笑。
见他高兴得口水都流下来了,王东篱笑着戳上他的脸颊,顺手给他揩掉下巴上的口水。
“嗯。”
赵福将手又放到了他的小腹上,轻轻按了按,她惊诧地看向王东篱。
王东篱见她这副神情,问道:“怎么了?”
很疼,王东篱咬紧牙关忍耐着。
没想到,随着她的动作,肚子越来越疼,他有些忍不住,遂开口制止道:“别揉了,疼!”
一般的疼,他都能忍受,这时候竟然会喊疼,赵福连忙收回手,问道:“怎么个疼法?”
“那一天你都不敢摸我的肚子,现在孩子没有了,你就敢了?”
赵福知道他说的是堕胎那天的事情,她忍下心痛,开口道:“对不起。但是不能再拖了。求你了,让我给你揉揉吧。”
王东篱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还是躺平了。
那晚,赵福跌坐在门边,一直到天明。
*
流产过后,两人的关系有些别扭。
因为疼痛已经加剧了,他的肚子里仿佛有一把翻滚的刀,在绞刺他的肉。
赵福沉默地将手伸到他的腹部,他的小腹很硬,偶尔还会痉挛着颤动一下,她不敢动,王东篱就把她的手拿开了,将拳头怼在腹部狠压。
血很快就流了出来,王东篱疼得浑身打摆子,咬牙说:“你给我端碗参汤来。”
将他扶到床上躺好,她说:“大夫说,一炷香的时间就会起效。你现在怎么样?”
“还好,肚子里有些闷。”
“嗯,这是正常的。凉不凉?”
赵福再进屋的时候,打眼就见他跪在地上,旁边是那个药碗,已经空了。
手中的东西噼里啪啦掉在地上摔得稀碎,她连忙过去扶着他起来,“喝了多久了?”
王东篱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汗,笑了笑说道:“你站在外边多久,我就喝了多久了。”
赵福拉着他说:“胃里都吐干净了,我给你拿点儿东西垫垫。”
“不用。”他拂掉赵福的手。
赵福夺过药碗,“伤了胃就不好了。”
王东篱合上双眸,不愿再看她。
但是,却能听到她泪水砸落和她睫毛被泪珠压弯又复原的声音,他翻身躺平,说道:“好。我有些困,先睡会儿。”
“好。”赵福擦了擦眼泪,给他掖好被子,打开门出去了。
他摸了摸那抹脆弱的隆起,心说,爹爹会说服你娘的,他下定了决心,伸手去拉赵福的手,想让她摸摸孩子,借此来攻破她的心防。
像是避洪水猛兽一样,在他刚碰上她的手时,赵福猛然就缩回了手臂,然后迅速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说:“明天我再去抓药,好吗?”
两人对视着,眼睛里都盛满了乞求。
清和两岁多了,点点头应下爹爹的话,身体往前一扑便抓住了王安靖壮实的小腿,将王安靖拉回来后,他拍了拍弟弟厚墩墩的屁股,就继续摆弄自己的小木刀了。
王安靖抬头看了看哥哥,又流着口水,冲王东篱爬去。
王东篱伸出胳膊,将他拉了过来,一把放到自己肚子上。
赵福身体瞬间僵硬了,“对不起。”
她知道自己的做法让他伤心了。
王东篱拍了拍她的背,“好了,逗你玩儿呢。不过,现在肚子都不疼,应该不是堕胎药了。”
王东篱看了她一眼,端着药直接喝了下去。
两人都在等待酷刑来临,但一个时辰过去了,王东篱肚子里还是安安静静的。
赵福急得出了一头汗,又问了一回,“疼不疼?疼了,你别忍着。”
她垂着头不敢看他,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何必非要留下来受煎熬?
他开口:“你别太难过了,今日大夫不是说了,现在不流,我也不一定怀得住,真等孩子长大了再堕胎,更伤身体。而且,我也不想要它,就算你不说,我也不准备再生孩子了。”
赵福心里快难受死了,今日在医馆里,她看见了他捶胸口的动作,也看到了他发红的眼圈,却没办法让他不难过。
*
将两个孩子交给杏儿,赵福端了一碗药,稳住手端给王东篱。
王东篱心里颤了一下接过来,很烫手,“你去看着他们两个吧。”
他每次都喝药,就是不想面临现在这种情况,怀上了孩子又堕掉,他实在有些下不去手。这是他跟赵福的骨肉,他并不想舍去,但是,很危险,他不能为了这么一块刚凝了精血的肉而赔上命,丢下赵福母子三人。
赵福抱住他,啜泣道:“对不起。”
王东篱心里有些遗憾,但还是拍了拍她的背,哄道:“别说对不起,我也选你和孩子们。就当我们跟它没缘分吧,你出去让大夫开药吧,我想歇会儿。”
确实又有了。
“老爷身体康健,但两胎间隔太短,对身体损伤还是很大的,现在还不到两个月,就能看出来了,以后怕是会非常辛苦,如果……”
大夫委婉地表达了让他们堕胎的意思。
赵福见他不说话了,就握住他的手,问道:“是不是?”
“你把灯点上,我再看看。”
灯点上之后,更明显了,即使有一层松弛的皮肤和微厚的脂肪挡着,也能看出王东篱小腹处有一掌心厚的浅弧,躺着不会变平摊开,按上去不会柔软塌陷。
王东篱皱眉问:“到底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我怎么摸着你的肚子,有点儿不对劲儿啊?”
“没恢复好吧。你别担心,我们从明天起,好好练练……”
王东篱有些发愁地摸上肚子,这都大半年了,腹部的肉还没完全消下去,他故意吸紧肚皮,说:“你摸摸,还有没有肌肉?”
赵福笑嘻嘻地戳了戳他的肚子,硬邦邦的,“有!”
被他一戳,他就松了力道,也笑了起来,“嗯,反正现在靖儿也断奶了,我们也该继续练起来了。”
王东篱很困,却还是用力睁开眼睛,回道:“体质原因。我听人说,有的孕夫会一直吐到生。”
“哈?那多受罪啊!”
“是啊!”
他狠狠往赵福的身体里顶撞,他都生完两个月了,这才又开荤,浑身都是力气,现在到了紧要关头,他也不再说话,咬着下唇迅疾摆腰,将子孙液一股一股地都射到了赵福的体内。
*
但赵福,却应验了丞相给她取的名字,多子多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