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我能比过师父的也只有时间了。
…………
世迁三十年,一月二十五日。
世迁二十九年,八月十八日。
师父逝世了。
我和他还活着的老朋友们一起把他葬在了西山——他平日最喜欢坐在那里看日落。
“你作为我的徒弟可不准因为失败就轻言放弃,否则我赵坤死不瞑目!”
说完以后师父就继续捣鼓去了,那么我想我也该继续努力了。
…………
老宁、宁允、归宁散人、我。
总有一天,这个传送阵会通向彼方吧,只是不知道何年何人了。
我来到这里,我小时候学习时待的教室里。
我已经老了,死气萦绕在我的骨肉间,不知道何时就会将我吞没,一生为之奋斗的目标似乎也遥不可及了。
最后,我在第四十九个传送阵下布下一个聚灵阵,权当是死前的最后一点盼望。
都散了吧,都散了吧——
有几个人这么说着,离开了厅堂。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驱动力好像不太足,得去找王老他们商量商量去……
…………
世迁七十四年,六月六日。
世迁二十一年,一月二日。
今天我去找师父了,一进去看见他在捣鼓下一个传送阵。
我们还能成功吗?我情不自禁地问他。
“我们终会胜利、重归于天地。”
和我一起长大的朋友老陈、一位素不相识的师姐、一位生性豁达的师叔、一个寿元将至的老者、从小教我们修行的老师……他们的面容时常在我的脑海中浮现,过往的一幕幕清晰地在我眼中闪烁着、不曾远去。
我真残忍。
心口闷闷地痛,也许我的心早就被剖开了,鲜血淋漓、支离破碎。
…………
“老宁你有什么想要的吗,等我回来了给你顺路捎上。”
失败。
…………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第十一次、第十二次……
我是杀人凶手,却还能心安理得地安慰自己这是“必要的牺牲”吗?
师父和其他前辈们当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
…………
世迁三十三年,五月三日。
准备第一次传送阵测试,参与者已经选好了,万事俱备。
我依旧想不通——想不通那个传送阵是哪儿出了问题。
这次事件后很多人都大受打击,更有甚者说建传送阵是根本行不通的。
“听说了没?赵老也失败了!这都过去四天了人还没回来呢。”
第一次亲手启动灵瀚宗的防御系统,感觉很新奇……
我得做个笔记,这个防御系统还挺厉害的,防御兽潮也能起到不错的效果吧。
…………
埋土的时候我又想起他平时在藤椅上抖着胡须看书的样子,还有琢磨阵纹时那副纠结的神情,以及训斥我的时候那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他年事已高,自知时日无多,于是早早将希望寄托于我。
盖好土、立上碑,然后背上他的遗愿前行——
世迁二十二年,六月五日。
坐标、坐标……应该用什么形式来表现呢……
…………
师父挂着黑眼圈停下手中的工,扭头用他没什么神采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我说:
“笨小子……你记住,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如果我不行,还有我那些老朋友;如果我们都不行,还有我们的徒弟……”
何年、何月、何日、何人。
——归宁散人。
老刘老陈他们一直说“归宁散人”这个道号听起来就很帅,老是撺掇我什么时候用用。我想“建成跨越空间乱流的传送阵”大概算是很有排面的一件事吧,配得上“归宁散人”这个名号。
我也走出去,颤颤悠悠地溜达到西山上的墓碑旁。
…………
世迁七十四年,六月九日。
今天把大家召在一起开了个会,情况乐观又不乐观:大多数人检查过后都认为我这次的方向是对的,但糟糕的是传送阵的驱动力问题比我想得还要严重——也许这就是跨越空间乱流需要付出的代价。王老大致估算了一下,需要的灵力就算把在座的各位加起来也不够填的,但是灵力不足的话传送阵就无法启动。
这里的灵气在日渐衰竭。小宁,你打算怎么办?
王老算完了以后看着我没再说话,我从他的眼神中隐隐读出了这句话。
…………
……第二十七次…第三十三次……第四十二次、第四十三次……第四十九次——
这一定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那条生路!不会错的!
“别那么苦大仇深的,放轻松,你看我这个亲身参与测试的看上去都比你乐观多了。”
“如果这次也失败了,那也是必要的牺牲,没有人会怪你的。尽管大胆地去探究吧,大家都需要你。”
“我已经老了,没什么活头了,还不如为你们这些年轻孩子去探探路呢,哈哈。”
失败、失败、失败……失败、失败……
身边熟悉的人渐渐离去,我究竟是在寻找生路还是在亲手葬送他人的生命?
——你是一个卑劣的刽子手。
世迁三十四年,二月十六日。
第二次传送阵测试预备……
…………
…………
世迁三十三年,五月四日。
失败了,那个人没能回来。
“肯定已经死了吧。要我说这方法根本行不通……”
类似这种话我已经听烦了,为什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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