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只是尚在国丧期间,这生辰怕要一切从简了。”
“去办吧。设个私宴就好。”
“哎。”
“那奴婢找子轻来伺候贵主吧。”
“不用。现下无事,衮尚马陪着我就好。去吧。”李扶苏挥了挥手,否决了子重的建议。
子重闻言不再多话,悄然退了下去。
回宫后李扶苏就让人找了一个盛了冰沙的水晶匣子来,将两颗眼珠收在了匣子里。另找人去尚衣典取一套男子中衣,送去袁绍的住处。
子重回来时,李扶苏正在殿外的亭子里赏花喝茶,衮尚马站在一旁伺候。
“参见贵主。”
“贵主?”子轻不解,刚刚她就见袁绍从怀里拿出的这包好的帕子,怎的到了自己这就不让塞进袖子里了?
“既然好奇,不妨打开看看。”
子轻将一手捧着包好的帕子,一手打开,看清里面的东西,吓得她双手一颤,差点叫出声来,两颗血淋淋的眼珠子躺在帕子中间,蓝色的眸色,瞳仁放的老大,像是在死死瞪着她。
白则明是踩着点入宫的,由宫婢一路带他去了御花园设宴的地方。他到时,摆着的席座上都还空着,席面只设了八座,左右各四座,上座挡了一道双龙戏珠的苏绣屏风,设一席,但摆了两座。想来摄政长公主与圣人会一同来。
手里拿着那朱红色的宫帖时,白则明在脑子里来来回回搜刮了好几遍,愣是没搜刮出来这份宫帖送到他一个八品小官手里是什么意思。
他大哥恭恭敬敬送走了内侍,转身看见自己的小弟捧着帖子在发呆,伸手过去摸摸他的脑门,问,“怎么了?宫里来送贴不是好事吗?你为何愁眉不展?”
白则明勉强地作出一个表情,声音沉闷道,“阿兄,正是因为猜不到宫里因何事送帖,所以忧虑。”
“我知道了。”李扶苏收回手,恳切道,“还请博士尽力而为,替我养出绝情蛊。”
老太医博士正收拾自己的东西,听李扶苏所言,欲开口劝,却见她神色坚定,不由叹了一声,“臣定尽力而为。”
七日后,李扶苏在御花园设私宴,为朝阳郡主庆生。
“若我不想怀子呢?”
“不出十年,贵主必将被蛊虫掏空精血,失智渴欲,暴毙而亡。”
“没有第三种解法吗?”
“可有解法?”李扶苏询问道。
“有,只是....”
“只是什么?”
这边,李扶苏出了天牢的大门,就见子轻神情有些急切的迎上来,“贵主,验出来了。”
李扶苏下了台阶,漫不经心地问,“嗯。是什么?”
“是蛊虫。”
在亭子里吹了一阵子风,赏了一会子花,李扶苏就移步批奏章去了。再回紫宸宫,已是酉时。
晚膳后,太医典专研蛊虫巫术的太医博士过来请脉,这是李扶苏一早嘱咐好的。
右手卷起左手一节袖子,露出手腕,太医博士的手搭到脉搏上,闭上眼细细探着。半盏茶功夫过去,他才掀开眼皮,从嘴里吐出几句话来,“贵主被人种下的蛊虫,名为月情蛊,是剑南道以南一带特有的一种蛊虫。潜伏在体内,虽短期不觉危害,但蛊毒会每月发作一次,发作时如吞服过量情药一般燥热难忍、情不自禁、一心只想寻求泄欲之法,无半点理智可言....”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李扶苏吃了口茶,单手撑着下巴,眯着眼望着远处从墙角伸进来的几枝白玉兰花,问道,“圣主怎么样?”
“已经睡醒了,朝阳郡主正陪着他在练字。”
“他倒是学乖了。”李扶苏笑了下,“我记得再过两日就是朝阳郡主的生辰了吧。”
“起来吧。”
“奴婢去查看过贵主近七日的饮食,也一一问过试食的宫女,并未查出什么异样。”
“嗯,我知道了。你回去歇着吧,忙这半日也乏了。”
“奴婢失仪,还请贵主赐罪。”反应过来的子轻扭过头快速将帕子里的东西包好,低着头道。
“这是那舞姬的眼睛。”李扶苏忽略子轻的请罪,淡淡道,“突厥王子和吐蕃王子几日前送了我这么一份大礼,我自然要礼尚往来一番。”
子轻点头称是。
“别多心,你入仕以来一直兢业,摄政长公主该不会为难你什么。”
“嗯。”白则明瘪了瘪嘴,但愿吧。
...
因宴设于宫中,且席面不大,李扶苏只请了几位三品以上官员的夫人进宫陪宴。
白则明收到宫帖时,正跟自己外出多日才归家来的大哥在花厅喝茶,他一边跟年长他十多岁的大哥倒工作上的苦水一边吃着大哥从江南带回家的清茶,看得白则浩只得无奈笑笑。
管家疾步过来说宫里送了宫帖时,白则明以为是自己幻听,直到自家大哥拉着自己出去迎人,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听错。
“有,只是....”
“说。”
“种下与月情蛊相克的绝情蛊,方可解。只是绝情蛊极难养成,且毒性远比月情蛊大,顾世间用此方尝试解月情蛊者少之又少,且下场皆凄惨无比。”老太医博士顿了顿,接着说,“若种蛊之人已死,我还是建议贵主用第二个法子。”
“需找到给贵主种下蛊虫之人,以她鲜血引出贵主体内蛊虫,方可解。”
“她已经死了。可另有法子?”
“这.....若给贵主种蛊之人已死,我只能配药一副,削弱蛊虫的毒性,可令贵主在蛊毒发作之时尚有一丝神智。若想另求解法,贵主得每毒发之日与固定一人行周公之礼,十月怀胎,蛊虫自母体转移到子体身上,生下幼儿处死,可解。”
李扶苏听言,愣了一下,然后笑道,“难怪.....”难怪那舞姬说要等自己下去陪她才告诉自己中了什么招,原来是蛊虫吗?“先回宫再说吧。”
回宫途中,袁绍在一道宫门口与李扶苏告辞,称还有职务在身,李扶苏准了他先行离开,叫子轻接过袁绍帮自己从舞姬身上取下来用帕子包着的东西,一主一仆在安静宽敞的宫里漫步走着。
子轻捧着从袁绍那递过来的帕子,正要塞进袖子里收着,被李扶苏给止住了,“你若是不想要这身衣裳了,就把帕子塞进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