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睚眦(第1页)

他们的白布却扎得很端正,这样对比,其余人就格外狼狈。

这世上本没有公平的事,无论是生死,有些人能体面地走完一生,有些人的死都会成为缄默难言的禁忌。

冷却过的骨灰还留有余温,宋益垂首看着宋明发黄发黑的骨灰。

宋明的骨灰会被宋益抱着,一如当年宋明抱着他们的衣冠。

这,是白事。

“家属来捡骨灰——”

硌着人厚实的鞋底。

宋益端着火盆向挪步,走到门口,将纸元宝跌进盆里。

又继续走,他回头直视着身后,于是眼中世界只剩下黑白双色。

更有人自诩英雄,想要探究事情的真相,试图将死者贪污受贿的证据曝光。

却中途被批判为泄露隐私,不了了之。

春天的早晨尚凉,但是院里的棉被很暖和。

吃完药虽然脑子困顿,却一点也不影响他自己猫起来看书。

有的时候,宋益还会裹着棉被趴在窗户上看星星。

穿制服的将自己说教哭了。

“枪决我吧。”我一天也不想呆下去了,没有任何想让我活下去的了。

宋益并没有如愿,他没有被处死。他被送到了西山精神病院。

宋益有些喜悦。

“你为什么不杀他们。”那个穿制服的问他。

他不答。

但是你不杀我,我能给你解决一切。

这是他爱慕的人说的。

宋益看了看他,将刀子剜进他的胸口里,看他咽气,又把自己姥爷杀了。

那是膝盖凿地的声音,咚咚地撞碎了他所有的自尊。

他的姥爷开始磕头了,他拉不动自己的姥爷。

姥爷边哭边咳嗽。

一件错事,只要一个集体奉为圭臬,久而久之,便会变成真理。

宋益抬头去看眼前的白墙,他想起火葬场里的骨灰。

他好像漂浮在火葬场上空,变成了一缕黑烟,随着尸臭一起爬向人间。

宋益不求最好的,他只要在中间漂浮就好,但是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他。

生来贫穷的人是上辈子毁了世界吗,为什么这辈子世界要毁了他呢。

贫穷是会使人发疯的。

他穿着三中的校服,蓝白条纹像藤蔓,在他的身上生长。

其余人都是黑的,白的,也许这才是葬礼的色彩。

宋益不想在这里哭丧。人一旦哭下去,就没有尽头。

都是人,可他偏会受一辈子的冷眼,一辈子的不公平。

有钱的人可以说出自己想要的,因为他们不用去偷。

而宋益,是穷人。

原来,这是他哥哥的葬礼,那他们喝的是谁的喜酒。

宋益回屋了,炕上的桌子还摆着剩饭,凉透了,且乱七八糟的。

他往墙角倚着,不知道应该干什么,可以干什么。

只是到了最后,宋益一个人明白,这是他哥哥的葬礼。

眼前摆着不知道是谁喝剩下的啤酒,他仰脖灌下去。

辣。

宋益无法忍受,但总是习惯了。

而没习惯的那群人,却是可以忍受的。

忍受和习惯,人就过完了一生。

他哥哥是同性恋,因为脏,所以骨灰都脏,脏进了骨头里。

家里的房子总比周围的要矮上一截,或许是低人一等的意思。

不过宋益已经习惯了。

睚眦

宋益的哥哥死了,是枪决。

宋明杀掉几个人,被判了死刑,而今天就是宋明的葬礼。

又瞟隔壁的骨灰。

如墙一样,洁白无瑕。

宋益发晕,脑袋里却不住地想。

宋益听到这声,将白手套带上,去捡雪白的骨灰。

骨灰被拘到台子上,裹在一块红布里,揉碎了,挤进骨灰盒。

他盯着骨灰看,看宋明的,也看隔壁炉子的,隔壁的丧事做得很体面,人们皆是麻木地跪着,站着。

在殡仪馆的白墙小屋,嘈嘈杂杂堆满了人。

他姥爷弓背的站着,过会儿下葬,他们会乘着车队继续走。

来时的灵车依旧在前方领路,白幡会被风吹着,车上的人神色麻木,听着一声接着一声的礼炮,和哀棉不绝的丧乐。

宋益不会知道公诉案的犯人被释放,在舆论上引起多大波澜。

也不会看到有多少人骂他,说他是个疯子,恶劣的杀人犯。

他们恨不得杀死宋益,以示法律的公正。

宋益在里面住的很好,大家都是精神病,所以没有歧视。

这里,仿佛是宋益的天堂。

宋益每天都过得很规律,到了时间,就起床出去走一走。

甚至,宋益不觉得悲痛,他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笼罩着,他害怕灵堂里摆放的棺木,挂着花圈上的挽联。

他清楚地知道,那也将是他的归宿。室内的沉默涌动着,只有宋益折纸元宝的响动。

满地都是客人留下的瓜子皮。

“你杀了十几个人!”穿制服的大约生气了。

宋益说:“那就给我抢决好了。”反正还杀的我杀完了。

“你怎么不知悔改,那是活生生的人,他们都有家人,就因为责骂你几句,你就要杀了他们……你是个畜牲……他们是你的师长,教你做人还教出错了……”

他不想徒留亲人受苦。

他是个自私的人,世间只有他一个罪人就够了。

姥爷咽气了,他也倒下了。

有的人一生都不知道体面,因为有东西比自尊还要重要。

“求求您了,别让他退学啊!他以后完了……”

宋益他杀了人。杀了多少他不知道了,他只记得有人大声威胁他,说,你就算死了,你姥爷也要赔钱,他还不起,兴许还有被弄死。

他从前爱慕过一个男人。

如今,他曾爱慕那个人盯着他,不急不缓的说:“你可真是恶心。”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他的姥爷就跪下了。

“叫吧……叫家长吧。”宋益低着头说,这算是自己最后一次被反抗了。

袖子里有刀,是他攒钱买的水果刀。

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他不想这样。但是……他就是别人所说的变态,丑逼,穷逼,恶心,贱种,死同性恋,滥交……他不能怎么样。

宋益上学去了,他低着头走,脚上一双黄绿胶鞋更使他无地自容,也许鞋底还沾着痰液,沾着鸡屎。

他走进班级里,不敢搁脚,鞋一下来,白净的瓷砖就留一撮灰。

他开了胶的鞋什么时候才能换掉?

他,想杀人。

他爸爸,他哥哥,连带他,都不是什么好种,他们都是变态,都是杀人的疯子。

宋益这样想。他悲哀的认为,如果自己不是在这样的环境长大,自己也会是个好人吧。

辣得眼泪出来了。

咳嗽。

就是做梦一样。

室内里的人是从墓地回来的,他们都喝醉了。

但是他们都克制着,不似喜事上的酒席——划拳,吹牛,或者对骂大笑。

他们清醒理智地参与旁人的生死,决然不会混淆规矩。

窗户脏得看不清室内,不看大约更好。

里面一个小土炕,水泥地上放两条红漆大柜子。

人没处下脚,因为地上全是抽烟姥爷咳出来的痰。

宋明的爸爸不如他儿子,他儿子被枪决还有葬礼,他畏罪自杀,连骨灰都没留下。

漂在江水的尸体,也许沉进淤泥慢慢腐化,也许让江鱼啃食殆尽,反正就是没了。

宋益站在灵堂里,扎眼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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