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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黄金假面(第2页)

所以柳生真辉虽然是医生,但是他也只是研究医学,而不是将医学当做信仰,因为他知道,当前的科学有极大的局限性,至于科学的尽头是什么,他没有考虑过那样深刻的问题,不过科学也不是万能的吧,因此即使有挫折,他也不至于因失望而就此离去,因为已经预见到了这样的结果。

而那些信仰科学的人,柳生真辉很担心她们的精神世界,面对科学所遭遇的挫折,那样的人有可能会崩溃,原因大概等同于,“拯救世人的神并没有响应我的呼唤”,除非是寄托于渺茫的未来,“终有一天科技发展到怎样怎样的程度”,那就更类似于宗教的来世观念。

不过柳生真辉也讨厌那些“不可知论者”,觉得很是无聊,按照那些人的说法,什么都是不可知的,一切都是不确定的,那么人类是怎样改善自身在自然界中的处境呢?事实上那些人就在享受人类作为一个整体,一直以来不断努力的成果。

孙得球深深呼出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那么这种病,在未来是可以医治的吗?”

柳生真辉道:“会多一些手段吧。”

然而也难以彻底治愈,再生障碍性贫血即使在自己的时代,也是相当危险的一种疾病。

柳生真辉与身后的孙得球、南桂再次一齐施礼。

走出李府,孙得球望着有些苍白的天边,此时天空的颜色已经很显出寒意来,是初冬了啊,大雁早已经飞去了南边,大概已经落在耽罗海岛上。

孙得球忽然间说道:“这种病我从前也看到过的,她是来自耽罗,有一次耽罗的火山喷发,她就住在那附近,好不容易逃出来,然而过了一阵,却出现了这样的状况,也是一直在发烧,身体开始出血,她一直以为火山烟气之中有毒素,是中了火山的毒,不知两者是否有关系。”

朴承基拿了一些铜钱给她,揣起面具来,回到控鹤军中。

房间之中,朴承基喝了一碗茶,如同放下酒碗的姿势一样放下了茶碗,看着手边的面具,却并没有把它罩在脸上。

朴承基如今深深地感受到,越是在意,就越无法强硬,这是他最近刚刚获得的领悟,从前他是不曾有过这样的体会,因为面对殿下,根本设想不到应该怎样强硬,以此表达自己的怨痛,然而这一次的情感,他终于知道了,对那个人的眷恋如此之深,无论情绪怎样激烈,头脑又曾经怎样难以克制,以至于野草一般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些计划,都难以付诸实现,唯一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在其中寻找机会。

南桂之前站在旁边认真地听着,此时有所领悟,恳切地说:“是的,每个人竭尽自己的努力吧。”

朴承基黄昏时候,一天的军务完了,也走了出来,在街上随意地看着,他一般很少无目的逛街,觉得那样很无聊,而且也虚耗时间,不过今天他却想在外面就这样闲散地走一走,因为他忽然发觉,总是那样目的明确地去行动,偶尔也是会累的。

朴承基在街上慢慢地走,渐渐地,他发现,这市井生活的气息对于自己,居然有一点亲切了,从前朴承基是从来对此难以欣赏的,那种氛围让他感觉太过芜杂,不够清爽,总有些发呛,然而此时,朴承基忽然发觉,这种充满了烟火气的生活,却也有一种可亲之处。

经过一个卖面具的摊位,朴承基撩起袍子的下摆,蹲了下来,一个个检视着铺在地上的面具,多是木质的,有一些雕刻得比较夸张,也有一些相对清秀一些,长长的脸,尖尖的下颏,细长的眉毛和眼睛,好像一个拉长了的两班的脸。

在哲学方面,柳生真辉与朴承基的观点近似,多数都是很无聊的夸夸其谈,有用的少,不过是一些能说会道的人闲来无事,自鸣得意的言论罢了,是一种智力游戏,用作智商的装饰品倒是可以的,除此以外意义不大,比如那些不可知论者,不过是轻浮懒惰,而且狡诈,一句话便抹杀了别人所有的努力,对于人世是没有谢意的,柳生真辉可以肯定,倘若当月的薪金有所差异,那些“不可知论者”马上就要变成“确定论者”。

都是很虚伪市侩的人,偏偏还花言巧语迷惑别人,如果说宗教执事是神棍,那么这些人就是哲棍,不过是欺世盗名罢了。

孙得球点了点头:“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不过即使是这样有限的能力,终究还是可以做一些自己能做的。”

孙得球转过头来,望着柳生真辉:“洪医官,是不是有一些事情,无论怎样努力,都难以达到完满的结果?”

“可能是吧,不过或许终究可以让情况变得更好一些。”

科学在未来,对于一些人而言,成为一种新的宗教,仿佛一切问题都可以寄希望于科技的发展,以此自然解决,从而建立一个幸福美满的新世界,然而柳生真辉知道,不要说那些社会问题,即使是科学本身要解决的问题,有相当多也是极为艰难的,争议极大。

如今孙得球已经晓得,两件从时间上来讲,前后发生的事情,却未必有所关联。

柳生真辉想了一想,点头道:“或许是因为吸入火山灰的原因,火山爆发容易生成苯,含碳量高的物质比如木材,当它们不完全燃烧的时候,就容易产生这种物质,人体大量吸入苯,或者皮肤接触许多苯进入体内,容易引发苯中毒,而苯中毒是可以导致再生障碍性贫血。”

这一次却果然是正相关的。

三个月后,十月二十二日,李光美的病情忽然十分危急,柳生真辉与孙得球、南桂连续几天守在那里,李光美已经重度昏迷,到了二十五日这一天,终于停止了呼吸,朴弗零伏在儿子的尸体上痛哭不止。

柳生真辉跪坐在一旁,俯首道:“夫人,真的很是惭愧,请您节哀。”

朴弗零哭了一阵,坐直了身体,用袖子擦干净脸上的泪痕,转过身来说道:“洪医官,你已经尽力了,对于各位医官一直以来的努力,我深表感谢。”

朴承基最终拿起一个白瓷面具,很简单,上面没有任何油彩,是很秀美的轮廓,只是没有什么表情,朴承基将那只面具拿在手里,端详了几秒钟,卖面具的小姑娘看到他似乎喜欢的样子,便连连推荐:“少爷,买下这只面具吧,很配少爷的脸型哦,你戴上了,一定很好看!”

“多少钱?”

“只要二十个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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