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承基点了点头,柳生真辉给他倒了一杯酒,朴承基拿起自己面前的那只黑陶酒碗,浅浅地尝了一口,然后放下碗,就看着柳生真辉喝酒,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对坐好一阵,从旁人来看,真的是很稀奇,一个人在不住的喝酒,抬头看月亮,对面的人看一会儿他,再看一会儿月亮。
就这样坐了好一会儿,朴承基终于问道:“在日本这一天赏月,是有怎样的风俗呢?”
柳生真辉笑道:“会插芒草,还会在神龛前供上豆子、板栗、糯米团。这个时候正是芋头收获的季节,因此这一天的月亮也叫做‘芋明月’。”
这一天是九月十二,第二天就是九月十三,日本传统的观月日。
柳生真辉笑道:“好啊,在哪里?”
“就在金氏酒馆吧,那里门前有几个晒台。”
宋乙柔住在医疗所里的时候,就有点不对劲了,每天一定要见自己,至少一次,自己当然是每日查房的,不过除此之外,宋乙柔不时就让南桂来找自己,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其实却又没有,谈过几句有关健康的话题,比如说肛肠方面平日里应该注意些什么,或者是家中长辈心区疼痛应该怎么办,然后便与自己聊起其她,或者是说自己的穿衣风格很是独特,或者问自己年纪轻轻,是怎样学到这样的医术,还问起家乡亲人,这可让自己怎么说呢?只好将原本的亲人关系景搬过来,说家中有母亲和姐姐,自己实在不知道晴一郎家中究竟还有些什么人,这个严格讲起来,叫做病患对医务人员的骚扰。
忍耐了半个月,总算等到他出院,哪知居然又来了,还要约自己去看海,这个时代的高丽人,也是很浪漫的啊,并不是轻视十四世纪的人,只是自己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单纯讲相貌俊俏的人不是没有,比如说朴承基,然而朴承基性格枯淡得很,与他相处,不会有什么感情上的起伏,像是海滨约会这种事,简直难以想象会发生在朴承基身上,柳生真辉并不是自己想和朴承基约会,而是想不出朴承基会向怎样的人提出这样的建议。
虽然如此,自己实在是不能接受啊,其实宋乙柔并没有什么不好,虽然不是很出众的相貌,然而宋乙柔五官端正,人也彬彬有礼,不是纨绔子弟,有时候听他谈起商业上的事,还是很有趣的,也没有商人常见的那种油滑,宋乙柔读过书,讲起四书五经头头是道,堪称“儒商”,相当有文化素养的,论家世也是可以的,虽然不是很看重物质的人,然而家庭背景毕竟也是一项因素,宋乙柔其实蛮不错,只是柳生真辉实在是没有什么感觉。
柳生真辉便给他解释:“男性体内与膀胱相贴的地方,有一个性腺器官,叫做前列腺,这个器官如果给碰触到,正常情况会产生愉悦感。”
南桂捂脸:我真的是没有想到会碰到那样一个地方,虽然看过人体图的结构,然而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
朴承基看了看她们两个,很快推理还原出当时的情况:“南桂做了指检,碰到了那里,他有快活的感觉,以为是你做的。”
店内的老板和帮工空闲下来,看着窗外晒台上的那两个人,金老板很是感叹:“朴守备与柳医官很是要好啊,那一回柳医官不知在哪里喝醉了酒,朴守备很匆忙地在找他。”
帮工说道:“柳医官有的时候就好像很苦闷的样子,不过朴守备对他这么好,可能他就不想走了吧?”
于是柳生真辉将这首里的和歌翻译成高丽语:“在拜祭的清光下,天座中的月读壮士,希望今夜会加长,仿佛五百夜相继。”
“月读壮士?”
柳生真辉点了点头:“在日本的传说里,月神是一位男神,叫做月读,也叫做月夜见、月弓尊,而太阳神天照大神则是一位女神。”
柳生真辉:大概是因为手抖,不得不说,桂桑按的位置还蛮准确的。
南桂连忙说道:“朴大人,这件事和雅葵医官无关。”
朴承基将脸转向南桂:“那么就是和你有关?”
朴承基微微一笑:“是有一点像芋头。能念一首日本的咏月诗吗?”
柳生真辉一呲牙,当场背诵一首:“天に座す 月读壮士 币はせむ 今夜の长さ 五百夜継ぎこそ”
朴承基:听不懂。
柳生真辉一笑:“是个好地方。”
于是第二天的晚间,柳生真辉便来到那熟识的酒馆,他是先到的,来到这里,便找了一个晒台坐下,要了一壶酒,两只酒盏,两碟小菜,先自己慢慢地喝着,不多时,朴承基也也在月色中走来了。
柳生真辉见他走近,便笑着说:“来喝一杯吗?”
对于柳生真辉的道谢,朴承基简单地说了一句:“不必客气。”
柳生真辉这时问道:“今天也是路过吗?”
“其实我是来问你,明天晚上是否有时间赏月。”
柳生真辉一拍额头:“怎么可以当做真实的一样说出来呢?桂桑毕竟是个女孩子啊。”
朴承基:“……假设,假设是这样,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柳生真辉一笑:“总之,谢谢你方才帮忙。”
朴承基想了一想:“中国的神话,太阳神羲和也是一位女神。”
然后朴承基脑子很快一转,幸好啊,日本叙事之中,月神是男神,否则倘若好像中国那样,连月神也是嫦娥,便没有男性的位置。
柳生真辉闲散地笑着,给他讲日本的神话。
南桂将拳头放进嘴里:“我,我……”
柳生真辉道:“和我们两个都无关,是他自己身体的反应。”
朴承基抿了一下嘴唇,说:“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