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考完期中测试,许多小朋友为了即将到来的家长会苦恼时,只有霍景沄每天翘首以盼,因为妈妈答应了他会把全部工作做完,提早回来参加他的家长会——霍家当家主母向来不走寻常路,无论是当年从一众年轻俊才里挑中了家世平平、履历同样不起眼的男人作为丈夫,还是婚后每年花费大量时间呆在遥远的非洲,从事自己热爱的职业。
那年的霍景沄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拥抱过自己的母亲了,仅仅是母亲提前归家的消息已经能让他暗自开心了大半个月。可当日历上的记号即将抵达约定好的那天时,年幼的霍景沄迎来的只有她那满怀歉意的跨洋通话——
“宝宝对不起,”穿着工作服的年轻女人面容有些许憔悴,“妈妈前段时间救助的小动物出了些问题,离不开人,接下来还需要在这呆一段日子……”
这么一想,霍景沄便努力放松下来,甚至有些不自然地用发丝蹭了蹭对方的掌心。
霍景沄的头发就跟他的性格一样,柔软到极致,小时候就让他的两个哥哥忍不住经常把玩。跟从前相比,当下他的头发与一般男生相比偏长,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驾驭得了的发型,可无论是平时在家随意扎起的小啾啾,还是现在这幅经过精心打扮的模样,都显得特别好看。
霍潜苍忽而想起他们第一次上床后的那个早晨,眼前的青年随意将头发扎起,沐浴在晨光下,美好到让人不忍心惊扰。
他的弟弟从来都这么好,这么温柔,就算是再冰冷坚硬的心,都能轻而易举地被他包裹,在他的怀抱里心甘情愿地磨平折断所有棱角。
霍潜苍默默用眼神描绘着对方的轮廓,暗道:如果他是我一个人的,多好。
而他表面依然如常,甚至没开口说些什么,再浓郁的情感也只是化作一个平常而亲昵的动作——右手抬高,手掌轻轻抚过霍景沄如墨的头发。
“……抱歉。”霍景沄一恍神,当即陷入了梦境之中,刹那间模糊了真实与虚假的边界。
“宝宝在我面前,总容易分心。”男人将霍景沄的耳垂含入嘴中,用犬牙舔咬着,吐气时温热的气体打他的耳廓处,增添了几分色情感。
同时,沾着润滑油的手指探入霍景沄敏感的后穴中。
“宝宝。”男人指尖轻触他的背脊,沿着脊椎从下往上缓慢滑动,中途换上湿软的舌头,一路向上舔舐,留下自己的气息。
“潜苍哥哥……”
霍景沄猛然意识到,这不仅是梦,还是他的回忆。
“7岁。”霍景沄回答。
屏幕外的男人按下了暂停键,久久注视着视频里的霍景沄。
沉默的忖量中,霍潜苍的双眸逐渐变成了琥珀色,显现出一种不将任何事物放在眼中的冷漠。他闭上了眼,再次睁开眼时已从兽瞳变回人类该有的样子。
“……我记得。”
“觉得好委屈吗?”
“好委屈,但不能被人发现……我一个人躲在房间里……”
废物。霍潜苍冷漠地评价道。
另一边的年轻总裁的确没有因这模棱两可的回答不满,反而由于霍潜苍的坦荡滋长出底气。
霍景沄转过头来,一向温柔得仿佛都包容下所有事物的双眸注视着自己的大哥,在对方同样专注的视线下缓缓道:“我知道的,哥哥不会骗我。”
“拖着。不能让他知道霍家公子回国的事。”
霍潜苍简单交代了几句,最后道,“半个月,价钱翻三倍。”
之后便不再理会对方的叽叽喳喳,挂掉电话后随意将手机扔在一边。他几步走到房间的办公桌旁,点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件夹,没有过多停顿地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双击点开——
回忆起童年旧事,霍景沄神态很是轻松,“我还记得那一年的夏天特别长,藏在被子里哭完都出汗了,霍珣边给我抹鼻涕还边笑话我。”他莞尔一笑,“笑得太狠,把我气哭了又巴巴凑上来哄。”
霍潜苍点了点头,“最后再被我教训一顿。”
男人就像是即兴一问,也不再多聊,而是让霍景沄早些休息。目送弟弟回房后,霍潜苍才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门一锁上,便恢复了以往的淡漠。
“我们只想陪在你身边。”
霍景沄愉悦地,带着几分连本人也没有觉察的羞涩笑了笑,只当是对方哄他,视线向下移了几寸,再一次忽略了兄长话中的深意——倒不是因为他迟钝,只是明眼人都清楚:倘若真如霍潜苍所言,霍景沄与他们这三年多的分离与疏远就不会发生了。
霍景沄只觉前不久因贺羽前男友而滋长的失落与不安被自家哥哥的几句话给彻底抹去,什么阴霾都消失得干净,也没多想,便顺着这个话题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下去。
“好,拉钩。”两个哥哥同时说道。
……
十多年后,早就不再轻易哭鼻子的霍景沄半是感慨半是怀念道:“小时候总以为只要永远在一起就是最好的……”
大哥霍潜苍将手伸进被子中,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无声地安慰他。二哥霍珣则在另一侧,边学着霍母曾经的动作,隔着被子小心翼翼地轻拍着他的背脊,边说着类似于“以后就我们三个一起过,不要他们”之类的胡话来哄他开心。
最后直到霍景沄哭得差不多了,才在被子里闷闷地问道:“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霍珣想都不想就许下承诺,“我们和小景一定要永远在一起。”
“哥哥,你也会骗我么?”
窗外的纸醉金迷透过暗色的车窗,只剩下无声的喧闹,就像一场华丽而脆弱的木偶戏,供人观赏取乐。
彼时,霍潜苍稍稍低头通过手机处理着工作事务,闻言眼神幽黯,阴郁得有些可怕。可当他收起手机,将头扭向自家弟弟的方向时,又是那个隐忍寡言的好兄长。
期待落空,小小的霍景沄没有埋怨吵闹,只是乖巧听着她的话,甚至到了最后还反过来安慰她,扯起笑来说自己没关系。
直到视频通话结束,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才默默地钻进被窝里,在佣人们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哭了出来。
而他的两个哥哥就守在了床边。
柔软的发丝在霍潜苍指间穿过,他神态专注,直到放下右手才说道:“小景从前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一起生活了十余年,他们兄弟共同经历了许多事,有着数不清的回忆,但奇妙的是当霍潜苍说出这句话时,每个字都像拥有魔力,能够拼凑出曾经的画面,让霍景沄一瞬间从记忆里翻寻出它的踪迹。
那是霍景沄读小学时发生的事了。
正如天底下所有的兄长,流露出对幼弟的无边疼爱。
霍景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与此同时,脑海里响起了霍潜苍前一晚对他说过的话。
哥哥只是在让我习惯,他对自己说道,不要过度反应了。
每个字都轻轻落在霍潜苍心头,融在了他的心尖上。
“即便迫不得已要骗我,也一定是为了我好。”
随着他的话,霍潜苍的眼神肉眼可见地变得柔软。
“真想让你每时每刻……”霍潜苍故意停下不说,待手指完全被小穴吞进去,才在霍景沄的喘息声中放过他的耳垂,在他耳边用气音说道,“像现在这样,满脑子都是我。”
男人的舌头伸进霍景沄的耳中,模仿着手指在后穴抽插的动作与频率,同一时间,带着茸毛的温热物体轻轻触碰着他的腰身。
一切都真实发生过,就在离别前的晚上。
离别……
“宝宝分心了。”身后的人惩罚性地掐了掐他的臀肉,薄唇恰好停在他蝴蝶骨附近,添上了深色的吻痕。
……
霍景沄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梦境当中。
昏暗的灯光中,他趴跪在凌乱的床铺上,上身的衣服被脱得干净,白皙的肌肤彻底暴露在空气当中,承受着身后男人的爱抚。
“由始至终都是你一个人吗?”
“是的……我锁上了门,不想让哥哥发现。”
女人刻意放缓了语速,几乎是一字一句问道:“那年你几岁了?”
装修得体舒适的房间内,面容还捎带着几分稚气的霍景沄躺在柔软的沙发椅上,在一旁穿着医生衣服的女人的引导下阖上了眼。
屏幕上这些几十分钟的视频,早在无数次观看中牢牢印在了霍潜苍的脑海里。他直接拉动进度条,再次播放时已是目标画面。
“你还记得xx年的秋天么?妈妈答应了要回来陪你,最后不得不爽约了……”那女人温声问道。
他拿出了另一部手机,翻开通讯录唯一的名字按下了通话键,等待不过几秒,那边就接起了电话。
“怎么样?”霍潜苍冷淡地问。
电话的那头连着说了十多秒,似在抱怨些什么,越说越激动。
而霍潜苍则是一反前一晚刨根问底的作风,既不主动解释什么,也不展现出过多的好奇,对于自家弟弟这问题的由来只字不提,以最让他舒适的状态引导着对话。
直到车停在门前,霍景沄准备起身时,霍潜苍才冷不丁问道:“躲被子哭那次,小景还记得是几岁?”
“当然,”霍景沄没做多想就回答道,“那时候10岁了。”
剩下的半句还没说出便化在了他嘴边,转变为对兄长的调笑,“也就是你们两个乐意说那些话哄着惯着我。”
在霍景沄没留意到的地方,霍潜苍细细摩挲着曾触碰过他发丝的指腹,声音低沉了些,“那是真话。”
他专注地看着眼前的青年,眸中是浓郁不见底的温柔。
“哥哥以后也会像妈妈一样骗我吗?”
“不会。”就连少年老成的霍潜苍也不像平常那般指出霍珣话中的漏洞,简述“永远”这概念实现的难度。
年幼的霍景沄思量片刻,从被子里伸出手来,说话的时候还打着哭嗝,“那我们拉钩。”
“小景想听哪个答案?”
前排的司机在霍家工作多年,早就练就一套察颜观色的本事,这车刚启动不久就识趣地将隔板升上,留给霍家这两兄弟足够多的空间。
霍景沄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几乎传到任何人耳中都会催生出“霍家兄弟心怀鬼胎、暗中较量”的猜想,但霍潜苍明白,这不过是自家弟弟缺乏安全感时的一句随性而发的感慨,并不需要多谨慎多复杂的回答——可这依然不妨碍他迁怒刚刚那个连家事务都处理得一塌糊涂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