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徒默示录(完结,悬疑剧情向,清水第1页_爆馅肉合集(人外/黄暴/微猎奇) - 一曲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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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徒默示录(完结,悬疑剧情向,清水(第1页)

灰衣人面无表情。

“利瓦伊,我在操练场上看过你好几次。”马西温和的说,声音带着蛊惑,他可以记住整个军营的人名。灰衣人抿唇,肩膀一僵。

“你会冒死来逼我,是出于你对这个国家的热爱。不是吗?”

苏米尔小区,是一处十年前建造的住宅区。在圣战结束后,有一段短暂的和平期。一个富商预测接下来卡穆会大有发展,于是买下城东的土地,大兴土木,用了许多异国材料和他糟糕的审美,建造了这个如粗鲁孩子将全世界拼贴在一起的小区。

由于这个小区在当时堪称豪奢,并且符合了时人崇尚外国物品的风气,在建成之前,便吸引了许多富人。然而,”清算”的第一枪打响后,有钱人成为目标,加上房价骤跌,政坛震荡,这个小区在几次战火后成了空城。

“低头!”绮尔斯坦吼道。

林狼狈地低下头,躲过一枚子弹。后面突突连声,接着砰然巨响。

绮尔斯坦趁着对方换弹匣的空隙,将对方轮胎打爆了。

枪管依旧没有移开,林觉得自己这两天被枪指着的机率有点高。

林叹了口气。”又见面了。”

绮尔斯坦冷淡的点头。

他笑起来柔软干净,像没出过社会的学生。但不笑时,压迫感重得像铅,四周的温度都彷佛下降。那双黑眼珠沉沉的,所有颜色都与他有距离。

过了约半小时,他驶到一条巷子里,停了下来。与此同时,打开的车窗粗暴的探入一根枪管。

白皙光滑的手腕,熟悉的美丽面容。

林狂按,颇有点咬牙切齿。半晌突然停了下来,眉眼缓缓松开又簇紧。

“昨天晚上,属邪教团体’祭师’的犯人出逃,一共二十四人。目前已有十一人被击毙,其余十三人尚在出逃,名字依序为......特征是......请各位民众多加小心。”

“另外,很遗憾的是,一名中士疑似与本次事件和’祭师’组织有关连。巡查队试图将其制伏,可惜尚在出逃中。绮尔斯坦. a. 沙特中士,二十四岁女性,维族,黑长发、白肤、蓝黑眼,一百六十八公分高。目前左臂中了一枪,身上带有武器,请各位民众多加注意。沙特的父母皆是十年前圣战的烈士,她的战友表示......”

“马西......”

哔。

哔。

“请别打马虎眼拖延时间,您心知肚明,我指的是清算’叛党’的命令。”灰衣人说话平板而礼貌,即使他握有对方的生命,这似乎是他的习惯。

马西沉声道:”不。”

枪用力戳他的胸口,即使早有预感,胸前还是一阵疼痛。与死神起舞的感受,让他浑身立起鸡皮疙瘩。

“马西总理发表谈话......”

哔。

“今年全国丰收,这一切都要感谢马西总理的......”

王在讽刺自己?

这句话林当然没说出口。他知道王是好意,谦和的道了谢,坐进加长版的黑色轿车。

“你的状况我都听说了,明天就开始上工。算你运气好,李老头给你留了台好位子和好车,今天上面那位又还看得上你。当大人物的司机要小心,该说的别多说。现在哪个城市都不容易,这十年先是内战,然后大地震、大饥荒......这个国家,简直是被......他妈的,不说了。”王转头看向窗外。

05好事者

马路上有一滩血迹。约莫一个人的轮廓,褐红色,看起来并不新鲜。

林低低瞥了一眼血迹。站在旁边的男子高大如塔,他的面孔粗糙如树皮,眼神像刚猎补结束的鹰,左眉有一道长疤。瞧见林的表情,他疤痕抽动,那张粗旷的脸变得更加恐怖,但最终只是狠抽一口烟。

....................

..................................

纪录整理人:绮尔斯坦. a. 沙特

(小字批注:可以利用。)

并且,祭师的术法各异。最常见的术法,是上述例证中的”诅咒”(有些教团称之为”审判”)。但光是”诅咒”,就至少有十种不同的施法方式和特征。其余还有蛊惑人心的术,专精此术的人,被称之为”布道者”(详见页9)。修习以魂灵为对象的术法,能助人防御诅咒、驱逐魂灵的人,称为”驱魔人”(详见页17)。这种人似乎较为稀少。

...................

(小字批注:他们自认为是有智慧的无神论者,但实际上,他们并不明白理性唯物论的光辉。)

达成法术,需要三个条件:魂灵,供奉物,和被施术者的资料。三者都不能有差池。

祭师甲想要以诅咒杀死乙,于是向魂灵供奉一头洁净的小羊羔,并将乙的名字、生日、籍贯和自己的要求写在纸上,加上乙的一束头发,用火焚烧给魂灵。魂灵收到了正确的供奉物和信息,当日乙便心脏爆裂而死。

一个声音打破了这梦境。熟悉的声音,却是从未听过的可怕语调。

“绮尔斯坦,你在做什么?!”

她看见数支黑漆漆的枪管指着她,曾经熟悉的脸庞们隐藏在夜色和枪身后,看不清晰。

“我明白了,没事。亚拜耳、伯尼,我先--”

“砰!”

绮尔斯坦维持将转未转的姿势,呆站在原地。

“有谁来过?”

卫兵有点疑惑,但还是照实回答:”贝克上将。他们720部队的,每周都会来几次。”

720主掌武器研发,偶尔收钱做移植手术,需要活人。通常贝克不会亲自来,但来了也不奇怪。

04狂信者

绮尔斯坦没有走出军营。她绕了小路,越走越快,最后走到一处斑驳的灰色建筑前。铁灰色厚重的金属门上,有个同色系的牌子,上面写”预审队”,下方署马西总统的全名:马西.莱尔。

“绮尔斯坦小姐。”门口的两个卫兵拄着长枪,正在哈欠,见到她忙挺直背脊。

他看起来是如此平凡无奇,但此时此刻,这个平凡人握着的枪口,正对着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人。

普通的0.38口径。

大意了。

铁尔冯共和国至少有十五族,因为她的出身,皮肤特别白,但也没人会当面多说什么。马西总理讲求平等,她对此心怀感激。

一片闹哄哄中,她忽然说:”我出去一下。”

她配枪和军服都没脱。

“怎么了?绮瑟。”

“没事。”绮瑟是绮尔斯坦的小名。黑制服女人看了一眼天空。浓重的乌云后,有几颗星子闪烁着微弱的光。

她心里有一股隐约的不安。像是听到荒诞的儿歌,引出一股潜藏心中的隐约恐惧。

“我是混血。”

林眯起眼睛,露出特别柔和的尴尬笑容。他看起来约二十多,眉目温和,不穿长大衣就像个清秀的学生,是摸到女孩子的手会脸红,长辈会特别喜欢的那种。

女孩点头。接下来她说了些必要的信息,让林边整理边听,接着便转身离开。

他急忙掏出证件。

女孩打量了一会。”林......翊?王提过你。进来。”

林跟着女孩穿过充满油臭的柜台,走向内间。

03魂灵

青年拎着提箱,和那张被他捏过无数次的地图一起抵达晨光旅店时,夜已经沉沉的压下来了。

那是一栋两层楼的旧房,招牌挂得有些歪,上面的大字也有点脏,大门紧闭,分不清有没有在营业,即使里面没人住,也不会令人感到意外。

女人语气平板的说,如复颂众所皆知的教条。目光如有重量和锐角,刺得人寒毛直竖。

见青年紧张的神情,女人神情柔和了些。”别紧张,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像你们这样的人民。只要保持纯净的心,你不会有任何事。”

女人将几乎脆裂的地图还给他,青年手忙脚乱地道谢,却发现上面多了几个标注。

女人犹豫一秒,把笔还他。”我们不屑中饱私囊。但这种形状奇特的贵重物品,建议收好,免得忍上麻烦。”

青年点头如捣蒜。

“......为了国家和人民,我们得防范骗子。总有些人假借神灵的名义,做蛊惑和刺杀这类肮脏事。你做为我国荣誉的一员,应该清楚十年前发生的事?”

“九月十八日,昨天晚上。......我在车站睡了一夜。”

女人没说话。她的眼光在青年脸孔和相片间来回几次,最后将纸卡交还到他手上。

“拍得不错。”

“国籍?”

“铁尔冯共和国。”

本国人。

圆筒和地图被粗暴地夺走,青年随着指示碎步转身。持枪的手白而光润,在这样破败的街道上,显得十分突兀。手的主人是黑色制服的年轻女人,面容与手完全相衬,眼镜后的眼角弧度特别吸引人。但她从头发到脚尖都写着严肃古板,她像是坐在最高层办公室,帮政要打字的那种人,比起照镜子,或许更愿意将时间拿来泡一杯速溶咖啡。

但她手上拿的是枪,穿的是边角硬挺的军服。

后面陆续走来几个人,和女人穿着相同。偶有路人经过,撇一眼他们,便急忙走开。

我是无辜的!无辜的!无辜的!无辜的!

──〈死亡之书〉

01一把手枪

那张侧脸旁边,是整齐但有些粗糙的印刷体标题:”马西总理:’与全国人民同甘共苦’”。

街道上只有几片干树叶乱滚,干净得很,连狗屎都没有。毕竟会在街上乱走的狗,早在这十年就被抓去下锅。只有一个穿灰色长风衣的青年,他拎着个破旧的提箱,手上拿着份破地图,有点茫然的左顾右盼。

他一下苦恼的看手上的纸,凑近的样子像是有近视。一下又疾步走过街道,像只匆忙乱转的老鼠。下一秒,冷风吹过,他又缩起脖子,停了下来,露出夹杂困惑和紧张的神情。

厚帐内响起第二声枪声。但经消音过的声音实在太轻,就像落在柔软海绵上的一滴水,被驼色帐布吸尽。

02恶徒

十年后,卡穆城西区。

猎人变成了猎物。

利瓦伊右手仍稳稳拿着枪,左手腕一抖,将刚完成任务的掌上型小口径手枪随意收入袖中。

灰衣人微笑。他的微笑有些僵硬,显然这个动作在他的人生中不多见。

他的面容依然沉着,但面颊却悄然滚落一滴泪珠。

“你以为我不心痛吗?”他往前踏了一步,利瓦伊被震住了,有些狼狈的后退。马西恍若未见,声音越来越大:”战争......总是要有牺牲的。无论是对国内的战争,还是国外。坐在这个位置上,我不得不如此!”

马西看见对方呼吸急促,双眼无神--是时候了!

宾果。

马西的女儿曾听他说:每个人,即使看起来再低调再谦虚,都期待自己被了解。所以无论被猜中、被了解,或者相反,都会让平静的水波出现涟漪,所以名字和询问是有力量的。

这段话他从未在公开场合说过,而当时只有十岁的艾丝特,也不明白这段话的背景与含义。

我没有行神所恶之事。

我没有使人哭泣。

我没有杀人。

“......请您收回命令。”

马西的声音更温和:”你对这个国家有热情。”

利瓦伊的呼吸变得急促:”闭嘴,杀人凶手。你懂什么?”

是兴奋出来的。

他出身贫贱,有个暴力父亲和赌鬼母亲。他的血里有父亲的坚硬和母亲的好赌,他爱死了这种走在钢索上的滋味。情景越是可怕,他看起来越是沉着。这份特质为他带来跟随者,开始时只不到十个人,现在却是以百万计。

“如果不照着我说的做,胜利就会飞走。我们必须统一,一致才有未来。我不准备停下来,即使你杀了我,这个命令依然有效,没有用的。”

“绮尔斯坦小姐,”林紧盯前面,看起来很紧张。”后面还有多少人追着?”

绮尔斯坦保持向后看的姿势,长长吐了一口气。

“无穷无尽吧。往左边开,你知道苏米尔小区吗?”

“现在,开车。”

06无神

林疯狂转动方向盘,在狭窄的巷弄迷宫中不断转弯,发出刺耳的车轮声。

林眨眼,看起来整个人都懵了。”检查?......劫、劫车?”

绮尔斯坦没说话,跳了进来。才过一天,她却已截然不同。她散着黑色长发,穿一套蓝色连衣裙,尽管不大合身,仍然很美。背后背着琴盒,左臂隐隐渗血,神情冷得像冰。林从后视镜看见女人手上染血的突击步枪,刚才她大约将枪藏在琴盒里。枪是十年前在圣战中大量生产的卡穆第一代,尽管这种枪已是枪械界的老祖母,仍因制造成本低、易拆卸组装、枪体轻盈等原因,被广泛使用。

这把枪最优秀的地方在于,连十多岁的小男孩都能轻易上手,更别提受过训练的成年女性。

林安静的听着抑扬顿挫的新闻女声,和广播相反,他沉静的像深潭。这段冗长的演说穿插了总理的名言、铁尔冯的未来和敌人的狡诈恐怖,最后以哀悼两位殉职兵士作为结束,煽情得像奏鸣曲的最终章。

哔。

他关掉广播,发动引擎,熟练的往前驶去,全程面无表情。

哔。

哔。

哔。

哔。

“针对巴族人分裂我国国土的行为,我想马西总理......”

哔。

林本就有些口拙,这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看前面。手握上皮革方向盘的感觉实在太好,这台ck-890的引擎声更是棒透了。林很快什么都没想,匀速驶离和平三街。

王有工作,半路就离开,让林在市区晃晃,熟悉路线。

今天的天气很好。林将车停到路边,打开车窗,迎着阳光眯了眯眼,欣赏了一会绿叶,又拨弄起广播。

“小子,你在都城,就得收起多余的同情心。”

林没说话。

男子冷哼。”在卡穆,多话多事的人活不长。”

共和历十二年 三月十八日

那双手翻到了最后的名单,拿出黑笔。沙沙轻响过后,上面的名字已被涂黑许多条。最后,笔尖顿了一下,用力将纪录整理人给划去。

这些狂信者多半是罪犯,或是潜在的罪犯。他们怀抱对他人的恶意,企图谋害他人,并将自己的软弱无能隐藏在迷信之下,甚至质疑马西总理。

如果放任这些狂信者宣传教义,对唯物主义视而不见,国家将会无法进步,民众将会无所适从。

以下为狂信者名单(按字母排序):

马西斜乜了一眼抵在左胸的枪口,心想。他身着整齐硬挺的军装,戴军帽,双手权威的背在背后,如同进行视察。他矗立如花岗岩山,尽管只要对方手指一动,他胸前便会炸出一个窟窿。

“总理,请您收回成命。”灰衣人说。

“什么成命?”马西瞥见灰衣人持枪的左手,腕部隐约露出像是胎记的暗红斑块,似乎是翅膀的形状。

如果祭品不合要求,或信息不对,便会出问题。比方说,甲给魂灵的名字是错误的,甲便会遭到反噬,心脏爆裂而死。如果乙的信息太少,便难以诅咒。甲希望乙死,但手上关于乙的信息只有名字和籍贯,不足以支撑重咒,乙可能只会得一场小感冒,并且魂灵会从甲身上获取更多的祭品乙作为补偿。

以上例证的陈述者为犯人420。在故事中,不同的魂灵会接受不同的祭品,但祂们似乎没有太多人类的性情,尽是拥有单纯欲望,服膺宇宙规则的一股力量。

祭师们遵循相近的规则,不过内部有非常多不同的教团,之间甚至会互相倾轧。

一双手从档案柜中拿出一迭整齐的文件,翻开。

“祭师”,是一群自称能够和魂灵结契约,或做短暂交易以施法的人。他们认为,古代着名的”祭司”、”巫祝”、”牧师”、”通灵人”等,也属于他们的群体。只是因为知识不足,所以将此力量依附于各种宗教。实际上,他们遵循的是相近的规则。

亚拜耳、伯尼,两个名字的回音还在耳边,他们腹内的血肉却喷洒了出来,柔软而温热地,贴在她的脸上身上。

几秒前两人站着的地方,现在只留下一大滩的血肉,四周泼洒出大片大片的痕迹。绮尔斯坦不是小女孩,她还杀过人,但她从不知道人的内里有这么多血,像是可以把一切都浸透。

枪早已掏出来,她警惕而恍惚的看着四周,受过的训练让她警惕,但身为人类的部分,让她握着枪的手微微发抖。比起找寻敌人,她四顾的动作更像是在证明一切都是梦。

“您要进去审问吗?”

“不。没有命令,我只是随意来走走。”

绮尔斯坦想了想,把走在街上时就感受到的怪异感压下。伙伴说得没错,天大地大,先去吃饭再说。而且这种不安感没凭没据,再想下去就要变成不理智的狂信者了。

她颔首回礼。

“今天怎么样?”

“一样。那些狂信者还是要死不活的,一点不知悔改,需要教训。有几个还狡辩他们是被陷害的,哼。真是软弱。”

红发男人喊:”绮瑟,饭要凉啦!天杀的,即使我老婆要生孩子,我现在也只想坐在这里安安稳稳的吃顿饭。”

“是吗?我会转告她的。”在对方大呼小叫中,绮尔斯坦带着笑意扔给他空盘:”帮我留一点。”

如果绮尔斯坦没有走出这道带着暖光的门,或许一切会不大一样,不过世界上没有如果。

她摸了摸枪,又说了一次:”没什么。”

像是在说服自己。

走过这个转角,就是军营。众人将要结束一天的工作,脚步都轻快了许多。绮尔斯坦带着微笑听众人说话。走入门厅,是暖黄的灯光和热呼呼的晚餐,这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刻。

房间中只剩他一个人,林倒在床上,摸出那只失而复得的笔。他的表情变得一片空白,摩娑几次后,他的食指飞快在几处花纹上轻点,随着动作,他听到圆筒发出熟悉而清脆的叮铃声,声音如珠落玉盘般越来越密,最后化为一声悦耳的长吟。

这些声音,只有特定的人可以听到。

不算上人的话,还包括”魂灵”。

“我叫艾丝特--别说什么’和总理光荣殉国的女儿同名’这种鬼称赞。拜她所赐,和我同年或比我小的女孩,叫这名字的一大把,我恨死这名字了。这条街叫艾丝特的,按字母排下来,我大约要叫’艾丝特.e’。换成全国,连z都排不上。”

“呃......”林不确定他该不该笑。

“王给你安排的房间,东西放这里。林是你的姓?这名字和王一样,像是秦族。但看你的轮廓,又不大像。”

他满头是汗,被秋风一吹就冷。他紧了紧身上的灰大衣,开始敲门。敲了好一会,才有个嚼着烟草的女孩懒懒散散的来应门。

女孩只打开一条缝,露出一只画了浓重眼影的褐眼,和半边蠕动的红唇,上面戴了个唇环。虽然是秋天,她却穿着一件薄薄的细肩带和超短裤,像活在夏天里。青年不由得愣了一下。

“看屁。你谁?”

一把手枪。常见的灰色0.38手枪,没有出厂标记。看握柄和滑套的弧度,应是北方枪械之城基恩出产的。但这把枪实在太普通了,在今日的卡穆,就像满地可见的石子,普通到找不出什么特征。

握着这把枪的人,也普通到几乎没有特征。深灰色的粗布军服,寡淡的眉眼,他是那种走入人群,就会像一滴水融入海洋,自然而然消失无踪的人。

这种人,特别适合当杀手。

“你的地图太旧了。--虽然现在说有点晚,欢迎来到卡穆,铁尔冯的心脏,总理怜悯下的首善之都。”

女人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这一笑浅而淡,像飘在春溪上的落花,终于透出点符合年纪的温度和天真。

“十年前的卡穆,有一名疯狂的教徒袭击了马西总理,幸好总理的心脏生在右边,逃过死神的魔掌。”青年如被点上台背诵课文的好学生一般,末了又补了句:”上天保佑。”

女人蹙眉,青年急忙摀嘴:”没有什么’上天’,请原谅,我从小村落来的,一时改不掉这个习惯。”

“魂灵不存在,祭师都是骗子。那些谎称世上有神秘力量,并进而蛊惑他人的人,都是可悲的恶徒。妄图诽谤总理的人也是。我们这十年间扫荡了不少,但还是有邪恶的余党,如细菌般不断滋生。”

“谢......谢谢?”

女人把长棍和枪别到腰间,向后面的人说:”搜查结束,没有问题。”

“我......可以走了?”青年不敢置信的说,又隐晦的看了一下他的铜笔。

“身分证明。”

青年抖着手拿出一张四角起毛的纸卡,全程枪口都贴着他手。只要那贴在板机上的纤细指尖一动,他的身上便会多出一个血孔。

“几号来的?”

青年因女人的相貌一时失了神,随即又怯懦的发抖。”小姐,我什么都没做。”

女人没理他。铜圆筒转了一下,便亮出钢制笔头,原来是一支做工精巧的笔。她拿出一支棍状的东西,在铜笔上比划了一会,然后在他身上也比划了几下。

青年眨着惊慌的黑眼睛,似乎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被殴打。

最后,在一个转角,他面墙拉起衣领,确认左右无人后,从怀中拿出一支泛着温柔金红色的铜圆筒。圆筒很细,上有简单的刻花,是几何图形,似乎是翅膀。

“喂,你。”

青年浑身一颤,像被抓到的贼。后心被硬硬的东西抵着,他识时务的举起双手。

街上没有几个人。两旁的店家,多拉上了门。没有门的,就拿秃扫帚、某党人的选举广告牌之类没用的东西挡着。但无论哪户人家,墙上、窗上都有一排一模一样的宣传。

黑白油墨印刷出的侧脸,是约四十岁、着军装、眼神锐利的男性,灰白发梳向后脑,有几缕随意滑落下来,却更添气势。版面无法印刷到,但显然他正在对他的子民说话,神情自然而具魅力。他就像巨山,即使峰顶吹过一丝柔风,仍是坚定可靠的,即使有时有些可怕。

所有的恐惧中,最大的不是针扎,不是死亡,而是夹杂着各种恐怖幻想的不确定。许多人愿意倾其所有,换取一点可靠感。

“马西先生,我不叫利瓦伊。这个名字我从未承认过。您的‘魂灵’,无法影响我。”

“在您面前,我一直小心翼翼。很遗憾,您瞒得很好,但我知道你是‘祭师’——因为,我也是。”

“砰!”

“砰!”

两人都瞪大眼睛。两个人,指的是马西,还有他唯一埋伏在外的心腹,兰吉。兰吉是个稚气未消的十七岁男孩,总是拿吃剩的面包屑(在今日的卡穆,“吃剩”这个词很稀有)来喂野雀,尽管别人会拿那些细骨头鸟肉来塞牙缝。他就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他那愚蠢天真的蓝眼睛诧异的大睁,但已永远不会自己闭上了。从渐渐染红的驼色厚帐布的形状,马西可以想见他手上仍抓着未及发射的步枪,睁着蓝眼睛,慢慢滑下,最后跪下瘫倒在地。

此刻的马西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波动,像松树感受到微风一样。马西在内心的天平上,为自己加上一颗砝码。但这还不够。

“你为死去的百万人痛心。你一定在想,”马西笑了一下。”这个杀人凶手,不会为任何人痛哭。百万只是个数字,有什么好可惜的?”

肋骨被枪口戳得剧痛,马西咳了几声,继续说:”我唯一的女儿--艾斯特,也送上了前线。三天前,清晨五点零一分,传来了她......被炸死的消息。”

我没有下杀人的命令。

我没有让任何人受苦。

我没有阻止一位神明的出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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