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棠的脸色凝重,她对高恒的成见便又加深了不少。
令秋雨棠最为难受的是秋雨笙对高恒那股无条件信任的傻劲,她装作不经意地将秋雨笙拉到自己的身边。
即便秋雨棠掩饰得很好,高恒也看出了端详。
唯独这秋雨笙瞧不出来,一张嘴便不知道怎么停下来了,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
“阿姐,别看黑鹰喜欢这样摆着一张臭脸,其实他人很好的!”
说完,秋雨笙的手还不安分地捏上了高恒的脸。
秋雨笙的心事,秋雨棠一眼就看了出来,自己的妹妹是在赔罪,尽可能的想要缓和与自己的关系。
两姐妹向来无话不谈,可是现在,秋雨棠决定瞒着秋雨笙,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就是高恒。
高恒是出于什么目的出现在这里任由秋雨笙摆布的,秋雨棠没有细想,她满心想着就只有如何才能让高恒与秋雨笙断了联系。
“我凭什么信你?”
当有人喊她出去时,她曾怀有一丝的希望,当现实与理想形成落差之时,她便更加痛恨自己的父亲。
见到傅瑶的第一眼,赵琦是这样说的,“你眼神,我喜欢,如果你能给我看你的决心,我也能送你一份大礼。”
傅瑶不明白,问:“什么大礼?”
傅瑶的母亲只是个通房丫鬟,一次为了年幼的傅瑶得罪了当家主母姚氏,活活的被人绑在后院打死了,没了任何依靠的傅瑶在太师府的地位可想而知。
后来,姚氏看傅瑶碍眼,联合府里的姨娘们在傅太师的耳边吹风,硬是将五岁不到的傅瑶送了出去,起初傅太师还会管管她的死活,后面索性就不管了。
傅瑶在灵雀道观生活了整整十一年,在这里她并没有收到什么应有的待遇,相反,倒是有个法号为妙文的道姑时常借着除秽的名义刁难傅瑶。
明明她是傅太师的女儿,千金之躯,可是她却不得不对赵琦言听计从。
傅瑶知道,她没有选择的余地,赵琦可以让傅太师承认自己,也能让她从这个位置上跌下来,她还是没有能力独善其身。
半月前,赵琦凭着自己高超的棋艺成了太师府一名门客,因为他满腹经纶,所以受傅太师之令,教学府中的少爷、小姐识文断字,偶尔还会教学琴艺和下棋。
她正欲开口,可见赵琦还在闭目,突然就不出声了,小心的在一旁候着。
即便赵琦没有睁眼看她,女子依旧笔直的站着,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对于这一点,赵琦很是满意,他缓缓地睁开了眼,开口道:“说吧。”
她望了望赵琦送给自己的发簪,抿着嘴。
第二日,秋雨棠走到梳妆台前,将赵琦送给自己的发簪正式的插在自己的发丝之中。
她抬眼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如同一具行尸般没有任何的血色……
秋雨棠缓缓的将那支发簪插进了自己的发丝之中。
她的眼神漠然叫人生畏,不想重蹈覆辙便就只有一个办法。
一个个疯狂的念头蹿进秋雨棠的脑海里,她的行为渐渐地开始不受控制了。
梦中的秋雨笙不停地在埋怨秋雨棠:“都是阿姐的错,阿姐明明知道黑鹰是高恒,为什么不采取行动?难不成,阿姐要像之前那般软弱,永远都护不住自己在乎的人吗?”
秋雨棠心里乱得很,问道:“那我要怎么做?”
顺着秋雨笙的视线,秋雨棠低头摸了摸自己的怀里,对上秋雨笙怨恨的眼神,滑落下一行泪水之后,秋雨棠拼命地捉紧自己的胸口,应道:“我知道。”
眼神如冷刀,一晃眼,秋雨笙便倒在自己的怀里。
脖子的鲜血不住地往外涌,秋雨棠慌极了,她双手不住的按着秋雨笙的脖子。
可是,她按不住一直往外喷涌的鲜血,她更忘不了秋雨笙那双无辜的眼。
被秋雨棠拉住受的秋雨笙还不忘朝着高恒的方向打招呼:“黑鹰,我先走了,记得,下次给我带好吃的!记得呀,千万要记得呀!”
像是小孩子一样害怕高恒会忘记自己的要求,秋雨笙一直叮嘱着高恒。
下次,简单的一个词语却在高恒和秋雨棠心里起了不同的变化。
片刻的吃惊,高恒从未想过有人会直讳宇文南的姓名。
秋雨棠念起宇文南名字的时候明显带有不一样的情感,是什么呢?高恒又想不出来。
还没等高恒回答,秋雨棠便不想继续听了,她害怕的那个答案是肯定的,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她又开始胡思乱想。
秋雨棠问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高恒沉默,并不是故意的,是他没想好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
促成两人这次交谈的人是秋雨笙,话题最终还是要回到秋雨笙的身上。
仇恨就像是一颗种子一样在秋雨棠的体内生根发芽。
好不容易,她选择了忘却前尘往事。
可是如今,她却不得不重新做出抉择。
除了傻乎乎的秋雨笙以外,高恒和秋雨棠各怀心事。
看似平静的湖面暗藏着激流,两人心照不宣地支开了秋雨笙。
等秋雨笙走远了之后,两人才开始进行交谈。
高恒别扭的想要躲开,这样一来,秋雨笙更加觉得好玩了,跳着跟高恒打闹着。
高恒拗不过秋雨笙,只想着吓唬吓唬她,于是低声威胁道:“不准闹,再闹我就杀了你。”
这句话,秋雨棠听得真切,她的瞳孔不由的一缩。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微妙,打量、怀疑、戒备、猜测……一切负面的词语都可以用来形容此时此地两人之间形成的微妙气场。
秋雨棠违心的与高恒问候,行为落落大方,高恒感到不自在,所以用点头来代替问候,动作极为的僵硬生疏。
如此严肃的场合,即便再怎么没眼见的人也不难看出两人的不自在。
在见那个所谓的黑鹰之前,秋雨棠无数次的祷告着,可惜最后还是失望了,面前站着的就是高恒。
秋雨笙一脸的天真刺痛着秋雨棠的神经,她的嘴边微微抽搐了一下,却硬生生克制了下来。
夹在两人中间的秋雨笙极为的热情。
“一份你想要的,没有我却永远得不到,难不成,你想一辈子都待着这吗?”
“那你要我怎么做?”
“做你应该做的,让我知道你会为了出这个灵雀道观究竟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年幼的傅瑶在学会走路之前,先学会了恨,她娘亲灌输她的恨意,父亲的冷落,主母的苛待……
灵雀道观的慧源师太算是对傅瑶最好的一个,她虽劝傅瑶放下心中的执念,但却无法改变任何现状,直到赵琦的出现。
第一次见到赵琦的时候,傅瑶正被妙文安排挑水。
傅瑶虽为太师之女,但是却极为的不受宠。
傅太师重儿郎,再则,傅瑶出生时,眉心处带有一小道看似被烈火灼伤后的胎记,形状似曼珠沙华,颜色为焦黑,平日里是瞧不出什么的,只有当傅瑶情绪激动时,那胎记便会若隐若现,像极了活着的黑火。
此为不祥之兆,傅太师就更不待见傅瑶了。
听到赵琦的指示,女子这才回话:“我已按照先生的意思,事无巨细,处处忍让静山公主,只是这静山公主实在顽劣难懂,现今我也拿捏不准静山公主的心意,唯恐会让先生失望。”
“嗯”,赵琦懒洋洋的回复了一句,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情。
女子更为害怕,行为也变得更为的拘谨。
太师府中,赵琦正在闭目养神。
房门被推开,进来了一位年方二八的妙龄女子。
一袭淡紫色的罗衣襦裙,淡雅端庄。
呼!
秋雨棠醒来的时候,额头上布满了细汗。
入选的女子被重新安排了住所,现在秋雨棠一个人住着,她觉得口干舌燥,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沾满鲜血的双手不停地抖动,秋雨棠看着它们,内心充满了恐惧。
正当秋雨棠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时,身后传来了秋雨笙哀怨的控诉:“阿姐,都是阿姐的错。”
秋雨棠跪在地上,看着脸色苍白无力的秋雨笙说道:“不,不,阿姐也不想那样。”
被烦闷的负面情绪纠缠,秋雨棠不由地拉紧了秋雨笙,生怕她一不小心就会放开自己妹妹的手。
回去之后,秋雨棠做了一个噩梦,一个反反复复,却让她感到无力的噩梦。
依旧是最初的沁清斋,宇文南冷漠的眼神。
远处的秋雨笙一蹦一跳朝着两人的方向跑来,手上还挥着给祥意姑姑的汤药。
算是一种道歉,每次秋雨棠生气,秋雨笙就会变得格外的乖巧,跑腿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
秋雨棠没有让秋雨笙再靠近高恒,应该是说有生之年,她会想尽一切办法让高恒无法接近秋雨笙。
秋雨棠继续说道:“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
良久,高恒终于回复了两个字:“可能。”
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秋雨棠蹙眉,提起了自己不愿承认的事情:“是宇文南让你做的吗?”
现在的秋雨棠是不理智的,她的手心紧紧地攥住赵琦送给自己的发簪。
这支发簪红得出奇,但却不影响它的美感,反倒增添了一丝诡异、血腥的美。
铜镜中的自己失去了笑容,像是完成一种仪式。

